那面水镜都来不及照出她的脸, 就被毫不留情地当场驱散。
不只是水镜,就连操纵水镜的幕后之人, 也因此遭到修为反噬从而直喷出一口鲜血。
如今同样是被一面形镜寻到、不,用寻到来形容, 显然太过温和。
此刻, 被一面明显是“别有用心”的“色镜子”照着。
付鱼的反应, 却和上回截然相反。
按照她的修为,完全可以将这面风镜悄无声息地挥散。
如果不想弄伤对方,她完全也可以把控住。
实际上, 她却并未这么做, 甚至都不打算唤来风儿挡住它。
她虽未开口, 但看着这面镜子的眼神,和平日看向它主人时的眼神, 几乎找不出区别。
皆是一副纵容又无奈的样子。
付鱼自认为足够了解江书苒。
不只是因为现实中与她接触了这些日子,还因为她早在原剧情中便见过了她。
原剧情里的江书苒, 是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
她不喜欢主动触碰别人,也不允许别人触碰自己。
男主是她的死敌。
知她从不让男子近身, 以为她有磨镜之癖, 便找了容貌妖艳的女子爬上她的床,想在床榻欢愉之间, 套出她的弱点。
当晚,这位妖艳女子就被江书苒毫不客气地丢出了门。
她来时穿得甚少, 离开之时,身上却被江书苒裹成了蚕茧状。
如此不近美色之人, 付鱼自然不可能将她与“偷窥自己洗澡的浪荡之女”联系上。
因而关于这面贸然出现的风镜,付鱼很快便想到了它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与同批考核生相比,身为空灵根的江书苒,修行天赋俨然是最差的。
但她的脑子,付鱼相信,一定是所有考核生中,较为聪明的。
这些日子,不管自己教少女什么样的法术,她都能很快掌握。
虽说有时候也会不小心出现差错,这些小失误比起她的成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想到那些小差错,付鱼看着这面风镜的眼神,越发无奈。
虽说小家伙已成功利用私影术“报复”完浅月,但对她来说,如此“有趣”的法术,只能用一次,显然没法满足她的好奇心。
自己等得无聊,忍不住又试了一次,也是正常之举。
只是不知道她原本是想让风镜飞去哪里,竟会失误到让它跑来浴屋这儿。
不过,小家伙应当已经发现风镜走错了地方,怎还不把它收回去?
付鱼面上的轻松之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江书苒那晚因为太过激动而摔下床导致右臂受伤的事,她可没忘。
这面风镜迟迟未散,莫不是因为主人又翻下了床,所以才顾不上将之收回?
有关江书苒的事,付鱼从不会多费精力去猜想。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去寻当下或许正在屋中委屈落泪的笨徒弟。
而那头的江书苒,的确是被吓到。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心头开始感到慌乱。
师尊为何突然不洗了?
如此着急的样子,该不会是发现我在偷看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江书苒自己就先打消了。
不可能!
这世上谁都可能骗我,师尊绝不可能骗我!
师尊说这私影术无人可寻,那这个无人,想来也是包括师尊自己的!
既如此,那师尊为何——
不待江书苒纠结出付鱼突然离开的理由,紧闭的竹门,已经被敲响了。
比起往常的从容不迫,此刻的敲门声听着,多了几分急躁味道。
付鱼的音色依旧清冷,只是声音中的语气,带上一点叫人不解的关切之意:“书苒,你可有伤着?”
江书苒收了孤零零飘在浴屋内的风镜,镇定回应::“师尊,我哪里也没去呀,屋里也无贼人来,您为何这般问?”
屋外的付鱼听她音色如常,不像在撒谎,闷在胸口的气,这才散掉些许。
没受伤便好。
没受伤的话,应当只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才没收回风镜。
比起风镜,付鱼自是更关心它的主人。
不只是关心少女的身体,还要照顾少女的心灵。
“误将风镜唤进师尊正在使用的浴屋中”,这件事在付鱼自己看来,只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对小家伙来说,或许“以死谢罪”都不足够。
毕竟上次不小心看到自己换衣时,小家伙就自责得一夜难眠。
若是小家伙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发现了风镜,恐怕接下来的数日,都将寝食难安。
很少扯谎的修仙界第一,为了自家小徒弟的身心着想,再次“破了戒”。
她温声掩去事实:“无妨,只是方才正要沐浴时,突觉心头有异,担心是你出了事,便过来问问。”
付鱼有多相信自家徒弟,江书苒同样就有多相信自家师尊。
闻言,江书苒彻底安心。
她乖巧道:“多谢师尊关心,您放心,对我来说,师尊就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人,不管我遇到什么事,一定都会第一个同师尊讲的。”
付鱼温声一笑:“好,你既无事,那我便安心了。”
“那师尊您继续回去沐浴吧,我等您出来叫我了再进去洗。”
“好,你若有事,直接喊我便可。”
付鱼留下最后一句,转身离开。
“好,师尊放心,要真有事,我一定会这样做的!”
江书苒说完,连忙将耳朵贴上墙,等屋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才再次唤出那面风镜。
叫人失望了一回的风镜,重新出现在她面前。
明知它没有错,江书苒还是佯装严肃地指着它,一字一句道:“这次一定要把师尊洗澡时的样子,完完全全地传给我看,晓得么?”
风镜无魂,亦不会出声。
被主人这般“训斥”,只是呆呆地飘着,毫无反应。
江书苒过了遍嘴瘾,便让它去找自家师尊了。
另一边。
独自返回浴屋的付鱼,没再看见那面由私影术唤出来的风镜。
她并不意外。
想来是它的主人已经反应过来,便将它收了回去。
屋内只余付鱼一人,她终于能够心无旁骛地继续脱衣沐浴。
同样的动作再现。
白洁如玉的修长指节,再度按上自己的里衣。
察觉到周遭气息的波动,付鱼眼皮一跳,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多出一股熟悉气息的位置——
那面叫她无比眼熟的“色风镜”,又出现了。
付鱼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微妙。
第一次,她还可以当作是失误。
再来一次,她就算再愚钝,也能看得出来,这并不是“意外之举”。
面色微僵的清冷女子,与这面不会说话、但爱偷窥人洗澡的风镜“对视”片刻,最终,无声叹了口气。
也罢,那便再判断一回看看。
风镜的另一头,是它那满脸痴态的笨蛋主人。
她痴痴地盯着风镜中的人,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瞧见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本就攥着衣摆的手,更是紧得不行。
可惜,她想瞧见的一幕,还是没能出现。
风镜中的人,又径直转身朝浴屋门的方向走去。
江书苒顿时傻眼。
师尊这是又要来寻自己么?
该不会是心口又有异样了吧?
江书苒还没继续往下想,风镜里的人,就先停住了。
停留的地方,是竹门边。
如此一来,风镜与她之间的距离,便被拉开了不少。
浴屋内,点着两盏油灯。
方才风镜离她近,自然可以将她的一切“看”清楚。
现在离得远了,再加上油灯也变得有些暗了,再想像先前那样“看清”她,几乎不可能。
江书苒还没确定她要不要回来,镜中变得小上许多的人,仿若一无所知般,迎着风镜的“窥视”,一点点掀开了包裹那层曼妙雪景的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