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上 第40章

“快去!”皇后厉声道:“现在就去!”

“是……是。”宝汇不敢多言,领命退出了屋子。大殿中,便只剩下皇后一人。

一片漆黑中,她忽然收紧了手,将那金簪死死攥紧了。

第45章 七夕番外 天河夜话

今年七夕兰夜,皇后邀了京中女眷,在御花园中布了€€会,为迎仙拜月,讨个彩头。

满园张灯结彩,百花齐放。各世家夫人坐在席上,摇着团扇扯些家常话,年轻些的闺阁女儿便成团地挤在庭院中投针验巧,对月穿针。

萧潋意不喜热闹,在宴上装模做样了好一会,寻了个由头逃了出来。这会他正坐在角落里的一处秋千上,端了盘从宴上顺来的巧果,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不远处,忽闻一阵€€€€的脚步声,萧潋意被这点动静惊动,循声看过去,见是两个穿彩衣的年轻女子,不知是谁家的姑娘,约莫是没想到这种角落会有人在,在黑夜中隐约看见个一动不动的身影,吓了一跳,当即失声叫了出来。

萧潋意心下好笑,没出声,侧头瞧着两人。那两个女子叫过后冷静下来,认出了萧潋意身上的装扮,知道了面前人是谁,慌慌张张行礼道:“殿下万安!”

萧潋意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两个女子得了恕令,慌忙起了身,快步离开了。远远的,还能听着其中一个女子对另一人低声埋怨,窃窃私语道:“……叫你非要来这听什么天河夜话,这下好了,宫中失仪冲撞了殿下,这要让咱们爹娘知道了,岂不骂死咱们!”

“完了完了。”另一女子哭丧着脸,走了阵,又听着那人带了点艳羡,小声说:“不过你瞧见了没?那是四殿下!真和她们说得一模一样,生得可真好看……”

这片角落幽静,地方又不大,两个女子的话一句不落的全传进了萧潋意的耳朵里。噗嗤一声,是萧潋意笑了出来,他扭过头,对他身后一人笑吟吟道:“阿云你听,她夸我生得好看呢。”

徐忘云瞧他一眼,没有回他这一句。

见他不答,萧潋意却不依了,他转过身子,两手撑着板,几乎要从秋千上整个探出去,仰着脸问他:“阿云,我生得好不好看?”

今日家宴,他穿了宫袍,头发挽得精巧,鬓旁钗了一只流苏金簪,随着他的动作在他耳旁轻轻摇动着,更映得他眉眼美艳的动人心魄€€€€徐忘云瞧他一阵,忽然伸手将他身子掰正了,言简意赅道:“好看,坐好。”

“敷衍。”萧潋意被他掰直了,板板正正地坐在秋千上,心下一转,又忽然压低了声音,严肃道:“阿云,你过来。”

他语气正经,似乎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徐忘云不疑有他,往前走了两步,胸腹处却忽然一重€€€€是萧潋意往后一靠,整个人倚在了他身上。

徐忘云:“……”

秋千架得高,萧潋意的脑袋正顶在他的心口处。徐忘云动弹不得,无奈道:“起来。”

“不起。”萧潋意无赖道:“阿云,我累了。”

“快起来……叫人看到,不大好。”

“这鬼地方,哪有人来。”萧潋意动了动,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何况……我是真累了。”

徐忘云不说话了,他垂着眼看他一阵,干脆放弃了。还真就挺直了身子,一动不动,安静地当好一根能倚人的棒槌。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萧潋意依着他,望了会天,伸出一手指向天边一处,说:“阿云,你瞧那颗星。”

徐忘云顺着他的手抬头看,“织女。”

“那是牛郎。”萧潋意又指向另一处,“你瞧他们中间,隔了这么宽的一条河,这辈子……€€€€也难再见着一回。”

“有鹊搭桥。”

萧潋意笑了,“阿云,你真信会有鸟飞上去的哄孩子话?”

徐忘云反唇相讥:“你不是也信牛郎织女真是两个人?”

萧潋意闷闷笑了起来,震得徐忘云的胸膛都在随之发颤,“那你说,那真的是两个人吗。”

徐忘云想了想,说:“可能是。”

“为什么?”萧潋意饶有兴味,“阿云什么时候也信这种哄孩子的故事了?”

徐忘云却说:“师父说的。”

“哦。”萧潋意拉长了声音,抵着他的胸膛抬起了头,仰着脸看他,“那一定是没错了。阿云,我问你,如果你是牛郎,遇上了织女,你怎么办?”

相传牛郎织女相逢在一条河边,牛郎贫穷,仙女貌美。牛郎为求织女为妻,偷藏了织女的羽衣将其留在了地上。两人一见钟情私奔成婚,却最终被王母娘娘发现,脱下簪子划出了一条银河,将二人分隔在两岸。

徐忘云说:“不怎么办。”

“不怎么办?”

“嗯。”徐忘云回道:“若她要人帮忙,我可以送她回家去。”

“那若这织女生得相当美艳呢?”

徐忘云低头看他,实在不懂这二者间有什么分别,权当他说了句废话,不回答了。

萧潋意两只苍白的手臂伸上来,细长的手指捧住了徐忘云的脸颊,紧盯着他道:“若这织女……是我呢?”

徐忘云说:“如何能是你?”

萧潋意梗了一下,啼笑皆非地心想道我是拿这小木头没招了,收回了手,笑道:“罢了罢了。阿云可真是个圣人。我家阿云这么好,以后一定是要登入仙境,位列仙班的,或许真会成颗星星也不一定!”

夜色寂静,寥寥星光映在他鬓边的金钗上。远处吹来了一阵微风,将远处女眷们的笑闹声吹近了些,却将萧潋意这句模糊含笑的话吹远了些。徐忘云垂眼看他,心下忽然有股异动升腾起,竟难得追问道:“那你呢?”

萧潋意却只笑着看他,不说话了。

徐忘云却又问了一遍:“你呢。”

“我……我在地上瞧着你。”

徐忘云沉默了,萧潋意抵着他的胸口,听着耳旁徐忘云胸膛中一颗鲜活有力的心脏砰砰跳动着。他闭上了眼,侧脸更近的将耳朵靠近了些,近乎缱绻地蹭了蹭。

远处,却忽然有脚步声急急向着这边靠近。

萧潋意倏然睁开了眼,坐直了身子,神色中的眷恋温情刹那不见了,面色复又一片淡漠。黑夜中有个人影窜了出来,做一身侍卫装扮,一见了萧潋意,当即跪道:“殿下,皇后娘娘在宴上唤您不得,嘱了卑职们来园中寻找,还望您速回宴上。”

萧潋意神色冷漠,微抬下颌看他一阵,闭了下眼,又瞧了一眼天上。

天上繁星密布,牛郎织女两颗星子遥遥相对,中间隔着一条鸿沟似的宽河。

他看了一阵,忽然开口道:“你没见过我。”

侍卫:“……啊?”

萧潋意抓住了徐忘云的手,笑道:“阿云,我们走。”

徐忘云不明所以,茫然道:“去哪?”

“私奔。”萧潋意却不和他解释,抓了他的手,一阵风似的从侍卫身边吹了出去。徐忘云被他带着快步往前跑,夜风从两人耳畔呼啸卷过,卷过萧潋意的宫袍,卷过徐忘云的发尾,卷过萧潋意鬓边的流苏金钗€€€€在夜色中闪着光摇晃一阵,终于承受不住他的动作,当啷一声摔在地上。

徐忘云提高了声音:“簪子!”

“不要了!”夜色中,二人脚步不停,顺着御花园一路往前跑,萧潋意大笑着,衣袖卷着黑发在夜风中肆意纷飞。

他高声道:“€€€€阿云,我们走!”

第45章 浑水

“皇妹如何了?还曾醒过没有?”

长敬宫内,萧文壁坐在萧潋意床边,满面忧色,亲手洗了一块温热布巾擦了擦萧潋意冷汗淋漓的额头。

桃蹊恭敬道:“回殿下的话,公主已昏睡五日了,每隔几个时辰便要吐血一次,食药不进,常又会突然发一身的冷汗,一直没有醒过。”

听了这话,萧文壁叹息一声,“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他转头,问:“如何?”

这话是对着一旁正为萧潋意把脉的白胡太医说的,那太医摇了摇头,只道:“卑职无能。”

“一个两个的,都是这句话……”萧文壁头疼万分,痛心道:“太医院如今便真的无用至此?上上下下竟连病因都找不到!”

他鲜少有怒,周遭太医下人顷刻便跪了一片,齐声道:“殿下息怒!”

萧文壁闭了闭眼,似乎是不愿再看他们,伸手摸了摸萧潋意的发顶,叹息一声。

“殿下。”

这时,一旁跪着的另一个年轻些的太医犹豫道:“卑职知道一个法子,或许能保公主无虞。”

萧文壁看向他:“什么法子?”

“回殿下。”年轻太医跪着向前两步,拱手道:“卑职老家原是青阳县人,泽昆山便在青阳。公主这病是受惊引发的心悸,从而勾出了体内沉疴旧症。泽坤山地处北境,内有一寒鹿泉。若能找到此泉,在寒水浸泡个七日,再配上泽坤山特有的白珠草,或许能破开瘀阻血府,保住一线清明。”

仍还跪着的桃蹊心下一动,从臂弯中微抬起头看了萧文壁一眼,只听另一白胡太医也同附和道:“殿下,严太医说得有理。公主脉弱无力,肢冷自汗,是心阳欲脱的表现,心藏脉而脉舍神,心病则神明失其所主。而心属火脏,以寒潭之水化解,却不失为一可试之法。”

萧文壁面露讶色,“当真?”

“卑职不敢妄言。”

萧文壁默了一阵,“如此也好。”

他叹息一声,湿布巾擦过萧潋意削瘦下去不少的脸颊,垂眸道:“去吧,这就去襄阳殿禀告父皇一声。”

与此同时,襄阳殿中€€€€

“臣妾若有半句虚言!便叫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永坠地狱不得超生!”

大殿正中,跪了个身着粉衣白裙的女子,三指并在一处,神色激动的正对天起誓。萧载琮与皇后并坐在殿上宝座,闻此言,皇后面不改色,淡声道:“€€贵人,莫要胡说。”

“臣妾没有胡说。”€€贵人道:“圣上,当日祭祀便是皇后娘娘一手操办,便是要假借什么鬼神之说铲除郑嫔和她腹中的胎儿!”

萧载琮坐于宝座上,闻言不咸不淡瞧了台下€€贵人一眼,问道:“大祭司何在?”

一旁立着的内官立时道:“回陛下,先前监察司已来传过一声,那日祀礼后大祭司失了心智,前几日在宫中自缢了。”

“自缢?真不是被灭了口吗?”€€贵人道:“如今后宫众嫔妃与令和公主症状相同,足以可见并不是生了什么怪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臣妾先前亲眼见了皇后身旁的宝汇推了郑嫔坠楼,便是皇后祀礼不成,这才又下了手。这场怪病说不定也和郑嫔那事一样,皆是出自皇后娘娘之手!”

萧载琮目光移向皇后:“她说得,可属实?”

皇后面向他,无奈道:“臣妾实在不知她是在胡言乱语什么。”

她转过头,对站在她身侧的宝汇和颜悦色道:“宝汇,和€€贵人说一说,当日你正在哪?”

宝汇躬身道:“回娘娘的话,郑嫔坠楼当日奴婢正在慈宁宫内,为娘娘舂捣敷腿的药材。”

“臣妾没有胡说!”€€贵人激动道:“郑嫔坏了龙胎好端端地怎会突然坠楼?陛下您难道便未曾有疑吗?臣妾不敢欺瞒陛下,所言句句属实!臣妾带了人证来,但请陛下允见!”

萧载琮一挥袖子,“带上来。”

片刻后,大殿之外便有个太医哆哆嗦嗦进来,跪拜道:“卑职叩见陛下。”

皇后见着来人,眉尾微不可察的一抽,道:“€€€€刘太医。”

这一细小动作很快便被€€贵人敏锐捕捉到了,她冷笑一声,胜券在握似的,“皇后娘娘似乎与刘太医很是相熟呢。”

“娘……娘娘。”刘太医埋着头,半分也不敢抬起来,只瑟瑟发抖道:“卑职愿为贵人作证,后宫众嫔妃和令和公主呕血之症,确是皇后娘娘指示卑职下的毒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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