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为他做不到隐藏,而是他不想藏。
他需要妈妈疼爱的是真实的他,而不是他的伪装。
瓦伦都被阮知闲离间成那样了,法尔森还喜滋滋地过来跟他贴贴,怎么想都不正常。
沈言装作无事发生,像往常一样拽开法尔森的手。
他昨天受伤的那条胳膊已经修好了,被拽下去后又缠绵地绕上来。
如此数次后,沈言最终妥协,任由法尔森这么缠着他,带着人形挂件去厨房做饭。
从做饭的角度而言,法尔森应该算不错的帮手,洗菜切菜做得都特别利索。
看着切得极其均匀的土豆块,沈言一边把土豆下锅炒,一边对法尔森勾勾手指。
法尔森凑过来,沈言非常自然地用手指抵着他的下巴,在他唇上飞快地碰了一下,“做得很好。”
说完,沈言没看法尔森的反应,握着锅把,把已经煎出脆皮的土豆盛出来,放同样切得完美的番茄翻炒、颠锅。
法尔森捂着嘴巴愣住,定定地看着沈言。
围裙只有粉的,沈言再怎么不喜欢也只有这一个选择,围裙系得不算紧,但沈言腰细,松松垮垮的系带勾勒出他的腰线,腰线以下就是……
法尔森脸渐渐变红,偷偷看了背对着厨房的瓦伦一眼,凑过去,顺着系带一路向上,最后搂着沈言的腰,黏在他身边,在沈言耳边用气声说:
“沈言,好舒服,特别喜欢,再亲一下。”
沈言被拂过的气息弄得有点痒,稍微躲了躲,把盖子盖好,远远地叫:“瓦伦!”
瓦伦回头。
法尔森在他森寒的目光和被攥出裂缝的玻璃杯中,松开手,往旁边走了两步,抬手对他无害地笑了笑。
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沈言做了四人份的番茄肥牛烩饭,给布雷兹发消息让他下来吃饭,法尔森笑嘻嘻地说:“他八点多的时候下来一趟,说头疼,又回去睡了。”
沈言点头。
三人安静吃饭,沈言手艺算不上多好,但这种只要把食材放进去并加入适量调味的东西,也很难做得多难吃。
一顿饭下来,本来一张脸能冻死三个爱斯基摩人的瓦伦,现在眉眼间的冷漠也少了不少。
沈言拿勺子戳没吃光的土豆,抬眸看他,“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是。”瓦伦起身,“过来。”
法尔森像是早预料到瓦伦和沈言的互动,坐在原处没跟上去,一路目送他们去三楼。
他把沈言的餐盘拉过来,用沈言的勺子,迫不及待地把他的剩饭往嘴里送。
他不是一个会轻易打破自己规矩的人。
但在沈言身上破例。
沈言是唯一一个愿意主动吻他,还给他做饭的母亲。
盘子上的最后一粒米也被法尔森送进口中,他含着勺子,望着窗外人行路上正在遛狗的路人,惬意地想:
如果沈言愿意像刚刚一样吻他,让他吃,那他或许可以破例让他活下来,用项圈拴住他,让他跪在自己脚边乞食。
厚此薄彼的妈妈不是好妈妈,妈妈不爱自己,也不能爱任何人。
沈言不是好妈妈。
法尔森嘴角的笑意淡去许多,他打开终端,忍不住把匿名账号发给他的视频再次打开。
视频很暗,摄像的角度有点怪,像是半人高的机器。
门被推开一条缝,床上躺着两个人。
摄像推到床边,距离近,画面更清晰,床上两人都侧躺,被布雷兹搂着的人是沈言。
沈言睡得很沉,布雷兹听到开门的动静后,睁眼淡淡地往镜头的方向看,看不出警惕的样子,只是又把沈言往怀里揽了揽,不知想到什么,看着镜头,唇角飞快地勾了下。
他轻缓地把下巴搁在沈言颈窝,没什么表情地说:“沈言,我不舒服。”
沈言闭着眼睛反手拍他,胡乱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布雷兹:“难受。”
布雷兹把沈言的手往他脸上放,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他飞快往下掉的眼泪。
沈言的指尖触碰到濡湿的泪,他好像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事,眼睛都没睁,无奈地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扭头亲布雷兹的脸,“又做噩梦了?”
“嗯。”布雷兹好像是真愧疚,“对不起,总是吵你睡觉。”
沈言翻了个身,拉住布雷兹的手拍拍,主动抱住他。
“没关系,继续睡吧。”
视频戛然而止。
法尔森收到视频后看了很多次,对视频熟悉到倒背如流,随便哪一秒拿出来,他都可以立刻描述出当时沈言的状态、表情。
哈哈。
法尔森哼着歌,一边洗完一边想:
他哭的时候,沈言可没亲他。
-
沈言被瓦伦带到卧室。
进去后,瓦伦把沈言甩到床上,自己反手锁上了门。
沈言在床上翻滚一圈,平稳落地,急速冲向浴室。
瓦伦没想到沈言一套动作这么丝滑,跟上去的动作慢了半拍,被沈言隔在门外。
瓦伦冷笑,很绅士地敲门,“沈言,我给你十秒钟开门。”
“十、九、八……”
瓦伦的声音很沉,不紧不慢地倒计时,像逼近的丧钟。
沈言知道时间紧迫,对着镜子伸舌头,圆环里的数字变少,现在是黄色的2。
等变成1就该红了吧。
听着外面的倒计时,沈言抓了抓头发,又用力揉了揉眼睛,让眼尾变红,看上去有点可怜。
做完这一套也就用两三秒,沈言走到门前,听着倒计时,一边腹诽瓦伦怎么搞古早霸总这套,一边调整表情,在倒计时最后一秒时,低着头打开门。
瓦伦已经做好拆门的准备了,猝不及防地看到沈言出来,拳头差点落在他身上。
沈言抬眼飞快地看了看他,瑟缩地往后退了一步,旋即像是意识到这样似乎更容易引起瓦伦的愤怒,便又仰脸勉强对他笑笑,强装镇定道:
“瓦伦,你知道了?我们坐下来慢慢说,怎么样?”
沈言决定先套套话,看看阮知闲是从哪方面对瓦伦入手的,这样也方便他推法尔森那边。
结果瓦伦根本不买账,捏着他的下巴的手很用力,沈言扒住他的手腕,套上娇妻皮,泪眼朦胧道:“老公……很痛……”
瓦伦松手,把沈言顶在墙边,表情很冷酷,又带着点讥讽。
“玫瑰研究所的副所长,你这么个大人物,倒是很舍得下脸面来勾引我,一口一个老公,怎么这么会叫?”
“情感研究专题?”
“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沈言沉默几秒,缓缓按住胸口。
瓦伦:“别装可怜。”
“没装。”沈言深吸一口气,“被回旋镖扎了,真的痛。”
第31章 恨在屋檐下(五)
瓦伦没听懂沈言什么意思, 眯起眼睛气势危险骇人,“我给你解释的机会。”
沈言耸肩:“阮知闲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就是骗子啊,骗你帮我拿炸弹, 骗你去帮我杀他,玫瑰研究所副所长的身份也只是用来糊弄那两个研究人员, 不信你问布雷兹。”
听到布雷兹这三个字时, 瓦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扣着沈言脖子的手力度放松些, 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瓦伦很好糊弄,在研究所的三年时光,让他的身体猛猛发育, 大脑却没能得到充分的锻炼, 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 他不过是一只看着很凶、经过社会化训练的德牧。
偏偏他的底线是臆想的爱人,而这个高压线,沈言和他见面的第一天就踩得死死的。
沈言察觉到瓦伦情绪上的松动,温柔地捧着他扼住自己的手,轻声哄他:“骗你是我不对,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寝食难安,我和你接触不多, 但只是这一点为数不多的接触, 足够我知道你是多好的一个人。”
瓦伦的手又松了点。
沈言大胆地把他的手往下拉,瓦伦没有抵抗,注视着沈言的眼睛弥漫着大雾,一副正在被人忽悠并且即将被忽悠成功的模样。
“况且, 你又怎么能肯定骗子就没有真心呢?”沈言再接再厉,刻意营造抒情的氛围, “瓦伦,当我看到你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那些冰冷的文字转为现实时,你就不止是工具了。”
瓦伦:“我……”
沈言哪能让他思考?竖起手指抵在他唇边,坚定地注视他,温柔道:“开头不重要,过程也无所谓,重要的是结果不是吗?”
“你需要一个爱人,而我的故事恰好可以满足你的需求,你时常空虚的灵魂因此受到慰藉,你不必在梦中追寻模糊的影子,并因找不到寻不得而焦虑痛苦。”
“整个黑星的人口有一百零二亿,每一刻都有新生和死亡,再怎么小概率的事件也有可能发生,更别说找一个符合我描述的爱人了。”
“在你找到你爱的人之前,我可以为了你扮演他。”沈言说到这时,脸上恰好地流露出几分失落,“我知道你喜欢的不是我,但……你开心就好。”
沈言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又说:“当然,如果你仍然觉得不满意,你随时可以杀掉我。”
他故技重施,把瓦伦的手扶到自己脖子上,释怀又温驯地对他笑笑。
“没办法,我太弱了。”
原著中,瓦伦在阮知闲的催化下,成为了以杀人取乐的变态。
只有血腥和暴力能抚平他“爱而不得”的伤痛。
而与之矛盾的,是他在军校中建立起的基本秩序。
保护弱小。
漠视人命,但从来不碰没什么攻击能力的弱势群体。
……遇到了一般都是法尔森来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