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无语。
过分明显了。
阮知闲其实很怕他认输, 所以才大半夜赶过来挑衅搞激将吧。
如果他不来,沈言可能就这么摆了,那仨人愿意怎么打就怎么打,后续因他而起的矛盾纠纷他也完全可以冷眼旁观。
法尔森现在是他这边的人,最不稳定的地雷稳定了,布雷兹和瓦伦他们俩再怎么打也不至于弄死他,他只要活着就算胜利, 有没有被讨厌, 当不当阮知闲的傀儡,那都是后话。
可阮知闲这么恰好地出现,就说明这游戏还有除“被杀死”和“傀儡”之外的第三种,也是沈言刻意忽略的第三种解法。
€€€€阮知闲想组织起以他为核心的团队, 而阮知闲置身事外,观察走向。
垂死病中惊坐起, 老大竟是我自己。
原著中有类似的情节,阮知闲也找过几个领导候选,后来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淘汰,死得比普通成员还惨。
不过是死刑和死缓的区别。
沈言曲起手指,隔着玻璃点了他两下,看着阮知闲就像在看一个胡闹的、喜欢恶作剧的小孩。
而后聊胜于无地拉上窗帘,面向不知道怎么又吵起来的三人。
沈言双手插兜,疑惑道:“你们在吵什么?”
本来流动着的暧昧和激烈的情绪,因为沈言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都凝滞住了。
吵什么?
这是可以说的吗。
沈言的神情太无辜了,见没人回答他的问题,低头看抱着他的小腿一脸沉醉的法尔森,“法尔森,你说。”
老师擅长明知故问,法尔森还算完整的半张脸滑稽地严肃,他挺直脊背,软踏踏地敬了个礼。
“报告老师,我们都想和你达成亲密关系,我们不想你和其他人亲密接触,我们都想独占你,报告完毕。”
也就法尔森能把这种扭曲的雄竞关系正大光明地公之于众了。
沈言俯身摸了摸法尔森的脑袋,“好孩子。”又抬眸看向瓦伦,“你呢?”
瓦伦额角青筋直蹦,看着沈言的视线带着几分沉凝的杀气,“沈言,你问我?”
“不然呢。”沈言歪头,“明明早上说好了我假扮你的男朋友,那你的定位就是我老公,我有尽职尽责地完成扮演任务,一没有出轨,二没有劈腿,你有什么好不满的?”
“没出轨,没劈腿?”瓦伦气笑了,指着法尔森说:“那你和法尔森刚才在干嘛?”
沈言平静道:“他管我叫什么?”
瓦伦:“……”
沈言:“让他吃一下怎么了?”
法尔森嘻嘻笑,抱着沈言的腿用力蹭了蹭,望着他们的表情挑衅又无辜,“谢谢妈妈,妈妈真好。”
瓦伦感觉自己喘不过气,他声线都在颤抖:“这不正常!”
“我和你就正常吗?”沈言的情绪很淡,扭曲的事放他嘴里,好像就变得天经地义,“老公,别笑话人家。”
瓦伦咬着牙沉默。
沈言掰开法尔森的手,走向布雷兹。
在沈言和另外两人对话的功夫,布雷兹的表情也有些许变化。
他看着沈言离他越来越近,心里很清楚,沈言不像之前接触过的那样单纯,他很坏,而自己不该沉沦在沈言的漩涡中,被他随意摆弄。
他想要正常的关系,平静的生活,之前的沈言给他营造了这样的假象,吃饭睡觉打游戏,贴在一起看电视,每天聊的东西太简单太普通,无趣的烂片,拍出来会被人质疑水时长。
但这只是沈言展露给他的那一面。
沈言有很多面。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讨厌这样的沈言,会应激,会对扭曲混乱的沈言嗤之以鼻。
结果却恰恰相反。
沈言越走越近,清浅的薄荷味也渐渐渡了过来,最终在布雷兹半步远的地方停下。
布雷兹屏息凝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切变得好像很慢,又特别安静,太紧张,以至于有点反胃,被法尔森和瓦伦弄出来的伤藏在衣服底下不见天日,本来没什么感觉,此刻却隐隐作痛。
沈言如果知道他们欺负他,会不会帮他报复回去?
当然会。
他们是朋友。
€€€€如果他愿意呆在朋友的位置,什么老公、儿子,都不会比他重要。
沈言轻手轻脚地整理布雷兹的领子,缓声道:“布雷兹,你和他们不一样。”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朋友。”
沈言松手,注视着布雷兹,认真道:“我并不独特,只是卑劣地抢占先机,未来会有无数人比我对你好。”
“你不要上我的当。”
空气变得安静。
布雷兹垂眸,像是正在思考。
瓦伦和法尔森也很紧张,他们盯着沈言和布雷兹,暗自祈祷布雷兹信了沈言的鬼话,真的离开旋涡,找别人当朋友。
无神论者的祈祷不过是临时抱佛脚,就算真有神听见了也不赶趟。
布雷兹上前一步,将最后那点距离缩短至无,抱住沈言。
“抱歉,沈言,我和他们一样。”
沈言的背影很沉默,胳膊垂着,被布雷兹强拽起来,环在身上。
布雷兹的目光越过沈言,看向对面的瓦伦和法尔森,当着他们的面,缓缓收紧抱着沈言的胳膊,唇角飞快地勾了下。
“只是朋友,别多想。”
-
出别墅时,阮知闲的车后面又多跟了两辆。
受伤最重的法尔森被阮知闲送去修理,布雷兹和瓦伦在沈言的命令下上车离开。
阮知闲目送两辆车远去,从烟盒里磕出一支烟递给沈言。
沈言没有烟瘾,太闹心的时候会来上一根,此刻他没有拒绝。
亮蓝色的火苗腾起又熄灭,烟雾弥散,阮知闲透过薄薄的一层雾看向沈言,“哥,你好像从来不意外我的安排。”
“有话直说。”
阮知闲想了几秒,自嘲地笑笑,“算了。”
沈言这才正眼看他,表情很淡,“你是不知道怎么问,还是怕问出来的结果让你失望?”
“都有。”
“有个屁。”沈言似笑非笑,“想问就问,咱们两个之间,还用得着套话?”
不知道哪个词触发了阮知闲的笑点,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过了一会才说:“真的没什么。”
沈言把烟头扔掉,踩灭,转身上车。
阮知闲真正想问的,应该是他为什么这么配合。
从轮船开始就解释不通,他完全可以把炸弹拆了,控制法尔森和瓦伦安分到下船,而不是多此一举地挑衅他,把炸弹送到他面前还说要跟他玩游戏。
在别墅也是,沈言想跑其实有很多种方法能跑,单靠瓦伦手挖就能挖一条地道出去。
可他没跑。
明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却还是主动上套,成功让那三个人乖乖听话。
好像并不好奇他让他这么做的原因,也压根不探究他的目的。
正常人不会这样。
问是因为实在好奇,后来改变想法,则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觉得还是自己找答案比较好玩。
沈言望着飞速后退的街景冷笑。
猜吧。
唯一的正确答案在船上被阮知闲排除,就算他自爆说他是穿越者,单纯害怕你弄死我,阮知闲也不会立刻相信。
车里的隐约轻缓,除了音乐没有别的声音。
两人没什么好说的,见了面没互相捅一刀都算彼此家教良好,沈言玩了会终端,感觉没意思,又揣了回去。
外衣口袋里,有个尖刺的什么东西,硬挺挺地硌着沈言的指尖。
竟然忘了这个。
沈言唇角微勾,看向阮知闲,主动道:“我舌头上那玩意,你什么时候给我安上去的?”
“第一天趁你睡着,让小机器人弄的。”半自动的车不用太专注,阮知闲转头,“哥喜欢吗?”
沈言:“不喜欢,拆掉。”
“为什么?”阮知闲像是真的不解,望着沈言的眼睛带着几分沉沉的阴郁,“哥在别墅里玩的很开心,如果没有它,哥的嘴巴会被亲得讲不出话。”
沈言指尖用力,指尖感受到细微的刺痛,在指尖被刺出血之前松开,突然笑了声,“知闲,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什么?”
沈言飞快地把一枚装饰性的水晶钉拿出来,对着阮知闲的耳垂按了下去。
快准狠。
血珠从伤口溢了出来。
阮知闲没躲。
后视镜中,廉价的水晶钉不规则的切面,在飞快闪过的浮光跃影中,反射着幽幽的绿光。
“一看到就想到你。”沈言贴心地擦掉阮知闲耳垂留下的血,笑眯眯道:“很衬你,漂亮。”
阮知闲眼球轻微震颤,过了一会才挺爱惜地碰了碰因为流血而发热的耳垂,眼睛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