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台 第30章

例如墙壁无法隔绝的痛苦与欢愉,茶盏碰撞荡漾着酒香的清脆,觥筹交错阿谀奉承的虚假感情。

人与人之间的平等,只有降生之初的赤裸,紧接着他们便会被绸缎或者粗布包裹,按照冥冥之中的既定而度过余生。

燕羽衣衣衫半掩,松垮地勾在肩头最圆润的地方。

接吻换气,萧骋停下来,毫不掩饰地用带有欣赏的眼光观察燕羽衣。

最初在明€€城外的伤痕早已结痂,留下或浅或深的红色印记。燕羽衣养病被厚重的狐裘貂皮盖着,裹得那么严实,尚还能看出他与平常西洲人之间的体型差距。

但脱了衣服,肌肉结实精悍,随便挑块地方,肉眼可见地蕴藏着无限爆发力。

燕羽衣的战力有目共睹,就像他现在与萧骋吻得呼吸急促难舍难分,掐着对方的手仍旧死死掐着咽喉。

萧骋缓慢下移,岂料被燕羽衣一把截住。

“我可没有允许殿下亲吻嘴唇以外的地方。”

萧骋眼眸颜色浑浊,似是大梦初醒的朦胧,亦或者是沉溺感官刺激中的欲求不满。

他声音沙哑,含着令人难以拒绝的性感嗓音:“燕大人可真难伺候。”

“想伺候我的人绕明€€三圈不止,殿下若不珍惜,下次可就得重新排队了。”

“插队多少钱。”

“千金。”

萧骋嗤了声,加重深吻,直至燕羽衣舌根发疼,才用手指重新扣住燕羽衣的下巴,低头凝视对方。

以凶狠著称的燕羽衣面若桃色,薄唇包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色。

“在想什么。”萧骋问。

燕羽衣唔了声:“殿下的胸肌很硬。”

“……”

萧骋饶有兴趣,提议道:“本王有的是黄金,买你一夜。”

若在平时,燕羽衣断然说不出胸肌什么的轻薄言辞,但气氛正好,他觉得是时候顺着萧骋心意。

他好奇道:“要多少有多少?”

萧骋偏头,佯装困扰:“怎么办,燕将军在试探本王的底线,这叫本王答实话呢,还是随手捏个数打发他呢。”

燕羽衣额角抵着萧骋肩头,闭眼轻轻吐气,紧绷的身体在萧骋解开蹀躞带卡扣的刹那骤然放松。

他需要萧骋帮他,其实也用不着萧骋帮他。

但他太想从萧骋这里得到答案,他究竟为何对他的身体如此执着。

风从他裸露的肩胛扫过,燕羽衣被吹得不自觉颤抖,下一秒萧骋便用大氅盖住了他,顺势翻身坐起,将他压倒。

萧骋将外袍团起来囫囵放在燕羽衣脑后,鬓角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落雪在他肩头发缝停留,将素日的傲慢棱角掩盖,露出极其淡薄却柔和的从容。

他说:“时辰到了。”

话音刚落,震彻云霄的轰鸣袭来。

还是那个属于地下钱庄的方向,只不过这次如钟鼎震荡的地方,是整个疏音楼。

燕羽衣意识到不对劲:“萧……”

萧骋再度俯身,以唇封住燕羽衣的嘴,手不断在青年腰际徘徊,喟叹道。

“疏音楼今日被西凉人包了整整一层用来作乐。”

纵乐声戛然而止,于此取代的是慌张的斥骂,没过多久,从疏音楼鱼贯而出数名大汉,纷纷朝着钱庄的方向慌张奔去。

“备马!本官的马呢!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

“大人恕罪!我们的马在马厩里上吐下泻,根本用不了啊!”

“该死!没用的东西!”

“这才是本王想带燕大人所见的风景。”萧骋从脑后解下发簪,放进燕羽衣掌中,而后用手指裹住燕羽衣的脉搏,低声道。

“燕大人,这世上有资格命令本王亲自伺候的人不多。”

“你是第二个。”

燕羽衣下意识问:“第一个是谁。”€€

第25章

事实上比问第一个是谁的问题更重要的,其实是萧骋对钱庄的发难。

他并不满足于单纯炸掉钱庄,专程来疏音楼或许是想派人在路上将西凉人尽数除去。

但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除了被暴露的风险更大之外,难不成还有什么隐藏的缘由自己没猜出来?

燕羽衣脑内思量不断,问出来的话险些咬了舌头。

他问萧骋,第一个是谁。

萧骋明显也未料到,愣怔片刻,手指从燕羽衣耳廓拂过,闷声笑道:“猜猜看。”

他指着远处堆放在墙角的木匣,那是他们从噙水街铺子取来的东西:“猜对了,里边的东西便都归你。”

燕羽衣抿唇,他和萧骋离开敖城那日,途中萧骋曾骂他不敬重死亡。

随即开口道:“殿下说我不敬重死亡,那么你的敬重呢,恐怕也只是敬重自己性命珍贵。”

萧骋这种人,面上表现得吊儿郎当纨绔放纵,一掷千金只为自个畅快,实则手底下的动作从来都没停过。

他杀了那些企图从他手中挖走金银的商贾,更要做“我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手段,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他贪财吗。

之前燕羽衣不确定,但现在,源源不断的轰鸣几乎震得他耳朵隐隐作痛,整个疏音楼回荡的紧张气氛,慌乱未殆的脚步声提醒他,萧骋如此冷酷,或许是他恨极了西凉人。

景€€王与西凉有仇。

他的所作所为,就是要平均地将愤怒宣泄给每个流淌着西凉血液的人。

抵达狸州至今,每一步似乎都为西凉人精准地填埋陷阱,举止行为甚至可以用偏执这两个字来形容。

萧骋自己会不明白吗。

恐怕他正在等待被发觉,被赞成,最后顺理成章地利用大宸与西洲之间的交易,直接达成自己私心且隐晦执念。

没能得到萧骋回应,燕羽衣重复道:“萧骋,你究竟敬重的是谁的死亡。”

对他人性命不屑一顾,却格外珍惜自己的性命,这算是敬重死亡吗。

他的对权柄与富贵简直傲慢到了极点,每一口呼吸都在贪婪地索要着他人或无私,或被迫的奉献。

萧骋呼吸微钝,脸色难以抑制地变了又变,惯常的游刃有余在此刻化为乌有,最终在燕羽衣并不算质问的语气中败下阵来,无奈却也嫌弃地笑道:“和聪明人相处真难。”

“和喜怒无常的人也是。”燕羽衣道,“现在我已经见识了殿下对西凉人的手段,也相信我们之间的合作暂时可靠,但我要句实话。”

萧骋爽快道:“可以。”

燕羽衣:“洲楚夺回明€€城后,你想要西凉得到什么下场。”

“本王要他们彻底消失。”

“办不到。”燕羽衣干脆道。

西凉与洲楚密不可分,就算届时洲楚一手遮天,将西凉彻底湮灭也是天方夜谭级别的难度。

萧骋显然明白这不可能,退而求其次道:“那便将西凉的财富分本王一半吧。”

“只是一半?”燕羽衣有点不太相信萧骋。

萧骋改口:“全部。”

燕羽衣点点头,不答应也不拒绝:“好,我会考虑的。”

考虑归考虑,没写白纸黑字签字画押都不作数。

他们同时噤言,眼神稍对上便一触即离,像是默契地在与对方较什么没必要的劲。

呼吸收紧放松,燕羽衣顺着萧骋臂膀青筋逐渐向更远处探去。

薄薄皮肤覆盖的突出的腕骨,鲜活跳动的脉搏,根根分明的指骨。

他们十指缠绵,燕羽衣掌心抵着明显的凸痕,北风放肆,额前细密的汗珠被吹干的刹那,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头皮绷得生疼。

他举起萧骋的手仔细观察。

这是双练过武却许久未碰刀剑的手。

燕羽衣能够确定的是,萧骋有能力而搁置,他似乎不是个喜欢主动动用武力的人,或者说……他喜欢令他人浴血,而自己则远远鼓掌旁观。

贯穿伤在他身上显然留下了更深刻的痕迹,乘着摇曳的烛光,燕羽衣偏头一遍遍地仔细观察,直至听到萧骋说:“好看吗。”

“为什么不用药。”燕羽衣问。

这个人应该是极其在乎自身容貌的性格,为何偏偏留下这道伤,却叫他时刻搽抹药膏避免留疤呢。

“药你用了吗。”萧骋反过来问燕羽衣,也不给他看他的手了。

“嗯。”燕羽衣点点头,旋即感受到肩头拂过温热,萧骋的鼻尖像羽毛般蜻蜓点水,似乎是在嗅什么。

很快,萧骋顺势埋在燕羽衣怀中,狠狠吸了口气。

这段时间燕羽衣几乎被各种名贵药材包围,浑身是被浸透了的,泛着苦涩的清香。

萧骋说:“的确是在好好搽药。”

“你呢。”燕羽衣问。

萧骋仰头,看着燕羽衣明亮的双眼,忍不住笑道:“药只有一份,送你了。”

什么一份?燕羽衣愣怔,随即问道:“你不在乎吗。”

或许是因为他们此刻亲密无间,燕羽衣的精神比平时缓和,眉眼轮廓更柔软。

萧骋情不自禁地拂过燕羽衣的长发,在燕羽衣微红的耳垂摆弄片刻,伴随着卡扣啪嗒一声响。

他流连在燕羽衣脸侧的手终于放下,眼眸中蒙着一层薄薄的雾,透过天际垂坠的雪幕,声音沙哑:“燕羽衣,有没有人说过你戴耳坠很好看。”

燕羽衣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耳垂,玉石特有的温润触感,一排三串。

西洲男女都有佩戴耳饰的习惯,为了显得自己特别,燕羽衣特地左右各打了三个耳洞,在明€€城的家中,他有足足五个装满耳饰,用象牙牛犀装饰的缂丝檀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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