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德尔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仿佛他们还在几天前的那个空旷的房间里。
就这么对峙了片刻后,确认塞德尔没有展现出攻击性,诸伏景光才缓慢地放下了枪。
但是他并未放低警惕。
他站在玄关,用余光留意着那个闯入者的动向,以确保如果塞德尔想做什么,自己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他找出了上个任务中和琴酒留下的临时联系方式,幸运的是,这个电话目前还能打通,他松了口气,心却仍旧悬着。
琴酒的声音听起来很烦躁:“说。”
诸伏景光言简意赅道:“塞德尔在我的安全屋里,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看了一眼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的家伙,压低声音对着手机那端的人问:“你派人来接他?还是我把他送回去?”
电话那端寂静了几秒后,猝不及防地直接挂断,只余下一阵尾音。
“嘟——嘟——”
诸伏景光:“???”
那到底要怎么处理那个家伙??
***
降谷零按照任务要求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他收到的任务有关监视且保护一个特殊的代号成员,但照着地址来到目的地后,他只看到了一群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的家伙。
他当机立断地表明身份并且试图融入其中打探一些消息,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让那些人如此着急的原因就是,他的任务对象在今天早上离奇失踪了。
“琴酒那边怎么说?”
“他这次又是去哪里了?!”
“找到人了吗?有线索了吗?”
“千万别又弄一身伤……”
一个正拿着手机的人忽然抬起手,大声说道:“没事了,已经找到了。”
“在哪?”
“他现在怎么样?”
“胳膊腿都还在吗?”
“用准备急救吗?”
那人收起手机,摇摇头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塞德尔最近应该不会回来了。”
“这算什么结果。”
“算了,比像上次那样抬回来强。”
“散了吧散了吧,既然人找到了就各做各的事吧。”
有一个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说:“喂,那个新人,对对对就是你,你回去吧,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降谷零:“……嗯?”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第42章
明日见零零一回顾自己诞生之初至今,他似乎很少孤身一人。
按照穿越者最早给出的设定,他本该是一个更加孤独的人,但自穿越者第一次带着他进行时空旅行开始,那份初始设定就已经被打破。
最初他和穿越者待在一起,离开穿越者的基地后他和阵平住在一起,回到过去,如今他开始与一位新的弟弟住在一起。
他在过去停留的时间已经不算太短,但直至住进这间房子后,他才终于有了生活正在继续的实感。
他喜欢这种能和自己在意的人待在一起的感觉,也期待着他能为在意的人做到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越狱,监护人没再管过他,默许了他可以留在弟弟身边。
那位监护人并不在乎他到底在哪里,一定要说的话,监护人在意的是他的价值是否有被损毁。
穿越者编写的剧本至今还未完全参透,但是明日见零零一总觉得穿越者不会放过这个启动剧本的机会,他的设定里一定还有什么不太健康的部分。
不过读懂穿越者的剧本不是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让死者重回人间才是。
明日见零零一吃着弟弟亲手做的三明治,克制住自己不露出过于幸福的表情。
这才是他该过的生活,而不是在实验室里无尽地等待春夏秋冬流转。
诸伏景光注意到坐在对面那人微妙的神情,已经对此习以为常。
他又尝了一口三明治,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塞德尔吃到时总是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哪个环节放错了调味料。
他曾经以此向塞德尔发起过询问,计划中他可以由此发挥取得新情报,但塞德尔一如既往地冷淡,他也只得作罢。
有关监视代号为塞德尔的组织成员的短期任务结束后,塞德尔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他的安全屋,他不知道塞德尔是怎么知道他安全屋的地址的,但组织对此毫不在乎,塞德尔本人目前似乎也完全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未知因素太多,无法判断这种局面究竟是好是坏,但似乎事件走向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了的。
无论是琴酒还是塞德尔,这两个人都不是他当下能轻易得罪的存在,如果能借此机会收集到有关塞德尔的情报,那情况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监视任务期间他也进行了一番调查,得到的情报不多,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
琴酒是近似于塞德尔的监护人一类的存在,但塞德尔并不是个好管教的人,出过几次突发状况后琴酒也不再愿意把太多精力分散给塞德尔,所以才会不停找一些组织里还算有潜力的新人去盯着塞德尔。
这倒是合情合理,塞德尔并非无时无刻都在乱来,用代号成员来看着塞德尔是浪费资源,派还没拿到代号的新人去反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或许其中还有几分挑选能用的新人的意思。
诸伏景光例行跟塞德尔搭了句话,也例行没得到回应,他熟练地止住话音起身准备出门。
他今天有一个任务要完成。
明日见零零一目送弟弟出门,正式开始新一天的等待。
过去在实验室里他也在等待,等待涩谷的那场烟花,但改为等待回家的弟弟以后,生活变得充满期待。
组织里的工作没有什么定时上下班的概念,不过考虑到阵平也日常加班,所以大概只要上班就会被占据大部分时间。
深夜,明日见零零一坐在沙发上等待弟弟,他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不过他擅长等待。
门口传来轻微的声响,明日见零零一立刻起身,却没看到有人进门。
诸伏景光捂着腹部,靠着门板缓缓坐下,他平复了一会儿,忍痛从口袋里翻找钥匙。
今天的任务里出了点状况,所幸最终还是圆满完成了,没再节外生枝。
身后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即使已经快速反应但身体还是向后一仰,这个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他“嘶”了一声。
后背抵上了什么东西,他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是一双腿。
差点忘了,他的安全屋里还住着一不速之客。
诸伏景光抬起头,在昏暗中对上一双淡漠的金瞳,他眯了眯眼睛,想要辨认其中的情绪,但大概是血糊住了眼皮,最终一无所获。
“吵醒你了?”
塞德尔一如既往地拒绝沟通,诸伏景光无奈,他正欲起身,一双手穿过腋下,稳稳地将他搀扶起来。
诸伏景光的肌肉紧绷着,塞德尔一向不按常理出牌,但这种行为还是超出了他对塞德尔的认知。
客厅里的灯没开,上楼前他特意关注过,所以才觉得塞德尔已经睡了。
塞德尔用手肘碰了一下灯源开关,白炽灯柔和的灯光填满屋子,把他扶到沙发上后,塞德尔又径直走向某个柜子,从中拿出了医药箱。
诸伏景光的第一反应是,那个家伙怎么知道医药箱在哪。
看来他不在安全屋的时候,塞德尔八成已经把这间屋子里里外外搜查过了,还好他早有准备,没留下任何把柄。
看着塞德尔俨然一副要亲自动手为他包扎的模样,诸伏景光即刻叫停,婉拒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去睡吧。”
塞德尔没有回答,单膝跪在他身旁,抿着唇为他处理伤口,那个人显然并不常做这种事,但胜在足够专注和细心,动作里竟然也多了几分擅长。
大概是因为时间太晚,诸伏景光隐约看到垂着头包扎伤口的人眼尾略微泛红,估计已经困得不行了。
诸伏景光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调节气氛,但无论他说什么塞德尔都不会回应,最终他只是干巴巴道:“谢谢。”
塞德尔没有抬头。
……
那晚过后生活并没有什么变化,塞德尔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他也按部就班地执行着组织分配来的任务,致力于在组织取得更高的权限地位。
他依旧警惕着塞德尔,但相处的时间一久,竟然也逐渐习惯了安全屋里的那个多余的存在。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无法左右塞德尔。
塞德尔身上的谜团依然没能解开,塞德尔为什么要赖在他的安全屋里的答案也依旧不得而知。
这一年里诸伏景光换了四次安全屋,这算是干这行的传统,在哪里住的时间一长被暗算的概率就高起来,所以时不时就得找个新的住所。
秋末,敲定了最新的安全屋地址后搬家事宜随之启动,诸伏景光最先将这件事通知给了和他的每一间安全屋都显得格格不入的那件家具——赖在他的安全屋里不走的神秘代号成员塞德尔先生。
搬家搬到三分之二,他嘱咐塞德尔不用管那些东西等他回来收拾就好,又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任务现场。
明日见零零一看着弟弟的背影,熟练地拿上帽子口罩追了出去。
自从深夜打开门看到浑身是血的弟弟的那一天开始,他不再只是等待弟弟回来,而是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做多余的事情,但即使只是远远看着,也总好过等待中长久蔓延的忐忑不安。
想不被发现并不难,他会被察觉大多是因为他主动暴露。
他没有二十四小时捉迷藏的爱好,不过如果对方是他的弟弟,那就另当别论了。
弟弟对他来说总是不同的,是绝无仅有的例外。
明日见零零一把身体贴在转角处,探头看向站在某处路标下的弟弟,看样子似乎是在等人。
他想,原来今天是多人任务。
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人快步朝那个路标的方向走去,明明是并排走在一起,他们中间却故意留出来一小段距离,时不时地转头说着什么,似乎不太愉快,比起聊天倒更像是在吵架。
明日见零零一的眼睛瞬间瞪大,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他绝对不可能认错,虽然发型和装束同未来风格不同,但那两人分明就是零和秀一!
这个组织和他的弟弟之间到底有什么神奇的磁场?!
明日见零零一突然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这个组织的具体设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