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了却了他一桩心事,又觉得自己之前那样胡思乱想完全就是自己吓自己。
烟火大会举行当天下午,明日见零零一提前抵达涩谷,趁着人群未聚集时把周边的地形熟悉了一遍。
既然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弟弟一行人的踪迹,那首先就要确保不会迷路错过。
天色逐渐暗下来,人流也不像最初那般稀疏,明日见零零一戴着口罩帽子穿梭在烟火大会上,全神贯注地搜寻那三人的身影。
背着乐器包的三个人,一起在街边像乐队一样演奏,从远处传来一阵骚动,明日见零零一立刻挤过去,终于费力来到前排,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画面,而是几个穿着制服的人。
他们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从行走的姿势来看,应该是国家公职人员,以他对警察们的熟悉程度,他认为那大概率是警察厅的公安。
不过公安执行公务和他的目标完全不相干,他失望地离开,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丝琴弦被拨动的颤音。
短促,模糊,但他并非人类,于是即使隔着一整条街道也还是听清了那道声音。
他立刻就意识到,有人正在调音。
明日见零零一迫不及待地向那个方向跑去,这个动作引起了其中一个公安的注意,当即跟上去想要调查。
“这位先生,请您配合调查。”
明日见零零一脚步未停,敷衍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因为是警视厅的常客,再加上弟弟也是警察,他对警察一类职业的人都相当尊重,但现在是关键时刻,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公安皱着眉用对讲机说了几句,再次伸手试图阻拦那个可疑人员,但那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技巧,竟然轻轻松松地避开他,一溜烟就出现在了几米之外,再回过神竟然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对讲机闪烁了两下,同僚传来了最新消息。
【“我向附近的摊贩打听了一下,那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已经在烟火大会上周旋很久了,从时间来看他应该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他行迹诡异,最好还是关注一下。”】
【“收到!”】
明日见零零一暂且甩掉了公安,他知道那些人很顽固,轻易是甩不掉的,但他并不要求能彻底甩掉,只要暂时不会打扰他就好。
只要看一眼,只要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的任务就又推进了一大步。
只要等到那个人死亡,他就可以动身回到未来。
终于来到声源周边,明日见零零一迫不及待地踮脚看了一眼,脸上洋溢的笑容刹那间僵住。
人流如织,隔着重重人影,被周围行人的脚步推搡带动着被迫向后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抱着吉他的熟悉的青年,又仿佛这一切早已有所预料,不是无法相信,而是无法接受。
那个人明明应该在北海道,在哪里都好,总之不该是站在零和秀一中间抱着吉他调音。
他很少会对某位弟弟特殊对待,也从不会忽略任何一位弟弟,但是在这一晚,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破其中一人身上,迟迟无法挪开。
那是他要收割的灵魂,那个人必死无疑。
那个人是他所珍视的弟弟。
明日见零零一深吸了一口,强行唤回自己的理性,他在心中安慰自己,或许秀一提到的日子根本不是今天,那三个人也只是恰巧出现在那里而已。
只是巧合而已,今晚根本没有下雪。
明日见零零一莫名其妙后退了两步,他不知道自己在躲什么,总之就是莫名想要逃离这里,慌乱之中,他差点和斜后方拿着苹果糖的情侣撞到,他下意识地鞠躬道歉,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在了颈侧,带来一丝凉意,他在茫然中缓缓抬起头。
身后的响起一阵轻快悠扬的合奏,那是吉他的声音,那对情侣仰头笑着说:“快看,好幸运,下雪了!!”
明日见零零一喃喃道:“下雪了……”
***
琴酒发现那个实验体又开始犯病了,这次的病情主要体现在经常自顾自地出现在任务现场。
那个叫做绿川的新人不久前在涩谷的一场任务里拿到了“苏格兰”这个代号,这倒是不值得意外,当初放去看管塞德尔的新人都是经他亲自挑选,那个家伙有几斤几两他心里清楚,拿到代号只是时间问题。
一定要说有什么意外状况,那就是限时一个月的看管塞德尔的任务结束后,塞德尔直接跑去了那个新人的安全屋。
那时候他诧异之余也稍微调查了一下,任务期间内并没有什么突发状况出现,塞德尔似乎只是单纯地对那个新人产生了兴趣。
如果放任塞德尔住在新人的安全屋里就能让塞德尔稍微安分一点,那这显然是件稳赚不赔的买卖,更何况以塞德尔的脑抽和固执,真把抓回来了不出一个小时他就会接到实验室表明塞德尔失踪的消息,还不如就这么随他去了。
至于新人本人怎么想,那不是他需要在意的问题,一个普通的新人,塞德尔的青睐是一种无形的嘉奖,自然有人会为此忌惮和拉拢新人。
事实证明,效果相当不错,塞德尔确实再也没惹出事端。
直到大半年后有人在他面前提到塞德尔时,琴酒才后知后觉地有些诧异,毕竟照他最初的估计,塞德尔顶多会为那个新人再多乖巧两个月。
他会不定期确认一下塞德尔的状况,塞德尔也会定期去实验室接受检查,一切都正常得过分,以至于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重新调查了一遍那个新人,没发现什么异常,也没找出那个新人能够稳住塞德尔的原因,但显而易见,目前的状态几乎就是最佳状态,与其干涉打破,不如就这么保持下去。
但在秋末冬初,成为了苏格兰的新人毫无征兆地对塞德尔失去了约束力。
为此,琴酒不得不再度找上了那个麻烦的实验体。
第45章
“不是我带他来的。”
诸伏景光先发制人,把任务现场莫名其妙出现第三个人的问题撇干净。
琴酒瞥了一眼刚刚拿到“苏格兰”这个代号的新人,轻描淡写道:“跟我来的。”
虽然人的确是跟着他一道来的,但目标显然另有其人。
琴酒眼珠微动,看向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的金发青年,最终什么都没说。
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塞德尔最近对组织里的任务很感兴趣,原本他还有所疑虑,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塞德尔感兴趣的只是那个新人罢了。
从一声不吭就跑到那个新人的安全屋开始到现在连执行任务都跑来看看,鬼知道塞德尔到底看中了那个新人什么,不过能转移那个隔三差五就不安分的实验体的注意力,总比哪天又被通知001号实验体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的状况好。
琴酒例行对某个不请自来的金毛下了个警告:“别碍事。”
塞德尔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格兰,没做出回应。
琴酒皱眉,走过去踢了踢那个金毛的小腿,再次强调:“禁止做任何多余的事。”
不知道这句话是哪里触到了塞德尔的神经,塞德尔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一如既往地没长嘴,但这是塞德尔,不能要求他更多,不惹事就算不错了。
时间太久,琴酒已经记不得塞德尔的声音了,起初塞德尔不说话只是因为刚出实验室还没学会说话,按理来说要不了多久就能正常交流,但时至今日塞德尔仍旧极少开口。
时间到了,任务也可以开始了,琴酒检查好装备,在余光中确认塞德尔这一次也只是准备待在附近看没有介入的意思,姑且放下心,朝苏格兰点点头,表示任务可以开始了。
他们一前一后往外走,苏格兰突然问了一句:“塞德尔一直都像这样不爱说话吗?”
琴酒冷声道:“与你无关的事情少打探。”
那个新人识时务地没再追问。
关于塞德尔无法正常说话这个问题,经过实验室的研究,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塞德尔的语言系统一切正常,他只是不想说,可能是因为刚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接收到的语言信息太少,觉得不开口也能完成交流,所以才会对语言表达不敏感。
琴酒不觉得寡言少语是什么大问题,在他的安全屋里保持安静是基本原则,不过既然塞德尔已经不再跟在他身边,那也就无所谓安静还是吵闹。
恢复语言能力可以提上日程了,毕竟塞德尔未来另有他用。
琴酒瞥了一眼正在调整狙击镜的任务搭档,若有所思。
***
今天的任务很顺利,一切都如预想中进行,任务结束后,诸伏景光直接回了安全屋,他的身后照旧坠着个金色的小尾巴,最初不太习惯,时间一久,反正也甩不掉,干脆也随他去了。
诸伏景光不知道塞德尔对他的兴趣到底源自哪里又为什么愈演愈烈,但目前来看不算什么坏事,至少没真的为他造成什么影响,甚至因为塞德尔的缘故,他还拿到了一些额外的优待。
他正用钥匙开门,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动作一顿,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是一封信邮件。
他忍不住皱眉:“怎么会……”
任务结束后会一般有一定时间修整,新任务发布地这么突然,说不定隐藏着什么重要情报。
诸伏景光打开邮件,看着里面的任务内容,陷入了沉思。
【教塞德尔说话。——琴酒】
诸伏景光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新晋任务目标,头忽然疼了起来。
***
那个教说话的任务看起来十分不靠谱,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收到有关塞德尔的奇怪的任务了。
最初那个派他去看管塞德尔的任务,名义上是当保镖,实际上却和当保安差不多,几乎没什么需要做的也没什么危险,只要守着塞德尔就行。
后来塞德尔跑到他的安全屋,默认塞德尔就这么住下来也是因为收到了相关指示,让他不要把塞德尔饿死了,自那之后也没提过什么时候才会把那个蹭吃蹭喝的家伙带走。
他对塞德尔的神秘仍旧带着好奇,这样一个被放任和优待的代号成员一定有什么特殊之处,但迄今为止他仍旧没能找出任何有用的情报。
从刚刚接触塞德尔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塞德尔基本不使用语言进行沟通,彼时他也试探性地想和塞德尔交流,毕竟对方不开口说话,那就缺少了一项获取情报的最佳渠道。
新任务虽然看起来不太正经,但也是一个光明正大地探寻情报的大好机会。
收到任务后的第二天一早,诸伏景光为平平无奇的清晨增添了一点儿额外的环节。
他把筷子递给坐在餐桌对面的金发青年,在对方伸手时又把筷子收了回来,认真说道:“这种情况下,你应该对我说声谢谢。”
塞德尔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解。
诸伏景光开始向任务目标进行分析:“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让你免费住我的安全屋,虽然你也有做饭,但吃的用的都是我买的,你总不能到现在连一声谢谢都不对我说吧。”
塞德尔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起身跑回了卧室。
诸伏景光不太放心地探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生气了?”
不会吧?
诸伏景光“啧”了一声,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塞德尔在组织里一向享有特权,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塞德尔是一个年龄、相貌、能力统统不明的神秘主义者,而作为少有的明确同塞德尔有所关联的人,他多多少少因此得到了一些示好和拉拢。
虽然已经拿到了代号,但和塞德尔相比,他在组织里的根基还不够稳,塞德尔的名号是把好用的保护伞,也是向上挖掘情报的敲门砖。
放任塞德尔赖在他的安全屋里也没多少被迫的成分,更多是因为有利可图。
诸伏景光站在塞德尔的卧室门口,房门半掩着,他没直接进去,问了一声:“塞德尔?”
下一秒,那扇本就没关严的门被快速打开,诸伏景光同被递到面前的银行卡面面相觑,无奈道:“……我不是让你给我钱的意思!”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算了,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