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师尊总劝我修合欢道 第22章

师尊,您说句话好不好?

越尔错开了眼,什么也没解释,只抬手掐诀立于身前,“天地自然,秽炁分散……”

自她话音起始,大殿内以祝卿安为中心的地面符文愈发耀目,八角方位赫然冲出一条条金色锁链,眨眼缠上她手脚腰间,最后一条正中眉心,竟是直穿神魂。

祝卿安血眸一空,周身有如钟撞,神魂震荡。

后知后觉是钻心的疼。

脑中似有尖锥在反复搅动,手脚处的锁链也越收越紧,仿佛有刺突出,狠狠扎入她身躯之中,将她死死钉住。

祝卿安瞪大一双眼,红色眸子将那泪也染红了一般,不住淌出血泪来,咚——她双膝无力跪下。

生生砸在冷硬的玉质地上。

她终于能从喉间撕出点话,但身上太疼,眼前太模糊,只能朦胧面向师尊的身影,血沫伴话语断断续续自唇边溢出,“师尊,为什么……”

好疼啊……

祝卿安血泪越流越多,身上那件玉兰衣裳也被血色染红,斑驳脏污,有金锁加身,对比更甚。

她此时如同一个将死的囚徒,痛苦跪在长阶之下,茫然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钉穿自己神魂的女人——那个养了自己十年的师尊。

“为什么?”

越尔没敢看她,只是垂眸,眼睫不住生颤,心尖闷堵,但口中咒语依旧未停,“魔王束首……凶秽消散……”

她一身粉纱被风扬起,吹出烈烈声响,眉心那道金色剑痕也微亮,其中慢慢浮出些玄紫细丝,雷纹愈盛,渐萦绕在她周身,融入那金锁链之中。

祝卿安一震,尖锐的痛意里顿时多出撕裂之感,好似要把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扯下来。

好疼啊,师尊。

她疼得几近昏迷,却总能被那道直穿眉心的金锁链留住最后一丝清醒,生捱这惨无人道的摧残。

祝卿安想不明白,为何师尊突然这样对她。

明明昨夜还很温柔。

第20章

耳畔忽闻一阵琵琶音,轻灵飘逸,雅如仙乐,可这仙乐落进祝卿安识海中,居然猛炸开来,与那锁链带来的疼意相比只多不少。

狠似银针,只道绵绵无绝期,在她体内四下冲撞,刺穿了周身经脉。

祝卿安瑟缩发抖,太过震痛,连喊也喊不出来,只觉体内已被搅作一团烂糊,丹田储存灵气逸散,愈发给这些作乱的锁链和乐音助威。

疼,好疼……

她尚还记得师尊在前,心底早已绝望,可身子还相信这人,嗬嗬嘶气,仰脸去看,眼中被血与泪浸透,再看不出是哀求还是恨意。

大抵是悲戚吧。

她似乎到底是不想恨这个女人,也可能恨,但情绪不能及时上泛,被多年的孺慕压住,抬眼也只有沉重痛苦之下的空茫与疑惑。

越尔看见了。

看见小徒儿这样都仍清澈的眉眼。

掐诀的手承受不住颤抖起来。

她终于舍得抬脚,艰难走下长阶,款款行至祝卿安面前。

纬帘后的水倦云蹙了蹙眉,虽说她也有些于心不忍,但阵法开启后不能停下,不然她们三个都会被反噬,那个小姑娘也必死无疑。

只能出声提醒,“越尔?”

她怕这女人看着那张脸心软。

越尔背脊抖了抖,低声回,“我心里有数。”

眼前是一片烟粉衣角,虚虚晃动,祝卿安此时思绪软乱,各种旧事来回闪烁,想到的竟是许久前她刚被越尔捡回来那两年,师尊会一直守着她泡药浴。

但那时师尊穿的不是这样一身,好像是件郁金襦裙?

她不太能想清了,光维持神魂不被打散就已经耗尽了她所有心神,祝卿安用最后一丝力气,抬手将那片衣角攥住。

死死攥在手心。

血污沾染了这小块衣料,也如她现在一般脏,一般狼狈。

祝卿安竟从中感到一股无言的安心,似乎师尊仍站在她这边,与她融为一体。

连身上的疼也没那么强烈了。

她缓抬头,还与越尔对视,想再喊一喊那道说过许多年的称谓,墨发女人眸光悲悯,眼下红痣温柔,熟悉同她日夜所见那般。

手上却毫不犹豫贯穿了她的丹田。

祝卿安脑中紧弦猛然崩断,呕出一大口血来,那些恨意终于突破迷茫冲出,血眸染上怒意。

“为什么?”

她边咳血边质问,可惜没能得到女人的回答,唯有丹田处灵根被捏碎之痛传过全身。

为什么不让她修炼,为什么要阻止她结丹?

为什么不能直接一开始就拒绝她呢?

祝卿安想问的许多,但都说不出来,只能呕出一口又一口的血,只能看着这个女人轻而易举粉碎阿娘留给自己的唯一念头。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悲恨,又或是她的样子实在凄惨,越尔难再继续,手稍稍停顿,不自主又想到养这孩子那些年。

想起祝卿安刚去学堂那阵,白日不在峰上,少了许多人气,她便试图把贪欢叫来陪自个聊天解闷,却总不得趣。

想起小徒儿初潮时,自己从掌门那儿取经,就为了哄这孩子睡觉。

想起她看着这银发姑娘渐渐长大,由以前的小豆丁模样长成现在意气风发的明媚像。

竟也时喜时厌,时挣扎地养了她十年。

越尔愈发心疼她如今惨状,恍然想到昨夜这孩子醉得太快,睡得太早,自己还没有同她说过一句祝福。

今日本是说要来带她讨彩头的。

墨发女人就这样停下,温和地,轻柔地,替祝卿安擦去面上四溢的血泪,颤颤同她说起一句,也是这些年来的第一句:

“徒儿,生辰快乐。”

生辰快乐,为师说晚了,现在补上。

祝卿安似被这一句生辰快乐击碎了所有的情绪,她眼底悲戚混着恨与不自觉的喜一同淌出,忽就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气力,死死攥住这女人穿透自己丹田的手,往里按,痛苦让她眉梢直跳。

为何要这个时候,同自己说这个呢?

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她心中死寂,毫不在意那些痛,她只是目光锁在越尔身上,缓缓地,坚定地。

引动丹田处那段残存的灵根自爆。

轰——

耀眼的火光自她身上灼然腾起,顺着越尔的手一路烧上去,火光起初只是包裹两人,而后越烧越大,火海似盛开的怒莲,填满了整座大殿,几乎要烧尽这殿里周遭一切。

在这升腾灵气中,水倦云指尖一颤,差点儿弹错一个音。

但她咬牙分出一丝灵气护体,继续维持阵法运行,急言对阵法中心的越尔道,“快动手!”

越尔闻言才从漫天赤红中反应过来,她的手就在祝卿安丹田内,自然是首当其冲,熊熊灼意刺入指尖,有道是十指连心,她似乎真感到心口也是烫得生疼。

但她一个大乘期修士,又如何怕筑基的自爆,只一震手,便抵住徒儿的灵气震荡,再没留情,极快地捏碎了那截耀如红莲的灵根。

火光骤散,唯剩被燎着的纬帘还在静燃,弥漫出焦气,一片狼藉。

将自己燃尽的银发姑娘无力软倒,早已昏迷,被越尔抱在怀里,她身上衣裳只是普通衣料,被烧得不剩多少,剩下的大多是被血污濡湿才得以幸存。

恰逢水倦云此时收了琵琶过来,疲惫出声,“你这徒儿比想象中的刚烈,听你所言还以为是什么脾气软和的姑娘。”

越尔没回她,只是很快从纳戒中取出一件衣裳,给小徒儿披上,赶在水倦云走近前把人盖得严严实实。

“人濒死前再如何软弱的人也会不择手段求生,更何况我徒儿也不是什么懦弱的性子。”她听完水倦云的话,不悦刺一句。

水倦云不想理她,只是打量几眼祝卿安的样貌,面上终于露出惊色,只是眼有白绢遮掩,盖去了三分骇然。

“竟是如此像。”她喃喃低语,免不得出声感慨。

“这真的不是她……”吗?

“不是。”越尔半点没犹豫打断她。

“不是,她只是她自己。”

越尔垂眸强调了两遍。

水倦云等她把孩子收拾好,才慢慢又言,“越尔。”

“嗯?”

“我只是没想到,”她目光落在墨发女人身上,“你如今对着这张脸,居然也下得去这样狠手。”

越尔指尖微颤,再忍不住翻涌的心神,语气略带了点恼怒喊她。

“闭嘴。”

*

哈——祝卿安猛然从床上坐起,心口猛跳,浑身上下似乎还泛着那种直达神魂的痛,下意识先是瑟缩蜷起抱住自己。

许久,她终于放松,像被伤过所以格外警惕的小兽,先是抬头张望了一下四周。

这里?

太熟悉了。

祝卿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儿是师尊的房间。

沉暖的檀香,舒适的紫檀木床,还有窗旁那张茶几,都熟悉得让她心尖发疼。

她为什么在这儿?她不是在蓬莱吗?

祝卿安只觉平日柔和的檀香熏得她难以呼吸,让她只想逃离。

难道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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