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拒绝吗,祝卿安不知道,实际上她的请求是有些不合理的,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可以。”对方轻声道。
“真的?!”祝卿安大为惊喜。
越尔点点头,取出一枚玉牌递给她:“你既勤学好问,又有勇有谋,便是给你开个先例也没关系,只是这件事,万万不可给别人知道。”
“当然!”祝卿安喜滋滋接过那枚玉牌,感觉好像是接到了成仙的号码牌,她知道,对方就是离飞升最近的人,能够得到对方的指教,一定能够有新的突破。
“谢师尊大恩,今后,我一定永远追随师尊!”
祝卿安离开后,越尔在原地立了半晌,突然转身蹲在博古架前,从下面摸了一本书出来。
这本书装订粗糙,却被她爱护地封了书皮,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霸道徒弟爱上我”七个字。
寂静的夜色中,越尔轻轻地松了口气。
“先睡吧,有什么明日再说。”边临心很大,往那床榻一扑,翘只脚在外面,“说不定明天那妖兽又来了呢。”
祝卿安摇头叹气,她没边临这么好的心态,起身出了门,翻上屋顶。
这儿地势平,不似蓬莱那般山高楼满,自屋顶望出去也只有挨家挨户严密整齐的红砖瓦,城池四四方方将这荒漠里唯一的翠色圈起,再往外就都是黄土。
大漠浩瀚沙如雪,连圆月也比上清宗的看起来大得多,凄清压在天幕,周遭稀疏点了几颗星子,更添荒凉。
快中秋了,不知那时候的月是否也能和现在的一般圆?
祝卿安想到越尔,想到在蓬莱那一晚脚下盈了万家灯火的月湖。
师尊有没有看过大漠的景致?
或许有吧,她又一次深切感受到自己对师尊没有丝毫的了解。
第26章
第二日一早,两姑娘就出门去探路。
“去那些失踪人家里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妖气。”祝卿安从纳戒里翻出一张寻物符。
昨夜翻了翻,真给她找到了有用的东西。
“你在仙尊门下这日子过得也太滋润了。”边临在旁边嫉妒得流口水,虽然她可以自己买,但哪有别人送来得快乐,而且仙尊的符箓应当都是她老人家自己炼的,比外头的不知强悍多少倍。
这怎么买也比不得。
“别贫,”祝卿安递给她一张,“我们分头行动,这样找得快些,有消息告诉我。”
边临高兴收下了。
话说出口,越尔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每日给一个人洗手做羹汤,好像是凡间的妻子才会做的事,这么说,该不会被误解成自己有那种意图吧?
但她的小徒弟祝卿安半点没觉出不对,只惊喜道:“真的?师尊真的还愿意做菜给我吃?好耶!”
她一脸“能吃到美食我好幸福”的表情,让越尔觉得自己的担忧完全多余,罢了,没有误会就好,自己喜欢做菜,对方喜欢吃菜,正是两全其美,就算说出去,也只是做师父的疼爱徒弟,做几顿吃的犒劳而已,算不得什么。
她是这么想的。
但别人就不是这么认为的了。
晚上祝卿安才刚躺下,就被游采薇的传音唤起,她点了接通,对方的脸投在了空气中,左看右看了一会,道:“怎么看起来还挺简朴的?”
“当然,你以为有多奢华啊?”祝卿安闲闲道:“你今晚不写书?还有时间骚扰我。”
“我这不是乍然和你分开,有点想念嘛。”游采薇肉麻了一句,又八卦道:“住客房啊?”
“嗯,我就说这边屋子多的。”祝卿安道:“你还怕我没地方睡,纯想多了。”
“我是担心你没地方睡嘛?”游采薇啧了一下:“我那是期待发生一些……那个啥……你懂吧?”
“啥?”祝卿安不懂。
“就知道你不懂,木头疙瘩似的。”游采薇白她一眼,道:“你的病治得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今天来不及了。”
“那你这半天都干啥了?”游采薇疑惑地问了一句,又道:“哎,你师尊是不是挺难打交道的?今天她在外面等你的时候,我跟她对视了一眼,不夸张地说,差点给我冻住……”
祝卿安笑了两声,道:“我师尊看上去是挺冷的,不过她人很好,很照顾我。”
“照顾你?”游采薇想不出来宗主照顾人是个什么场面。“怎么照顾,难道给你做饭洗衣服啊?”
祝卿安没说话,这事是师尊的秘密。
就算对方说对了,她也只能装没听到。
游采薇看她不答,便知自己猜对了,随即卧槽了一声:“看不出来呀,她看起来仙气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竟然还会做饭?”
“你别往外乱说啊。”祝卿安看也瞒不住了,只得提前跟她打预防针:“这事别人都不知道,她也不想给别人知道。”
“为啥?会做饭多好啊,要是我会做饭,我妈说不定都乐死了,像我这种笨蛋,想学还没那个本事呢。”
“好像在他们这个世界观里,会做饭不是啥好事,我也没太听明白,反正你别往外说就是了。”
“明白,我不会说的。”游采薇打了个响指,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不对啊,她不想给别人知道,为啥还要给你做呢?”
“……”祝卿安无语:“因为我饿了?”
“那我还饿了呢,她怎么不给我做呢?”游采薇好像找到了华点,跳下床焦虑地走了几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必先抓住一个女人的胃?”
“滚,别乱说。”祝卿安骂了一句:“你写书魔怔了吧,我师尊绝对不是那种人,人家就是看我不能使用灵力,来回打饭不方便,才好心给我做回饭,怎么什么事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真的,我要是乱说天打雷劈!”游采薇也急了:“她要是无差别地也给别人做饭,这事一点毛病没有,关键她不愿意给别人知道,偏叫你知道,这叫什么,特殊对待!你自己想想,你有什么可被另眼相待的地方,除了爱情还会有其他解……”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祝卿安挂断了。
后来她又给祝卿安打了几次,祝卿安都没接,是真的有点生气——师尊是什么人,人家是半步仙人,早就看破尔世间的一切欲望,哪会有这么俗气的想法?
纯纯是胡说八道。
祝卿安把传音石一扔睡了,越尔那边却是心思繁杂无法入定,她将外界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念了几次清音诀都没有成功。
也许是院子里多了一个人的缘故,也许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的缘故,更也许是得知了那个秘密的缘故,总之这几件事,全部都指向了祝卿安。
祝卿安真的是穿来的吗?
那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
越尔以诀布阵,试着幻化出一个想象中的世界出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植物动物都好生成,偏偏就是生不出活人——点化是仙人才有的特权,更别说是空造这么多人出来。
如果她所在的世界是假的,那造出这个世界的人一定是位法力强大的仙人,至少是仙帝级别,那就不是她能接触到的范围了。
她把手收回,那个世界也随之幻灭。
要有强大的法力,还要持续不断地注视,这太匪夷所思了,即便说成是仙人造物,也不太可行。
也许……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吧。
祝卿安应该不是在说谎,至少她不这么觉得,而且说谎有什么益处呢,这事关自己的身体,哪怕说个其他的秘密,也不是说不过去。
难道……是在暗示她什么?
越尔的心头一紧,又开始胡思乱想。
她是个话少的性子,朋友也不多,大多数人都不敢随便与她套近乎,时间久了,她就真连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了。
于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自己消化。
暗示什么呢,她想,她对穿越的那丁点了解,就只来自于那个话本,这话本是从师姐那儿得来的,但师姐又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写这话本的人,会不会就是个穿越者?
是了,她突然意有所感,如果没有穿越这件事就罢了,若是有,那话本就一定是出自穿越者之手,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因果关系,只是此人与祝卿安认不认识,有何联系,尚且说不清楚。
但,这件事并不是不能查。
她想了想,拨了个传音出去。
传音玉那边的南宫绛接到她的深夜传音很是惊奇,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等她说出问题后便意味深长道:“懂,想看更多是吧?等着,我去给你找!”
“不,我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这话本的作者是谁?”
“作者?你找这个作者干什么?”
“我……”越尔本想说个清楚,突然又发现自己是说不清楚的,想要让师姐理解她的意图,就必须把整件事的原委道出,那就必然跳不过祝卿安是穿越者的这个身份。
而这件事,是对方的秘密。
比起她喜欢下厨这种小事,存在穿越者的事实要影响严重得多,往小了说,是她言而无信,往大了说,还真就有可能动摇这个世界存在的因果。
所以,不能说。
她想了一想,只得承认:“我的确对此人有兴趣,如果能追查到源头,我想见她一面。”
“是这样啊。”南宫绛沉吟半晌,道:“这个东西吧,不是说好不好查,而是不建议去查,作者之所以要用笔名写书,就是不想被身边的人知道,你看是一回事,查是另一回事,如果出了人命官司,那还算有点根据,但无缘无故的查人家,这叫扒马,是很不体面的一件事。”
越尔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道了一声抱歉,又说:“既然不妥就算了,我也不过随口一问。”
“哎,明面上不能查,你可以从侧面入手啊。”南宫绛道:“我再给你几本书,也是这个作者写的,你好好研究一下,然后呢,我这边也能给你个大致的方向,好吧?”
“什么方向?”
“明天见了就知道了。”
挂掉传音后,南宫绛看了看炉子里的烬火,发现也差不多能开炉了,就挥了挥手,几粒丹药随着微风朝她手中飘来。
她看了看觉得可以,便把丹药收进壶中。
“这还只是三天的量,看来这几天都得熬夜了。”她叹了一声,往自己的卧房走去,此行要经过南宫怜玉的窗边,她随意看了一眼,发现女儿正在看书,看起来很是用功。
她又返回丹房,取出一壶玉露,准备给女儿送去,想着还是得劝一劝,以后不要这么刻苦了,对眼睛和身体都不好。
夜半安静,她没有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谁知南宫怜玉像是做了贼似的,看到她进来立刻戒备起来,还把书藏到了身后,叫道:“干嘛呀,又不敲门,我也有隐私的!”
“我是你娘,你跟我有什么隐私?”南宫绛瞪了她一眼,把玉露和丹瓶往她桌上一放:“你欺负人家祝卿安的事可还没过去呢,等天亮了你就跟我过去,给人家赔礼道歉!”
南宫怜玉虽然不忿,却也点了点头。
“还有,别藏了,把你身后那几个话本给我交出来。”南宫绛道:“小丫头片子,天天看那些书做什么,不健康!”
南宫怜玉没想到自己早就被母亲发现了,一张脸羞得血红,最终憋出一句:“彩釉老师写得那么好,哪儿就不健康了,我又不是为了……哼,跟你说不清楚,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别偷我的书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