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乖巧,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另一件事——原文中,祝卿安为了陷害越尔,可是亲手杀死了祝清风,将这件事嫁祸到她头上。
恶毒白莲女配当到这份上,连亲爹都能献祭,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祝清风并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是笑了笑道:“阿安长大懂事了。”
说罢,祝清风又收起脸上的笑,看向跪在殿中的清瘦身影:“越尔,此次试炼本该由你护三位同门安危,如今他们三人皆无故殒命,你可知自己失职?”
祝卿安方才全身心放在扮演祝清风女儿这件事上,生怕被这位上仙看出不对劲来。
眼下,她方才察觉跪在玉阶之下的人正是越尔。
只见越尔后背挺得笔直,不卑不亢犹如一杆修竹:“弟子知错,还请师尊责罚。”
祝清风沉吟片刻后道:“既然你已知错,本尊便罚你前往天煞司,自行领罚一百鞭,你可有异议?”
越尔面不改色:“弟子并无……”
“爹爹。”
祝卿安清妙的嗓音,打断师徒二人的对话,“师姐在昆仑境为了保护女儿,与两条巨蚺鏖斗中身受重伤,听说天煞司的鞭刑向来严酷,只怕她……”
少女神色担忧。
这回倒不是祝卿安演出来的,而是良心上着实过不去。
她与越尔好歹也算是出生入死的交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罚。
祝卿安发现,无论是在祝清风抑或是谢端砚面前,越尔似乎从不解释什么。
她暗暗叹气——想必这便是大女主的骨气。
但骨气岂能当饭吃,还是少挨几鞭子要紧。
听到祝卿安开口为她求情,殿中又有人附和道:“师尊,小师妹说得不无道理,祝师妹如今既然受了伤,便是要罚,也应等到她养好伤之后。”
说话的女子,乃是祝清风的二弟子季雨薇。
这时,一旁谢端砚也开口了:“三位同门出事前,曾传音于弟子求救,可惜弟子晚到了一步……三人之殒命,弟子难辞其咎,故而甘愿替越师妹受罚五十鞭,还请师尊成全。”
祝卿安有些意外,旋即悟了——到底是男主最佳候选人,谢端砚先前还为了自己斥责越尔失职,眼下却又替她说话。
死板,但也足够正直。
眼瞧着女儿和两位最为器重的弟子都为越尔求情,祝清风道:“如此说来,倒是本座太过严苛了。”
“也罢。”祝清风道,“待本座与几位长老商议后,再决定如何处理此事。”
“只是越尔就算再无辜,由她带出去的人,最后竟只有阿安安然无恙回来了,本座改为罚你二十鞭,想必是不冤?”
话说到这份上,其余几人无法再得寸进尺劝他什么。
越尔没有半个字的异议:“多谢师尊宽宏大量,弟子自知失职,甘愿领罚。”
祝清风拂了拂手,示意她自行下去领罚。
祝卿安目光不觉落在越尔身上,瞧着她清疏的背影逐渐从殿中走远。
她并不清楚原文这段剧情里,可有谁为越尔求情。
或是倘若求情不管用,那她岂不是要硬生生受下一百鞭?天可怜见的……
直到祝清风连着唤她好几声,祝卿安方才如梦初醒。
她脸上又端起乖巧的笑:“爹爹有何吩咐?”
“为父和你说话,难道要有正事才行?”祝清风口吻亲切,全然不似对待越尔时的冷肃,“你去了一趟昆仑境,可曾学到什么?”
果然……每个春游结束的孩子,都要写一篇游后感小作文,就算是仙界也不能免俗。
祝卿安点点头:“当然有了。”
她装出原身的天真烂漫:“女儿用爹爹给的法器,打跑了好多妖兽,对了,我还……”
祝卿安原是想说她还有了妖兽朱雀,但这朱雀是从昏迷不醒的越尔那里窃来的,说出来难免不大光彩。
于是祝卿安一抬手,指尖变幻出一只幽蓝透明的蝴蝶:“女儿还学会了这个。”
她原以为自己会得到祝清风的夸奖。
没想到祝清风脸色遽然一变,他眉目间的笑意烟消云散,似是看到什么让人极为惊怖之事。
祝清风下意识后退半步,抬手挥出一道白光,将少女指尖的魂蝶击成粉碎。
这道法术来势汹汹,就连祝卿安也丝毫未曾顾及,少女毫无防备,被这一挥击飞。
眼瞧着祝卿安就要摔倒在玉阶之下,离得近的季雨薇上前扶住她:“师妹,当心!”
祝卿安靠在二师姐怀中,电光火石间,脑海中已闪过无数念头——
莫非是自己不小心漏了馅,让祝清风瞧出自己是冒牌货?
不对,那他也应该针对自己才对,为何要击碎魂蝶。
祝卿安不得其解,只能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少女仰起头,脸上写满难以置信,泫然欲泣的模样:“爹爹?”
祝清风定了定神,他脸色犹有几分煞白,如临大敌道:“这魂蝶……你是从何而来的?”
祝卿安不知魂蝶到底有什么问题,但她本能地相信朱雀不会害自己。
她没有将朱雀说出来,而是撒了个谎:“这是女儿在昆仑境中,食下一株灵花后无意习得的,女儿……可是做错了什么?”
祝清风逐渐冷静了下来。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太过激,他恢复了平日的镇定,抬手施了一道仙术将祝卿安扶起来。
“无事,只是多年之前,与魔族大战中,我曾遇见这样和它相似的魔兽,并与其纠缠多年。”
祝清风面容平和,“但回想起来,那只魔兽早已死在我的剑下,又怎会再生。是爹爹多心了,阿安莫要生气。”
魂蝶还能有这么厉害?
祝卿安将信将疑,想象着眼下的场景,原主该是什么反应。
接着,她站起身,忿忿一跺脚,委屈的泪水在眼中打转:“那爹爹也不该……也不该……哼!”
少女负气地紫霄殿中跑了出去,任凭身后季师姐如何喊她,也置若罔祝。
“阿安,阿安?”
季雨薇见祝卿安越跑越远,对着祝清风拱手道,“禀师尊,可否容弟子先行告退,去安慰师妹。”
祝清风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并未看她,只沉声道:“嗯,去吧。”
他又遣散殿中其余人,只留下谢端砚。
青年恭恭敬敬问道:“不知师尊有何吩咐?”
“也不算什么要紧事。”祝清风缓缓坐在玉座之上,“吾曾在你幼时授你一套无相心法,你可练到第几重?”
若不是祝清风问起,谢端砚几乎都快要忘记多年前他曾教授的这套心法。
“禀师尊,弟子已修炼至第九重。虽是最高一重,只是弟子愚钝,并未有所领悟。”
“无妨。”祝清风道,“从今往后,你每日早晚修炼一回,总会有派得上用场的那一日。”
谢端砚没有多想:“是。”
。
祝卿安跑到殿外,又坐到仙鹤背上。
仙鹤带着她在清徽宗山峦间飞来飞去,她无暇欣赏美景,而是问朱雀道:“绛繎,你知道魂蝶有什么问题吗?”
绛繎,是原文里女二给朱雀取的称呼,祝卿安懒得再想,便用的还是这个名字。
朱雀比祝卿安还要疑惑:“主人,我并不知道,只是……”
祝卿安:“只是什么?”
“只是从绛繎有灵识开始,脑海中就好像有个声音,要我认你为主人,将魂蝶之术教给你……”
祝卿安不禁轻笑。
这傻鸟,还不知道她本来该是大女主越尔的神兽呢。
跟着自己这个菜鸡,真是委屈它的。
“嗯?”
“阿娘曾给我取过一个小名。”
越尔抬起头,“叫什么?”
祝卿安回头空茫望进她的眼底,止不住的崩溃。
“叫阿乐。”
她只是发现,原来有那么多人在爱她,她怎么能因为玄无几句话,就开始放弃自己呢?
第67章
“我去帮您找池长老?”到了朝眠峰,祝卿安送走好友抱她回榻,见到这熟悉的陈设,还有些恍惚。
越尔脸色难看,牵住她的手,“你要把我让给别人?”
祝卿安蹙眉,“什么让?”
“徒儿宁愿喊别人过来,也不愿帮为师吗?”
她伤势如今止是止住了,但不能恢复,经脉残破,再如何运功都是无济于事,唯有用那门功法修补。
只需徒儿顺手的事,这姑娘却要帮她找别人,越尔心底一阵阵空落,手下又不敢用力,只得是暗暗扯紧被角。
祝卿安换上要试的衣裳,已经将之前发生的事抛到脑后。
她往镜前一照,对越尔替自己选的这条襦裙很是满意。
大抵是自幼身虚体弱的缘故,原身分外喜欢铃兰绿这一类显得生机勃勃的颜色。
这个颜色倒也是格外衬她。
而且与辛四那贵得简直是天价的丹药相比,裙子要价只是二十两银子,不会让人太肉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