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化为了一道光吞没了她,一人一剑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刘歇径直走上了第一块陨石,他抬头看着宽阔无垠的穹顶,便被按着星宿阵列环穿的横梁纵棺的壮观之景迷花了眼。
那吊着的森然兽类骷髅,令他有点惊悚的吞咽了下口水。
“刘歇,你脚下的石头动了!”
刘歇不解的转过头,忽而,脚下的陨石碎成了好几半,他还来不及反应,便坠入了熔岩火海。
冒着蒸汽的热流转瞬把人吞的干干净净,剩下嘶嘶嘶的几缕卿烟。
石倩在后面吓得一动不敢动,尖叫憋在喉咙里,眼睛发白晕了过去。
原来这陨石块压根就不能站人,灰黑的表皮褪落,露出了脆弱的玛瑙晶块。
一道光影在穹顶之上穿梭,迅速冲向了深处的静止悬棺。
宵明蹲在地上,拿着枯枝按着祝卿安的途径路线,在地上精准地画下了简易的路线图。
她看着祝卿安到达了悬棺尽头的佛文牢门前,低头又在地上划了一笔,抬头间,人便消失在了原地,在她的视野范围内,再也寻不得。
宵明忽然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妖气,眸心紧缩掠过一道魔光,她簌然起身,手中的树枝也掉在了地上。
“宵道友,你干嘛把树枝丢了?”
昊歆捡起了树枝,正要递给宵明,却发现本还在她旁边的人早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注意着地上的沙图,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张图宛如有魔力一般,有道火红的汁液从地底溢出,自动补全了路线。
穹顶的三龙囚帝阵发出崩裂的细微响声,悬棺和箱匣随着锁链轮轴的转动而升降和换位,高低起伏地由牢门的彼岸依次铺成一条平坦的路。
昊歆被一阵钟响声所唤回神,身旁的人修都急不可耐地从她身边走上了那条平坦的路。
他们神情不约而同呆滞,宛如被幽魂花所迷一般,走路僵直地朝着佛文黯淡的牢门内走去。
此时是午初三刻,日晷的强光愈来愈盛,古钟自鸣报时,由底层直窜到顶层,回转的清响如钧天广乐磅礴扩散。
昊歆跟在人群后头,只觉得眼前此景诡异无比,忽而打了个寒战,遍体生寒。
都有令牌了,何须还靠她来。
长珏闻言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听起来愈发冷漠,“我此生再不得进上清宗山门。”
每位修士飞升之时,都有一次立下规则的机会,除却危害苍生的誓言不会起效之外,其他的都会融入天地规则。
涂山霁把这极重要的机会用在了她身上。
长珏像是嘲讽,又像是怨恨,低声自语,“谁稀罕呢。”
“最近护印有异动,应是主人将出,时间不多了,你这几日必须接触到祝卿安。”她敛去眸中神色,狰狞的脸面在幽暗洞府中更加可怖。
“我去取漠玉。”
京元对她的命令十分不满,但也没法违抗她,只好寻记忆中银发姑娘的气味而去,躲开了越尔气息也浓之地。
找准机会躲入祝卿安屋中。
第100章
如今将近黎明,正是天色最浓之时,屋里没人,未燃灯亦未点香,昏暗略显萧索。
京元先是疑惑,她分明感觉到了祝卿安的气息,怎么不在这里。
吱呀——忽然门被推开。
小蛇倏然躲入床底,玉牌轻叩地面,发出点细微响声。
有女子身影融入屋内阴影,一头银发在黑暗中合作浅灰,面容模糊,但那双血眸润亮清晰。
是祝卿安。
她绷紧了蛇身。
在自家峰上向来不会有什么危险,祝卿安也不曾用神识去探,故而没有捕捉到这点动静,更没发现矮榻下藏了只妖,她转身阖门。
午睡过后,就是下午的疗伤了。
这些天被灵线探安的时候,祝卿安的反应已经平静很多,大概是因为更信任师尊的缘故,她甚至能感受到一丁点的舒畅。
虽然只有一丁点,但有这点甜头勾着,她对疗伤也没那么抗拒了,前些天,她腿上和手上的灵丸已经被尽数破开,这些灵丸的本质就是灵气,破开之后就会顺着灵脉进入她的丹田,转变成她自己的灵力。
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到了练功房后,师尊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她过来便道:“坐下吧。”
祝卿安依言坐下,问:“师尊,我们今天破哪里的灵丸?”
越尔想了想,道:“右肩。”
四肢的灵丸已经破完,剩下的就是往内走,现在离丹田最远的地方就是右肩了。
祝卿安点点头,便直接开始动手解衣服,越尔见她如此坦然,面上突然有些发烫,忙拦住她,道:“等等,我先转过身去。”
“哦。”祝卿安等了等,待对方转过去之后,才继续解起衣服,其实她觉得没什么,不过是露个肩膀而已,师尊也太古板了些。
越尔听得她在后面窸窸窣窣的声音,面上的殷红更像血一样热烈,虽说她们是在疗伤,难免会有这些身体接触,但肩上毕竟不比四肢,岂是能这么随便就露的。
“好了,师尊。”祝卿安道。
越尔磨磨蹭蹭转过身去,见对方脱下一个袖子,把衣服缠在后腰,这样看起来,也不过露了一个肩头,看起来倒也没那么暴露。
她将心绪平复,深吸了口气,道:“准备好了吗?”
祝卿安点点头。
越尔以灵力化线,慢慢顺着她的肩头进去,一点一点地探索着,终于,她摸到了那个灵丸,并不太大,化起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这是个细致的工作,不能急躁,越尔慢慢用自己的灵线摸索着,一点一点剥离着,直到把整个灵脉都通开,又慢慢滋养着,让灵脉恢复原来的粗细大小,才停了下来。
抬头看去,祝卿安也正在看她。
越尔之前不觉得,但在发现对方曾经以她为素材作画的时候,突然觉得这目光有其他的深意,便立刻拉开距离,道:“好了。”
祝卿安其实是在看自己的肩膀,见对方抬头才对上目光的,但对方看完她又不说话,脸上又红又白的,便道:“师尊,您好像很不自在,是哪里不舒服吗?”
越尔哪里敢应,忙道:“没什么,你先休息,我……我先出去做饭了。”
“师尊。”祝卿安叫住她:“您说了今晚要教我做饭的,我们还有一节厨艺课。”
这下子,想走也走不了了。而此时的祝卿安,在错愕中沉默许久,才接受了师尊突然甩袖离开的事实,她当然看不出师尊到底是在害羞还是在气恼,对她来说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师尊又生气了。
游采薇也惊了:“天,看不出来,你师尊居然这么阴晴不定,不是,这次又为啥啊,你是不是对人家做啥过分的事了?”
祝卿安摇头:“我哪敢啊?”
游采薇也觉得她没这么胆大包天,两人快把脑袋想破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还是来串门的凌萱听罢,试探道:“是不是……那张画的问题?”
祝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画?”
刚才她事无巨细把今天做的所有事情全说了一遍,自然也提到了上课开小差的事,不过她自问并没有被师尊发现,没想到凌萱却是抓住了这个点。
“你去看看画还在不在。”
祝卿安连滚带爬跑过去,在课桌里翻了翻,没了,的确没了,她的课本没这么整齐,肯定是师尊帮她收拾的时候发现了。
“肯定是你画的太丑,你师尊生气了!”游采薇肯定道:“想想吧,我要是画了个丑爆的你,你也得生气不是?”
凌萱却道:“也不见得,我见过卿安画画,她技术还是不错的,我估计,宗主并不喜欢被人审视,对她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来说,被下位者审视是很不舒服的一种感觉。”
她说得非常在理,在她的对比下,游采薇的话就像放屁一样扯淡,祝卿安像找到了救星,忙道:“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道歉,写检讨,态度诚恳。”
凌萱出身名门,对于拿捏人性非常在行,她知道,只要态度诚恳,任何非原则的错都有周旋的余地,特别是对这种上位者,一定要足够恭敬,只要满足了对方的掌控欲,甚至可以让对方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
祝卿安点头,她觉得凌萱说得不错。
挂掉传音后,她便找出纸笔,认真地写起检讨来,刚写了一半,她就听到门外有落地的声音,好像是师尊回来了。
她忙迎上去给师尊开门,开口就是:“抱歉,师尊,是我犯错惹您生气了,要是您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上课开小差了,也不会画您了。”
越尔正愁不知怎么道歉,倒先反过来被道了一通歉,她怔了半晌,道:“……无事,你画的很好,只是别在课上画了。”
“那师尊不生气了?”祝卿安喜道。
“我本来也……”越尔顿了顿,道:“算了,等久了吧,我们还是快点上课吧。”
祝卿安重重地点点头,忽然啊了一声,道:“师尊,可不可以等我一刻钟?”
“可以,你先去忙吧,我去准备食材。”
祝卿安快速跑回书房,接着把检讨书写完,呼呼吹了几下,便到后院和师尊汇合,等越尔回头看她的时候,便献宝似的把检讨拿出来,让师尊过目。
越尔不明所以,接过来看了看,突然露出一丝笑容——果然是她想错了,她的徒弟这么单纯可爱,看得出好不容易才凑够一千字的检讨,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写得很好,那我就收下了。”
越尔将检讨书收起,道:“今晚吃鱼好吗?”
祝卿安当然说好,不管师尊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生气,那她就是一千一万个好。
越尔走到池塘边,信手捕了一条,提起来一看,这鱼有两掌多长,通身底色雪白,有着淡黄色斑点,仔细看去,它身体侧面各有一道银色的流线,是条漂亮的鳕鱼。
她眼睛一亮,此鱼微咸味美,刺少低脂,是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出差错的类型。
祝卿安不认识鱼,看她表情满意,便知应该是捉到好吃的鱼了,忙问:“怎么做啊?”
越尔想了想,觉得这种味美的鱼,还是清蒸最不失它原本的风味,清蒸也是几乎不考验厨艺的做法,最适合祝卿安这种新手学习。
当下,师徒两人提着鱼往厨房走去。
祝卿安跟在越尔身边,像只快乐小狗,在她的心里,只要师尊开心,那她就轻松多了,怕就怕师尊莫名其妙生气,她连哄都不知从何哄起。
越尔看着她亦步亦趋,脸上带着纯真的傻笑,更觉得之前的猜测是空穴来风,她决定今晚过后,就把话本给师姐还回去,省得让她整天疑神疑鬼。
洗鱼,剥鱼,准备蘸料,这些都不是太难,祝卿安在师尊的指导下做完之后,觉得好像也不过如此,比她想的简单多了。
做完了这些准备工作,正要把鱼放进蒸锅中时,一低头,却见盆中空空如也,越尔比她反应快,已经先一步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只猫一条鱼走了回来。
小猫耷拉着耳朵,鱼被咬了几个缺口。
越尔只能坐下身来,不出一会儿,就觉得这个小隔间有些逼仄,空气都变得灼热起来,她怀疑祝卿安是故意把她留下的,但提出开厨艺课的又是她自己。
难道,这也在祝卿安的计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