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隅拆开吸管喝了一口。
甜甜的,很好喝。
……
军训结束第二天正巧是周六。
所有人都还在睡觉的时候,沈隅早早出了门。
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程墨斐正在看手机上的外卖软件,纠结中午吃点什么。
肖熊睡到了十点半才刚起来没多久,一边吃零食凑合果腹,一边上游戏做日常。
孙星河则出门陪女朋友约会去了。
见沈隅回来,程墨斐放下手机,问:“去哪儿了?发消息也没回。”
沈隅换上拖鞋,解释道:“去兼职了,手机没电关机了。”
程墨斐蹙了下眉,问:“什么兼职?”
军训才刚结束,沈隅第二天就去兼职了?
“给高中生辅导化学。”沈隅朝他这边走来,给破烂手机充上电,开了机才发现程墨斐在十一点多的时候陆续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问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中午吃什么。
最近这破手机耗电越来越快,还总是莫名其妙抽风,明明充满了电,一热一捂电就溜走了,顺利的话他有点想下个月换部新的手机了。
他不想收不到程墨斐的消息。
盯着程墨斐留言的消息,沈隅继续解释道:“那个学生家有点儿远,得坐地铁转公交再扫码共享单车骑行一段距离,我中午在他家里吃过了,下午还有兼职,回来睡一觉就出门。”
程墨斐眉头蹙得更深了。
下午还有?
“下午是什么兼职?”
沈隅:“也是家教,给另一个高中生辅导化学。”
程墨斐问:“大概几点回来?”
沈隅:“就不回来了,吃个晚饭直接去晚上的兼职。”
沈隅补充道:“晚上的也是家教。”
程墨斐:“……”
温室里长大、吃穿不愁、零花钱根本用不完的程少爷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一天兼职三份家教,小学弟这是比拼命三郎还要拼命,机器人还要充电休息呢。
程墨斐有种不妙的预感,赶忙又问:“那周日呢?”
该不会周日也要打三份工吧?
沈隅唔一声,“周日没有兼职。”
那就好。
程墨斐才刚松一口气,便听沈隅话音一转:“不过正在努力找了。”
程墨斐:“……”
程墨斐很想让沈隅别这么累,但又想到他的家里情况,生生将到口的话给咽了下去。
不兼职沈隅拿什么生活呢?他倒是不介意接济沈隅,沈隅若是问他借钱他也不会拒绝,他对兄弟向来大方,能帮就帮一帮,但人都是有自尊心的。
能看得出沈隅是个特别独立、自尊心很强的人,很有自己的想法和决断,他需要尊重而不是同情。
程墨斐心底暗暗叹了口气,问:“周日你打算找什么样的兼职?”
沈隅回答:“也想找家教的活儿。”
沈隅并不介意与程墨斐分享——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对一辅导是赚钱最多也最轻松的兼职了,还不影响身体健康。
他的价格是一个小时二百五,周六周日如果都能兼职满,两天就能赚三四千,一个月能赚一万多,收入十分可观。
就是辅导的活儿没那么好找,没有介绍和门路,他就算实力对得起薪酬也不好找活儿干,他又不想走那种中介,中介挺多坑。
一旁正在吃零食挂游戏的肖熊听傻了,“卧槽,竟然能赚这么多?!”
沈隅点头,“就是一天得工作近十个小时,还要提前备课,还是有点累的。”
肖熊:“……”打扰了。
岂止是有点累……有的人赚钱他是一点也不眼红。
沈隅又看向程墨斐,笑着说:“斐哥那边要是有什么介绍可以推推我。我的能力很不错的,暑假辅导的高中生开学考试化学提升了30多分,今天上午就是去给她补课的。”
也正因为这提升的30多分,沈隅获得了永久白嫖午饭的殊荣——那学生的家长特别开心,人也都很好,非要让沈隅每周六补完课在家里留下吃一顿表示感谢。
饭菜都很可口,还能省下一顿饭钱。
程墨斐定定看着他点了点头,“好。”
沈隅不过是随口一说,程墨斐却真将这句话放在了心上。
当晚沈隅回来的时候便听程墨斐在和什么人打电话。
他有些累了,将手机充上电便准备去浴室洗澡,程墨斐却忽然叫住了他。
电话已经挂断了,程墨斐缓缓开口:“我有个堂妹今年高二,需要化学辅导,我把你推给她妈妈了。”
沈隅微怔,说:“好。”
原本打算走去浴室的脚步一转,折回自己的座位前,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通过了微信好友申请。
他和程墨斐说过他的收费标准,日结,程墨斐应该都和那边介绍过了,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那边特别爽快地直接约沈隅明天见一面、试一节课,没问题的话这学期就拜托他了。
沈隅自然是惊喜的。
见沈隅与那边商量得差不多了,程墨斐又道:“她家就在我家附近,我明天刚好要回家一趟,顺路,开车载你一起过去。”
高中毕业考完驾照父母就给他买了辆车,偶尔用来代步,平时就放在学校的停车场吃灰。
肖熊听了当即插科打诨道:“我也想坐斐哥哥的副驾,好久没坐过了。”
孙星河也故意笑着接道:“斐哥哥的副驾是属于我的,不许和我抢。”
程墨斐被肉麻得不行,白了两人一眼,目光落到沈隅身上,轻哼一声,“以后我的副驾只给小沈坐。”
肖熊:“有了新欢忘旧爱。”
孙星河:“呸,渣男。”
沈隅:“……”
第10章
第二天上午,沈隅顺利坐上了程墨斐的副驾。
——与他上辈子误上错的是同一辆车。
盯着车前小巧可爱的橘子摆件,沈隅心情颇有些小复杂。
那会儿他刚在葬礼上被同母异父的妹妹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见到了母亲曾写给他的却被拒收回来的信,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当年母亲离婚的时候努力争取过他的抚养权,但没争过父亲沈立德,后来远去了北方也一直没有忘记他这第一个孩子,一直有给他写信、汇款、电话,只是都被沈立德给拦下了,没告诉过他。
唯一疼他的奶奶肯定也是知晓一二的,但却选择了沉默隐瞒,大抵是想将他栓在身边,怕他离开。
他一直都将自己当作没有父母的孩子,虽然与父亲生活在一起,父亲却待他并不好,而母亲——从小到大的洗脑下,他一直以为母亲也很绝情,从不联系、不关心他。
在他很小的时候沈立德还故意引导他对母亲说一些特别难听的话,母亲估计也被他伤透了心。
但他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母亲每个月还会汇来超于法定赡养费的金额,时不时还会给他写信,即便信件全都被故意退了回去,根本没到沈隅手上。
他记得母亲写的一段话。
她说,他是她的第一个孩子,有着很不一样的意义,是她带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是她的骨肉,是她失职了,就算他恨她,她也不会有任何怨怼。
字迹单薄秀气,可写字的人却已经不在世间了。
原来,他也是有过母亲在意的孩子。
但也仅仅只是“有过”而已。
母亲已经与他阴阳两隔。
一时间,他有些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接受不了唯一待他好的奶奶也曾隐瞒他有关于母亲的部分,接受不了好不容易知晓了一切却已经到此为止了。
那日燕城下着滂沱大雨,他没带伞,也忘了拿伞,一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好远,像是失了魂儿。
他不熟悉这个陌生的城市,反应过来的时候匆匆在手机上叫了辆网约车,司机刚接单没多久手机便因为浸了雨水忽然黑屏了,特别倒霉。
他只隐约记得是一辆黑色的车,车牌和型号都没有任何印象了。
他在路边等啊等,终于等到了一辆黑车停下,浑身湿透的他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手机尾号1473。”他说。
“司机”:“……?”
几秒钟后,“司机”问他:“去哪儿?”
那会儿他应该已经因为淋雨开始发热了,脑子迷迷糊糊的,完全没反应过来真正的司机根本不会问他去哪儿之类的问题,下意识回答:“机场。”
他找不到留在这儿的理由,也没有容身之所,他想离开。
“司机”却将他送去了医院。
后来他才知道程墨斐停车是因为看见他一个人走在雨里,不知道需不需要帮助,便想着停车先观察一下,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直接将他当作了司机使唤。
后来他想了好久,还是选择留在了燕城。
没多久程墨斐换了一辆新车,他们的交集越来越多,承载着故事开始的这辆旧车却没再见过了。
没想到他还能有幸坐上这辆车的副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