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路苹眼眶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跟阿文都是我的孩子,又是亲兄弟,你怎么能跟自己的弟弟这样算计!”
“你他妈先问问你的好儿子是怎么有脸跟我算计的!”李文耀一把将桌上的烟灰缸砸个粉碎。
路苹吓得低呼一声,琢磨了半天才明白李文耀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她小心地靠近他,“你是不是和阿文闹矛盾了……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比你小,能犯什么事……你不要太跟他……计较……”
“小”李文耀哈哈大笑,“您宝贝儿子已经快二十了,他要真想跟我作对,是在逼我和他计较。”
“怎么越说越严重……”路苹惊惶不安,“你和阿文到底怎么了”
李文耀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好几下,然后重重抹了把脸,坐回沙发,恢复冷漠。
李家鹤和路苹面面相觑。
“直说了吧。”李文耀靠在沙发里,手指交叉,面无表情,声音森冷,
“我要李文逊全部的抚养权。”
李家鹤夫妇脸色大变。
李文耀勾了下唇角,不紧不慢,“这种东西以前没强调过,一是当时年纪小,没得这种意识。二是,我觉得把李文逊完全带走,对你们也挺残忍的。”
“现在想想,”李文耀淡道,“我的人,还是留在自己身边最好。”
“混账东西————”李家鹤红着眼就要冲过去揍他,“你怎么敢!怎么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家鹤!”路苹赶紧抱住他,“别冲动,小心身子。”
她泪水涟涟地望着李文耀,“阿耀,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啊……”
李文耀冷眼相视,“你们至于吗过去将近十年还没有习惯吗”
他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大腿,“你们照顾了李文逊十年,到了他二十岁,我也整整养了他十年。这十年里,我没有管你们要过一分钱,李文逊的学费,生活费,所有在他身上的投资,都是我一个人负担的。”
他挑了挑眉,摊了摊手,“我认为我完全有资格获得他全部的抚养权。李文逊人生最关键的时间,是我陪他度过的。准确来讲,他能成长成今天这样,也完完全全是我的功劳。你们,除了把他生下来,什么有用的都没做。”
“阿耀……”路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哭成个泪人,“你不可以这样的呀……你这样……这样……不等于让我们再也见不到阿文吗……”
“妈受不了……”她摇着头,“妈真的接受不了……阿耀……你不能这么狠心……你怎么能跟自己的父母争夺抚养权啊……从来就没有这种说法啊……”
“我早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李文耀掰开她的手,声音轻飘飘的,“您忘了吗。”
“我不会同意的!”李家鹤脸红脖子粗,“李文耀,你别得寸进尺,把事情做的太绝,到头来后悔的一定是你!”
“是吗”李文耀寒声道,“我等着。”
他扬着眉道,“我知道你们不愿意,所以今天,我也只是,提前给你们个预告,好让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他看了眼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律师,“三天以后,你们不答应,咱们法院见。”
李文耀从律师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我不介意到时候把这些东西全部交给法官。我相信,明眼人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你当别人都是傻子吗”李家鹤冷道,“你这种没有良心的人渣,早晚输的一败涂地!敢跟我作对行啊,李文耀,我提前通知你,抚养权你想都别想!阿文是我们李家的人,你休想再在他身上动歪脑筋!”
“想不想都已经动了,”李文耀呵呵一笑,“我既然敢说,就代表我有把握。”
他踱着脚步朝李家鹤悠悠地靠近,“不瞒您说,您眼中的这个人渣,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朝阳区法院现在当差的那位,”李文耀故作惊讶地叹道,“他弟弟前两年还找我帮过忙,要不是那个脑残在我的地盘儿里嫖娼嫖出了人命,换了别人,早把他扔公安局了。”
“你说是不是很有缘,”李文耀笑道,“从此就这么跟他哥认识了……”
“你……”李家鹤气得要发疯。
李文耀扭了下脖子,扔下屋里一片哭声狼藉的混乱,大摇大摆地走了。
————
李宅。
元亓走进地下室,脚步轻的没有重量。
尹枫直到人到跟前儿了才反应过来,连忙点了点头,“元哥。”
元亓看着房间里,卧在墙角的那抹身影,嘴角浮现一抹隐晦的笑意。
“你先出去吧。”元亓始终盯着李文逊。
尹枫说了句“是”,很快离开了。
元亓手臂交叉抱在胸前,眼睛里带着得意的冷笑,声音阴冷尖锐,“二少爷。”
李文逊本来闭着的眼睛,听到这里,陡然睁大。
元亓注意到他后背猛地一抖,轻笑道,“二少爷怎么不理人呢,元亓好心来看望你,你可太不领情了。”
李文逊睫毛一颤,手忙脚乱从地上站起来。由于双腿发麻,他差点又摔回去。
他看到元亓脸上毫不掩饰的得意,内心如临万丈深渊。
李文逊走到门口,抓着栏杆的手都在剧烈的发抖,他眯起眼睛,脸上依旧是难以相信的痛苦,
“是你做的……”
元亓挑了挑眉,“什么是我做的。”
李文逊深吸口气,牙齿都在打架,“是你在李文耀面前陷害我,我和董承,还有那块地的合同,还有……”
“我没听错吧,”元亓笑道,“这些事不就是你做的吗跟我什么关系。”
“你别胡搅蛮缠。”李文逊颤声道,“我确实有些事对不起他,但是绝对不是李文耀看到的那些结果。”
“你到底跟李文耀说了我什么,你怎么知道董承的事的”李文逊声音逐渐清晰,
“……你监视我”
元亓静静地盯着他,随后放声大笑。
李文逊如坠冰窖,“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李文耀所以想方设法地算计我”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元亓皮笑肉不笑道,“是你自己对耀哥不忠诚,就别怪我抓住了这些把柄。”
“不瞒你说,李文逊。”他声音向毒针一般刺着李文逊的耳膜,
“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李文逊瞪大了眼睛。
“凭什么耀哥的眼里从来就只有你,”元亓面色越发狰狞,“我那么爱他,可他只爱你。就算你做出再过分的事他也还是爱你。他为了你,什么都可以放弃,什么都不可以不要,连我都……”
元亓苍凉道,“连我都不需要了……”
第五十章
“耀哥第一次来到我家的时候,”元亓点了根烟,陷入回忆,“那时他才十六岁,不对,快十七了,因为没过一个月,爸爸还给他买了生日蛋糕,叫我们,帮他一起庆生。”
元亓嘴角浮现一抹温柔,“爸爸真的很喜欢他,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他。妈妈还会把表哥没穿过的新衣服送给他,总在我们面前说,‘文耀这么好看的孩子,怎么可以身上都是伤和泥巴呢。’我见妈妈这样做,我也学着她,从此爸爸一给我买了游戏机,买了光碟,买了漫画书,我都会第一时间叫上耀哥一起看,一起玩儿。”
“那时在我心里,我觉得我们还小,耀哥只是我爸爸收养的一个跟我一样的小孩,他只需要和我一起,每天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就可以了。”
元亓微微锁上了眉头,“可是他不这样想。他从来我们家的第一天就很严肃。他的脸上永远写着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和冷静,看到蛋糕不会笑,看到游戏机不会蹦起来,穿上新鞋子不会小心翼翼,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他真正喜欢的。”
“只有爸爸带着他去训练,只有他和一群保镖挤在热气腾腾的体育场,只有他们赤着膀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做俯卧撑时,我才能从他眼睛里,看到光彩。”
“那一刻,我真的没办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元亓鼻子一酸,“他是我见过最独一无二的人。其他小孩,从男孩,到成为男人,需要多少光阴,而他,他就算再年轻,再只是个孩子,在我眼里,他早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在我心里,没有什么是可以同他相提并论的。”
元亓瞪着红红的眼睛望着李文逊,“你觉得他鲁莽野蛮,你觉得他没文化,你嫌弃他活得粗糙,你嫌他为人幼稚。”
“这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如今得到的一切都是他曾经拼了命换来的!”
“你知道你为什么觉得他幼稚吗,”元亓哽着嗓子,“因为他只对你幼稚。只对你幼稚你明白吗!”
“一个男的如果不爱你,他会比任何时候都要聪明冷静,比任何人都懂得趋利避害,比任何人都胜过爱他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他失去理智让他变得疯狂,变得不像话,变得心眼儿小过针尖儿,”
元亓眼中开始冒火,“李文逊,你有什么资格让耀哥爱你爱到这种程度你以为我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看到你被耀哥打骂得无力反驳会很开心吗”
“我一点都不开心。”元亓凑近几步,恶狠狠道,“这一切只会让我更恨你。”
“为什么,”他喃喃道,“你都这样伤透了他的心,他还是只把你关起来,他还是想留住你。我真的不明白。”
“我从来,没有在耀哥眼里,看到他对你那般,永远无法在别人身上找到的目光。我第一天来到这个家,李文耀看你的眼神,那种发着光的,明亮又深切的神情,那种掩藏其中的极度渴望和迫切拥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耀哥一直以来都过得太苦了。他的眼睛只为两件事亮过,”元亓僵硬道,
“一个是工作,还有一个,就是为了你。”
“如今,连工作都没了,”元亓苦笑,“他眼里只剩下你了,你排挤掉了他所有的理想,抱负和渴望,成为了他唯一的心愿。”
“成为了他唯一的心愿。”
李文逊安静地听完,手心浸出了一层细汗。
“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喜欢他。”他沙哑着声音。
“你当然不必知道。”元亓冷笑,“因为你不在乎,你也不关心。你不关心我是不是爱着耀哥,因为你从来也不在乎耀哥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你只是不劳而获地享受着耀哥对你无私的付出,你从没想过回报,你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他。”
“不是你说的那样。”李文逊颤声道,“你肯定自己的心意我不反对,但你不能说我不懂得付出。”
“我和李文耀之间,阻碍太多,”李文逊闭了下眼,“我们能在一起,他不容易,我也不容易,我懂他的坚持,我也感激他从来没想过放弃我。但是我也有我要考虑的问题,我得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好了才能放心地和他……”
“说到底你还是不够爱他,”元亓打断了他,“在你心里,父母,朋友,随便一个都比耀哥重要;可在耀哥眼里,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如果照你理解的,只有不顾一切地去爱一个人才叫爱,那我无话可说。”李文逊摇摇头,“这种爱,又急促又短暂,是抓不住的。”
“你教育我你有脸教育我”元亓冷哼一声,“你别以为耀哥现在舍不得对付你,就觉得自己可以无事一身轻。”
他自下而上地打量着李文逊,笑道,“沦为阶下囚的滋味如何就算耀哥再爱你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被锁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李文逊没力气跟他吵架,转过身,“你说完了吗,可以走吗。”
“没说完。”元亓声音轻佻,“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呢。”
李文逊停住了脚步。
元亓舔了舔唇,一字一顿,“这些天你不在,耀哥每晚,都去我的房间睡觉了。”
李文逊浑身一僵。
“昨晚你在书房看到的,那算什么呀,”元亓不满道,“前戏都没结束,就被你打断了,你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吗”
“要不是耀哥这几晚天天喝酒,喝的烂醉又抱着我说不愿回自己卧室。嗯……我想他应该是不想再回忆起和你有关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