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第61章

“圣人啊,若是您不记得,我会告诉你,这些年寻到的一切线索。当年飞升,您的种种安排虽然仓促,并不像是毫无准备……”

他絮絮地说着些什么,都是些散碎的线头。

“我拜访过药王,他说,我在九幽下饮的压制心魔的药,药引是……”殷无极的嗓音沙哑,良久才道,“圣人的血。”

“为什么?”他问罢,见谢景行沉默,也习惯性地垂下眼。“也对,我们不是血盟,而是宿敌。您从来不会向我解释您的行事。”

殷无极握着他的手,倾身,好似想要去亲他冰冷如雪的眼睛,却又被那温度冻结了,克制地停在一个亲近而不逾越的距离。

“您与二圣曾有过利益交换,对不对?他们为何隐世不出?”

“哪怕本座重整北渊江山,始终压制着仙门宋东明,只要本座不重掀仙魔大战,愿意稳着五洲十三岛的和平,二位圣人就不会出面阻拦。”

“您提前召集过百家,有过多次秘密会面。但是相关内容,我没有从百家宗主口中打听到,只知道您安排了很多事情,就像是您要离去许久一样……”

“只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久。久到,他们不是死了,就是隐世不出。久到,圣人的时代落幕了,五洲十三岛再也不复当年。”

“别崖。”谢景行回答不了。哪怕有些问题他并未遗忘。

“谢云霁,你到底在想什么?”殷无极垂头,再抬眸时,已是满目血色氤氲。

他在心神动摇间,竟是不小心将心魔放出一缕,显出几分癫狂。

所幸他自封魔气,绝大多数力量都压在灵脉之中,所以只是抬手猛然抓住谢景行的小臂,迫他跌入自己怀中罢了。

“世上怎么会有您这样冷心冷情的师尊,让亲手抚养的弟子彻底成为您的东西,教他再也离不开您,却又狠心将他抛在这个空荡荡的世间……”

殷无极眸底一片混乱痛色,在他后颈用力一噬,仿佛要嚼碎他的骨血皮肉,尝出唇边的血味。

他骨血中的魔气躁动,双臂如铁,几乎要把他碾开揉碎,牢牢锁在怀中。

“……别崖。”谢景行按着他的后脑,将他抱紧,由着他发泄。

“为什么?圣人待天下人都那样慈悲,独独待我,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残忍。”

“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你?”

他言语如刀,刺来时,连淡漠如圣人,也听得出他潜藏在内心中的恨意。

“够了,别崖……”谢景行启唇,却又无话可说,手腕被心魔侵体的帝尊掐出青紫,隐隐作痛。

谢景行见他好似要疯癫,摊手,将淤痕展示给他看,轻声道:“青了……”

几欲疯狂的帝尊顿住,眸底情绪阴郁,用唇舌轻碰他手腕的淤青,冷哼一声,怒道:“您现在,怎么一碰就碎?”

谢景行无奈,按着他的脑袋,心里却想:他真是个小混蛋,尽是丢锅给他背。

他过往百般筹谋,如今修为尽散,都是为了谁?

殷别崖这小崽子倒好,这么脆弱地落在他怀中,像个湿漉漉的受伤小兽,舔舐着他的掌心讨怜,教他半句斥责都说不出口。

谢景行摩挲着他颈上的苍白皮肤,那道伤痕虽然在恢复,却于他犹如骨鲠,语气沉冷,道:“这道伤痕……”

“快好了,这不重要。”殷无极不在乎自己的伤,对自己相当狠绝,“那片天魂,你打算何时取回红尘卷……”

“只是看到我的模样,你就束手,区区一片残魂,竟然差点暗算到你,帝尊这么多年都长进到哪里了?”

“师尊,这不是重点,天魂他……”殷无极被按着脑袋教训,语气无端弱了几分,“若是我下手没轻没重,不慎伤到你的魂魄,万一修为拿不回来,神魂之症也治不好,那怎么办……”

“所以,你就任他宰割了?出息,我这样教过你?”

谢景行一顿疾言厉色,竟是把帝尊骂的还不了口。

殷无极的伤口明明已经结痂,却因为剑意而迟迟无法愈合。

若是偏移一寸,就能割到喉管里。即使他修为已是至尊,不会致命,但伤势也不轻。

谢景行敛下眸,声音里满是不愉,道:“若是他要你的命,你也给他?”

“……”

“我是你师尊,还是那片魂魄是?”

殷无极先是错愕,随即缓过神来,伏在榻上,脊背耸动,笑的厉害。

“师尊难不成,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谢景行不答,只是冷冷地起身,撩开帘子,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殷别崖,你听好。我在你身上花费无数心血,是教你活,不是教你自毁的。”

“你若是再不顾惜己身,当心为师教训你。”

若这是私塾学宫,谢景行手拿戒尺,检查他的功课,那姑且算是师徒间的教导。

但如今帝尊衣冠不整,卧于他的床榻上,脆弱,凌乱,惶然,而这些仅仅属于他的一面,从来都被圣人藏在密闭的丝幕中,成为他独享的秘密。

在过往的时光中,圣人只要撩起帷帐,就能看见他热烈的情人扬起笑靥,容色明艳,天真模样,不管不顾地缠上来,在大道中贪得半夕相欢。

在圣人巅峰时,大道孤灯,他身边唯有殷别崖一位知己。

当他坠下九天,帝尊独守空城,也是他,会着素衣,披霜戴雪,踏过五百年山与水。

“那您就教训我吧。”殷无极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支起身体,又靠在他的身侧,下颌蹭了蹭他的掌心,慢慢地笑了。

他执起谢景行的手,垂眸,轻轻一吻,足够灼烫。

“别崖何意?”谢景行垂下头,一缕发丝从肩膀上滑落,扫过他的眼睑。他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殷无极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总得报复您一下,免得显得本座太好欺负。”

谢景行膝上伏着的魔君,明明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危险人物,无涯剑出,万魔拜服,遍地血涂。

谢景行却像是在抚摸一只皮毛光鲜的凶兽,迫他展示自己柔软脆弱的腹部,暴露出浑身的弱点,并且笃信他不会伸出利爪。

小兽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他,不疼,只是柔柔的痒。

“心魔,还是很严重?”谢景行白衣如雪,拨开他肩上散落的墨色长发,安抚着他,温声问道,“沉疴顽疾,如今还困扰着你?”

“问题不大。”殷无极顿了顿,道,“都是些老毛病了,忍一忍,也不会更坏。”

“等到合魂后,给我瞧瞧识海。”谢景行看似温和,实则说一不二。

“……再说吧。”殷无极顾左右而言他。

帝尊自正面揽住他的腰,下颌搁在他的肩膀上,然后熟练地蜷起身体,缩在他染着白梅冷香的怀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阖眸,呼吸从急促到平缓,好似在不稳定中寻觅到安全感。

谢景行抚上他的脊背,发现深红里衣已被冷汗浸透。

“谢先生,快点,趁我还没疯,把我绑起来……”他忍耐到极限,抬起眼,冰冷与痛苦交错着,他低声道,“师尊,我不想伤到你。”

“别崖,世上有能绑住你的法宝吗?”谢景行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要是你真疯了,就是再拿玄铁锁链来,我也治不住你。”

毕竟,他已经不再是圣人。

帝尊要是真的疯了,他怕是活不下来。但他相信,殷别崖不会这点困难都战胜不了。

“……”

“别想那么多,不如努力把心魔关回去。帝尊君临天下,定然不会输给一个小小的心魔吧。”

谢景行眼眸一低,温柔地道:“若是心魔侵体,心魔首先不会放过我。”

他这句话就颇为诛心了,残酷,却很有效。

殷无极闻言,绯色的眼眸蓦然紧缩,以手攥住胸口,竟是硬生生把即将失控的心魔给按了回去。

一瞬间魔气涌动,血脉逆流,绯红魔纹漫上侧脸,惊心动魄的美艳。

“当然不可能教您轻易死了。”殷无极喘息着,声音很轻,带着些埋怨,“我还没有成功报复您……”

他殷红的眼眸忽明忽暗,时而迷离,时而锐利,浸透着极致的妖冶与欲情。

忽的一瞬,暴怒与痛苦如潮水漫上,漆黑无光的情绪席卷,眸暗如暴雨中的海面,怒涛几乎要把面前之人吞噬。

谢景行何等敏锐,当即抬起他的脸,吻无声地落在他的眼睑上。

“撑下去。”他的呼吸很轻,唇瓣吻着他的睫羽,温柔而残酷。“你可以战胜心魔。”

“……”

“就当是为了我。”

要命。太要命了。

谢云霁果然是生来克他的。

殷无极喉头滚动了一下,终于按捺住骨子里的疯狂杀欲,蜷缩在他的膝上,被他抚摸着。

谢景行也笑了,很轻,一个温柔的吻又落在他的唇上:“别崖,好孩子,做得很好。”

“不够……”他的声音异常的哑,几乎成了气声。

“怎样才够?”

夜风寒雨,红绡帐暖,正是良辰好景时。

温香软玉,色授魂与,他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师尊莹润如玉的脸,漆黑如檀墨的发,泛着浅红的唇,好似最初青涩莽撞的少年。

他克制不住骨子里的激情,覆上去,撬开唇齿,叩开牙关,莽撞闯了进去,犹如一场春潮带雨。

“这样的报酬,还差不多。”

谢景行也丝毫没有反抗,顺势搭上他的腰侧,揉捏着他紧绷的身体,教他更好地放松着,好似掌握住他一切的本能反应。

“乖孩子。”谢景行含着笑,捏着他的下颌,有条不紊地把握着节奏,亲了又亲,“听话,就该奖励你。”

殷无极被他轻而易举地调动感官,牵动情绪,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既让他感觉安全,又是失控的开端。

他喜欢这种刺激,哪怕圣人不再身居高位,那霸道性情却未改。

殷无极习惯了在圣人的节奏下起舞,被他拿捏,在他面前袒露些许脆弱。

但是他不爱服输,总会冷不伶仃地给他造成麻烦,教圣人也左支右绌,招架不了他热烈的攻势。

这样势均力敌的过招,令人沉溺的强势气场,殷无极移不开视线,这种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谢云霁,你这是要把我逼疯吗?”

他埋怨,却又欢喜,希望他再给予一些快乐,或者痛苦。至少让他感觉到自己活着。

烛光仍在摇曳,帐中光影重重。若在从前,就是一场情/事的开端。

白衣青年只不过披了件外袍,中衣单薄,黑发披散,说不出的风流雅致,却轻描淡写地掌控着帝尊的情绪。

殷无极情绪激荡,揽住他肩膀的手难免用力,谢景行蹙眉,他却顿住,小心地把手松开,心中又懊悔自己的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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