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你大爷！”
迸溅的愤怒火星瞬间点燃压抑在密闭仓房里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原本横亘在数人之间的微妙平衡骤然打破。
窗外，凛冽寒风呜咽作响，终是再无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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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看了一眼邵群刚刚发来的地址，嘴唇用力抿起，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茫茫大雪的年下时节，路上根本没有多少行人。能见度极低的街道上，似乎只有他一个人、一辆车在飞奔疾驰。
车子碾过雪水堆积的路面，湿滑的结冰道路让轮胎抓地不稳，李玉却始终不肯把车速降低下来。到达目的地时，他顾不上将车辆熄火，甩上车门就顶着浓密雪花跑了出来。
急促的门铃声撕裂了沉静的雪夜，李玉等在门外心如油煎。
门内传来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大门打开时，露出李文逊略带诧异的一张脸。
“李玉？你怎么来了？”
李玉连基本的寒暄都免了，单刀直入地问道，“耀哥在吗？”
李文逊点了点头，看着李玉苍白到几乎毫无血色的脸，侧身让开了门，“我哥在里头，你找他有事？”
李玉握紧了拳头，脚步稳健进了屋。
屋内温和的暖气环绕上来，李玉裸露在冷空气中的皮肤被强烈的温差刺激的一阵痛痒。
“哟，这是刮的哪阵子风？”李文耀眯着眼，齿间咬着烟，声音说笑不笑地暗带讽刺，“居然把李玉小老弟送上门了。”
“耀哥。”李玉脊背挺得僵直，站在李文耀身前，略微低了低头，“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李文耀眉峰一扬，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请’我帮忙？”
李玉沉默了一下，眼珠乌黑，“求你帮忙。”
李文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掸了掸烟灰，微微眯起的眼里迸溅出戾气十足的锋芒。
他李文耀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几年前李玉这小子耍狠，拿了把枪顶在了他弟弟的脑门儿上，这笔账够他记一辈子的。虽说这几年间两人之间再没起过什么矛盾，但是李文耀可从来没把这茬给忘了。
现在李玉转过头来说求他？
李文耀把烟头碾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声音又阴又狠。
“行啊，但是求人是不是得有点儿求人的态度？”他瞥了李玉一眼，手指敲了敲茶几的玻璃面，“几年前，你小子用枪指着我弟弟的头。这事儿干的不太地道吧？是不是得先跟我弟弟赔个礼道个歉？”
“可以。”
李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李文逊，刚要开口，就听李文耀在背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跪下，给我弟弟认错。”
李文逊一听这个，脸色瞬间就变了。
李玉却没有什么反应，他垂下眼，僵了不过几秒钟，随之膝盖一弯，挺拔的背脊向下一矮。
李文逊哪儿还稳得住，吓得赶紧上前一步把李玉拽住。
“哥，你他妈胡说什么呢！”
且不说今天李玉上门所求之事他们哥儿俩能不能帮得上忙，就算真的能帮，李文逊也受不起李玉这么个赔罪方式。谁不知道李玉是简隋英心尖儿上的人，今天简隋英没在也就罢了，这回头要是传出去了，让简隋英知道李文耀敢这么侮辱李玉，以简隋英的脾气，还不得气炸了。
这以后别说是朋友了，恐怕在这北京城里，有简隋英在的地儿，就决计容不下他李文逊跟李文耀。
他们这么些年的关系，可禁不住他哥这么往死里毁。
李文逊脑门子上都直冒汗，他拽着李玉心脏咚咚直跳。
“李玉，你有什么事儿就说，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操。”李文耀不满地骂了一句，撇开脸没再说话。
说实在的，他也没有想到李玉这茬能这么干脆。
本来他就是想恶心一下李玉，毕竟敢跟他面前耍横玩儿狠的人真的不多，李玉还蛇打七寸的搞在了他弟弟身上。但是现在李玉这么果决，说让跪立马就跪的样子，倒是让李文耀憋着的火没处放了。
这小子是真的狠。
对别人狠，对他自己更是毫不吝惜。
李文耀没理会李文逊怒视的眼神，他重新抽出来支烟，夹在指缝间没点，“说吧，什么事儿。”
“我想让耀哥帮我查个人。”李玉拍了拍李文逊紧抓着他胳膊的手，脸上沉稳淡定，显然并没有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
“谁？”
“齐路坤。”
“齐路坤？”李文耀抬头看向李玉，表情有些莫名，“查他？查他什么？”
“查他名下在北京的所有房产、商铺，以及归在他公司名下的仓库、厂房。明面上的，暗地里的，都要。”
李玉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白皙的脸上没什么血色，衬得那双眸子越发幽深。
李文耀碾着烟顿了顿，“行，我给你查。你什么时候要？”
“今晚，越快越好。”
这个回答让李家两个兄弟都愣了。
“我等不了那么久，很急。所以只能麻烦耀哥了。”
在场三人都沉默了下来，李文耀按着打火机，咔哒一声响。他点上烟抽了一口，说话倒也痛快。
“可以，我一会儿就给你打电话。”
李玉紧绷的神经陡然一松，他用力咽了一口唾液，喉结翻滚，声音微哑，“谢谢你，耀哥。”
“别，也不是白帮你。”李文耀懒散地挑了一下眉，夹着烟的手隔空点了一下李玉，“记着点儿，你欠我一次。”
“好。”
李玉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种时候，李文耀别说是让他欠一回人情了，就是欠条命，他都认。
李文耀让李玉把齐路坤的大概情况说了一下，起身去打电话了。李玉没办法在这里干等，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就要走。
李文逊送到门口，看着李玉几次欲言又止。
“阿文哥，今天晚上打扰了。”
“没事儿。”李文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隋英呢？”
李玉没说话，他目光深沉地看了李文逊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一点光彩都没有，像是一张浓密阴沉的网，笼罩住了所有外露的情感。
李文逊陡然一怔，他紧接着反应过来。
“等、等下，难道是隋英？！”
李玉垂下眼，白皙的面容在风雪背景的夜里显得格外苍白。
李文逊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李玉，你先别急。我哥这边只要一有消息，我立刻通知你。”
“好。”
李玉道过谢，点了点头转身闯进越发绵密的大雪中。
他独自坐在车里，发动了引擎却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一声突兀的手机铃从他怀里响了起来，是简隋英的手机。
李玉愣了一下，匆忙地把手机掏出来，屏幕上跳跃着白新羽的名字。他刚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白新羽的声音就雀跃地挤了进来。
“喂？哥€€€€你干嘛呢？那个什么，我队长回来了，就风城他小舅。问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想一起吃个饭。”
车厢里没有开空调，李玉冻得指尖发白。
“我是李玉。”他打断了白新羽的话。
“李玉？怎么是你啊，我哥呢？”
李玉沉默了一下，不答反问，“你现在在哪儿？”
“我跟风城在他家吃饭，他小舅今天回来了，你见过，就上次一起……”
“我知道。”李玉沉声道，“新羽，你听我说。我需要你€€€€你跟俞风城，马上过来找我。”
“啊？现在？”白新羽的声音似乎有些为难，“那个什么，我们这正吃着饭呢，还没……”
“简哥被人绑架了。”
电话那头一瞬间静默，突然一阵椅子擦过地板的刺耳响声。
“你说什么？！李玉，谁他妈被绑架了，我哥怎么了？！”
“简哥被人绑架了，还有……还有另一个我。”李玉声音艰涩，“你们现在必须马上……”
“操，俞风城你别抢我手机……我……”另一端嘈杂了一阵，片刻之后，传来俞风城冷静沉稳的声音，“我是俞风城，李玉你说。”
李玉深呼吸压下，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你在哪儿，我跟新羽马上就过去。”
“去我家。”李玉单手攥紧了方向盘，“半个小时之后，我家碰头。”
说完，李玉挂断了电话。
他目光沉炽而眷恋地看着简隋英手机屏幕上两个人亲昵相贴的笑脸，闭上眼虔诚地落下一吻。
“简哥€€€€”
“等我，等我……”
第15章
李玉回到家的时候，白新羽他们已经等在门口了。
他熄火下车，还没来得及说话，白新羽就跑了过来。
“李玉，到底怎么回事儿，我哥他妈的怎么会被绑架？！”
“新羽，冷静点。”
俞风城拉住白新羽的胳膊，看了一眼李玉苍白的面容，眉心拧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