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放得乱糟糟的,挡着走路,我塞柜子里去了。”
“……你别乱动我东西。”
“知道了,你把身上水擦干睡觉。我去洗澡,没带衣服,穿你T恤睡?”
“……不行。”
“我没皮肤病。”
“你脑子有病。”薛非实在没忍住咬牙切齿低骂了声。
只能继续穿已经穿了一天的脏衣服的单奇鹤,他在洗澡时,想着自己过去也没有洁癖,上大学时,衣服还常跟自己几个好哥们儿换着穿,没这么多毛病。
他过去确实不爱收拾东西,因为时间宝贵,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后来经济宽裕,又拥有了空闲时间后,才开始愿意花费大把时间去收拾整理东西,给自己花费很长时间烹饪一顿或许算不上多美味的晚餐,会买东西装扮家里,养鱼,然后好好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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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很久后,单奇鹤以单奇鹤的身份生活了很多年,他仍旧没有把自己与薛非分开,在他看来,他是未来的薛非,薛非是过去的自己。
他们两个本来就是一个人。
他把薛非当做自己来养,这没有任何问题。
他了解薛非,几乎不用看,都能大概知道薛非心里在想什么,他如此笃定。
从未想过,他以单奇鹤的身份突兀地进入薛非的人生中,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影响。
单奇鹤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从未把薛非当成一个与自己有差别的独立个体来对待。
他感情生活丰富,清楚知道自己的喜好,以及永远无法维持一段稳定感情关系的糟糕性格。
后来在薛非质问他的时候想过,如果他早早就能把薛非当成一个独立于他的个体来看待的话,他早该发现自己这些行为对十七岁的自己而言多致命。
喜欢上夏遂意的理由多简单,那喜欢上单奇鹤不就更简单了?
实在糟糕。
单奇鹤在很多年后,看到薛非恶狠狠擦泪表情时发出这种感叹。
一方面他并不想看到这张脸哭,感觉非常别扭。
另一方面,他没有想到,自己自从高三性取向觉醒开窍之后,情感方面基本如鱼得水,无往不利,别人散发出的一点微小信号,他也能捕捉到,竟然在面对自己时迟钝如此。
实在糟糕。
更糟糕的是,他竟然想不到合理的处理办法。
第11章
薛非睡得非常难受,学生宿舍的床本来就小,两个人挤着手脚都没地方塞。
十月份还没开始降温,天气仍旧带着丝丝燥热,屋顶上挂着的一个小的摇头电扇嗡嗡地工作,等寝室里最后一个用小台灯趴床上看书的室友熄了灯。
寝室传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有个睡熟的同学突然说了句梦话。
“我这题做对了!”
单奇鹤发出了一声轻笑,薛非不自在地挪手脚,单奇鹤一个不太符合人体体温的冰凉手掌,突然攥住他的胳膊:“别翻了。”
薛非顿了顿,压低到几乎是气声:“好热,睡不下,你去地上睡。”
“行,你把凉席给我,我去地上。”单奇鹤也不反驳、不挑剔,很顺从地答应了。
薛非顿了顿,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一言不发开始卷起床上凉席。
因为大晚上,单奇鹤看不太清薛非这张熟悉的脸,被人强行从床上卷起来,一些糟糕习惯自然而然流淌出来,他笑着调侃了句:“第一次被男的从床上赶下去。”
“什么东西?”薛非卷凉席的动作顿了顿,怀疑自己耳朵出现幻听了。
单奇鹤一顿,把自己惯性调情的话咽回嘴里,他差点来了句“真赶我下床啊”,想到自己这会儿在哪,改变了下自己说话的语气,正经道:“说我从来没睡过地板,挺新鲜。”
“你先下去,我给你把凉席扔下去。”
单奇鹤从善如流地爬下床,接过薛非卷起来的凉席,在地上铺好:“不会有人晚上上厕所踩到我吧?”
薛非从上面探了半个身子,把自己的小台灯递给他:“你把这灯打开睡。”
“好吧。”单奇鹤接过,薛非收回身子,重新倒回了床上。
天花板上有室外微弱的莹白月光,旁边的摇头电扇仍在吱呀吱呀地转着脑袋。
床底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一盏暖黄色的小灯从侧下方亮了起来。
薛非双手枕在脑后,沉默地盯着天花板看了会儿。
那黄灯还亮着。
他翻身,面对墙壁,灯好像还亮在他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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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奇鹤五点不到就醒了,学校下晚自习已经晚上十点半,他们又在教室看了会儿书,到十一点才回宿舍,洗澡收拾完躺床上已经十一点半之后了,睡着怎么也十二点过后,睡了没几个小时他又醒了,且还把薛非给拍醒了。
薛非感觉自己一晚上基本没睡觉,要么是看见了一盏怎么也熄不灭的小灯,要么就是做了些光怪陆离想不太起来的梦,感觉才眯几分钟,就被拍醒了。
他起床气很严重,睁开眼的瞬间,几乎带着杀气。
“起。”这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毫无自觉,还言简意赅地吐字。
“几点?”
“快五点了。”
“……”
“跑步去。”
“……”薛非实在忍不住,骂出了声国粹。
单奇鹤半爬上楼梯,支在他床栏边看了他一会儿:“得了,你再睡一小时,起来去操场找我,一起去吃饭。”
单奇鹤说完,静悄悄地洗漱完,竟然真的打开他们寝室门走了。
薛非又闭上眼睛眯了会儿,精神很疲惫,但却渐渐不太困了,又隔了一会儿,他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洗漱完毕,换上校服,抱着书离开了寝室。
他到塑胶跑道看见单奇鹤时,这人已经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经过自己面前时,薛非感觉这人看起来随时能断过气去。
他本来因为早起不太爽,看到单奇鹤这么自找折磨的模样,没忍住啧地笑了声,随后拿起课本开始沿着跑道慢走着背书。
天刚蒙蒙亮,操场上看书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也有人开始在跑道上跑步,周围声音渐渐喧嚣起来。
单奇鹤五公里跑了不知道多久,估计跑了近一个小时,停下来找到坐在石头上看书的薛非时,他眼睛发黑,感觉人快背过气了。
薛非坐在石头上,仰头看他这惨样,没忍住笑:“我看你看起来快不行了,怎么突然想到跑步?”
单奇鹤浑身汗湿,他撑着膝盖低头喘了下,笑:“回头打架的时候,跑得快。”
薛非哼笑了声。
“你明天也跟我一起跑,免得打架时跑不动。”
“谁跟你似的,跑几圈喘成这样,而且我从来不打架。”
“那你觉得……高岭年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薛非顿了顿,没好气,“那也是因为你。”
“行行,因为我。”单奇鹤勉强恢复过来,直起身子,“你把钱存饭卡里了没,我去买件T恤穿,回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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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食堂六点半开门,小超市开门没这么早,薛非有些古怪地把单奇鹤的五千块存进自己饭卡里:“你不怕我把你钱直接花了?”
“随便,在饭卡里不就吃饭用,花得了多少?”
薛非呵呵,看不惯大手大脚的有钱人。
吃早饭时,薛非要喝粥,单奇鹤不让,要买馒头,单奇鹤眉头直接蹙起来拒绝,在薛非自尊心即将发作的时候,单奇鹤塞了他两个鸡蛋:“你去买瓶牛奶,包子比馒头好,早上碳水吃多了犯困,你起床气就是这么导致的。”
“……”薛非盯着他看了会儿,嘴唇一掀,“胡扯。”
“行了,去吧,多吃点。”单奇鹤拍了拍他的肩膀。
薛非吃完一顿较往常而言丰盛的早饭,单奇鹤又往他怀里塞了个三明治和一瓶酸奶:“早上上课饿了吃,你去教室看书,饭卡先给我,我回你寝室洗个澡。”
薛非眯眼看他。
“超市没开门,我先穿你T恤。”
薛非还没张口拒绝,这人拎了拎自己昨天穿的校服:“你不会让我穿这个再去教室吧,你刚刚刚坐我身边吃饭时,闻没闻到我身上汗臭味?”
薛非吃人嘴软,心里别扭,没讲话,默不作声地把饭卡递过去:“校服洗了,上课不能穿T恤,会扣分。”
“那我裸奔,扣不扣分?”
“……闭嘴吧。”
“你去吧。”单奇鹤摆了摆手,两人刚分开两步,他又走过去,往薛非口袋里塞了两颗糖,“当心低血糖,兜里留颗糖。”
“?”薛非感觉心里都变得像有虫在爬,实在难受,他多看了单奇鹤几眼,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满肚子的话咽回肚子里,“走了。”他转头就走,不想再多想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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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还早,单奇鹤在食堂拎了不少早点,回了寝室。
室友几个起得不算早,他都跑完五公里又吃完早饭回来,另外几个才依次从床上坐起来。
寝室里住的都是同班同学,单奇鹤仍旧记不起他们的名字,他的学生时光对他而言,有点像是一张搓洗过却仍算不上多干净的抹布,很多年后他回想这些时光,记忆中却只有一些皱巴巴的泥泞潮湿味道。
他并不多喜欢这些吃苦的、困难的、偶尔带着无名愤怒的时光。
有起床的室友瞥了他两眼:“薛非呢?”
“上课去了。”
“你怎么住我们寝室?”有人刷着牙瞥他一眼。
单奇鹤大喇喇地坐在薛非的椅子上,抬手招呼:“你们刷完牙来拿早点吃了去上早读,我借在你们这借住几天,等老杨给我找宿舍住进去。”
室友看他。
单奇鹤笑说:“住的这几天,早餐我包了,实在是打扰你们了。”
几个室友哼哼唧唧了几声,其中一个性格比较外向点的说:“住就住呗,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