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能拖到他们俩自己把问题说开了。
然而顾云双离开前，向他讨要了一套天师的培训教材。
林局长给他拿教材的时候，从头到脚都是凉飕飕的。
顾云双当做没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拿了书之后就离开了特管局。
手机上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里面全是英文。看起来就很像是那种无良诈骗短信。
顾云双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将短信删除了，继续回去收拾东西，让周升给他订最快的机票，从头到尾都没问过祈越，连机票订的都只订他和周升的。
祈越从头到尾都不敢吭一声，自己默默阴暗扭曲。
等顾云双登上飞机后就发现，他的位置旁边空了一个座位。周升。坐在他的后面
顾云双淡淡的瞥了周升一眼什么都没说。
周升却被他看得冷汗直冒。
今天之前，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身为普通人的顾云双能比祈越还要让他害怕。
身为助理，他没法像祈越一样玩消失，也没法像其他人那样躲着顾云双，只能硬着头皮出现在顾云双面前。
他已经做好了继续背顾云双追问的准备，没想到顾云双只是神情淡淡的，从头到尾都没再提一下祈越。
不知为何，他不但不能松口气，反而更加心惊肉跳，忐忑不安。
顾云双没再理会心里七上八下的小助理，拿出林局长给的天师教材翻看起来。
才看了几行，就觉得视线有些模糊，书页上的字腿脚分离，扭成了一团，成了一堆乱码，完全没法看。
他淡定地翻到下一页，下一页上面的字也开始扭动跑跳起来，头尾分离扭成一团马赛克。
顾云双没再继续翻下去，把书合上，拿出手机打开一篇在上飞机前从林局长给的天师论坛上下载的小说看了起来。
祈越不放心的多看了几眼，确定这的确只是一篇小说，讲的还是天师主角带着变成厉鬼的青梅一起大杀四方的故事。
祈越终于放心了，也没再继续作妖。
他不知道的是，这篇小说虽然剧情平淡，但却是一位真正的天师写的，里面涉及到鬼怪和天师术法的内容知识全是真的，还很基础，很适合想要入门天师的人寓乐于教。
祈越暂时松了一口气，但又很快在顾云双的影子里阴暗扭曲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甚至有种冲动，干脆直接和顾云双开诚布公好了。但是这个想法一出来，很快就又被自己否决了。
绝对不行！
双双知道真相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很自责的！
最重要的是，人鬼殊途，他完全不敢想象双双得知真相之后，对他露出恐惧害怕的神情，他是真的会疯。
他想起了小时候瞒着祈老爷子第一次接单。
那时候才刚小学三年纪，他在路上看到了一个茫然飘着的老奶奶。
祈越认得她，跟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每天他和双双一起上下学的时候，老奶奶也蹬着三轮车接送她的孙子上下学。
前些天就听说她病重，人已经没了，现在头七都过了，没想到她的鬼魂还在阳间徘徊。
他这一愣神间，就和那老奶奶对上了视线。
老奶奶立刻跟了上来：“小七月，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祈越顾及到身边的顾云双，没有开口，只是隐晦地轻轻点头。
老奶奶十分惊喜，“太好了！我在这附近都徘徊了快一天了，终于有人能看到我听我说话了。看来小区里的传言是对的，你们爷孙俩果然很神秘，你们是不是就是电视和书里说的能捉鬼驱邪的天师？”
祈越没有回答。
老奶奶继续道：“小七月啊，奶奶也知道奶奶不是人了，不能在太阳间多呆，我就是有点心愿未了。我那孙子，你也知道的，他爸妈一直从早忙到晚的，只顾着工作。从小到大都是我把他带大的。我一不在他身边，他是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我这才离开几天，他就已经瘦得快脱相，还天天哭着闹着要奶奶。我原来都要走了，看他这样，哪里还能安心离开？我就只想再和他见一面，告诉他要好好吃饭睡觉，快点长大，我还把结婚时老头子送我的三金藏在他爸妈都不知道的地方，留着等他以后娶媳妇。”
老奶奶一路絮絮叨叨的，满腔都是对孙子的慈爱。
祈越也不由得动容，答应了她的请求。
回到家之后就找个理由自己一个人出门，跟着老奶奶找到了她那个据说已经瘦的快脱相的孙子。
祈越看着眼前十分高壮，快有三个他的初中生很是无语。
老奶奶还在一旁伤心抹泪：“我可怜的乖孙，才几天就已经瘦了这么多了，都快成麻杆了！”
祈越看着这满身肥肉的麻杆，嘴角抽了抽，把那胖子叫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胖子很怕祈越，小区里所有小孩没有没听说过祈越的凶名的。
起因是因为顾云双人长得漂亮，像个洋娃娃一样，身上穿的衣服却又土又穷酸，让人看一眼就想到迪斯尼的落难公主，总忍不住想要上去欺负一下，看他泪眼汪汪十分害怕的样子。
于是，顾云双上小学没多久就在体育课上，被几个坏小子给堵在了体育器材室。
他们还想要扒下顾云双的裤子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男的。
然而没等他们动手，就被一直跟顾云双形影不离的祈越给揍了。
没错，就是才一年级的祈越一个人把五个五六年级的男生给揍了。个个揍得鼻青脸肿，哭爹喊娘的。
顾云双不但不害怕，还狼狈为奸的帮着把门关上反锁，让他们一个都逃不了。
这件事在当时十分的轰动，还上了新闻报纸，众人看了还很怀疑是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的家长为了推卸责任，买通记者倒打一耙，就很离谱。
听说学校还把双方家长都叫来，顾爸顾妈和祈老爷子都去了，顾妈一张嘴不饶人，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顾爸就在旁边装和事佬，明面上示弱讲和，其实句句阴阳怪气，堵得人无话可说。
祈老爷子更是在一旁使劲卖惨，哭得光打雷不下雨，张口闭口就是孤寡老人带一个小森森有多不容易，他们还联合起来欺负他们爷孙俩，他要给教育局局长打电话、给电视台打电话，还要去报警、上法院。还要去找他们领导投诉他们，大不了他抱着孙子一头撞死在他们公司门前。
最后打人这边一分钱都不用赔，被打的还要倒赔两小孩精神损失费。
祈越和顾云双可谓是一战成名。
就连初中部都听说了。
据说初中部的校霸曾经放言对祈越和顾云双感兴趣，要把他们收为小弟。
然后，没然后了。
前些日子胖子亲眼看到校霸远远看到这两人的身影就立刻像老鼠见到猫一样躲了起来。
所以小区里的孩子无论大小见到祈越都很怂。
胖子平时也被家里人宠坏了，但听到祈越叫他，立刻就乖乖的听话过来，一路上心里还非常忐忑地反省，是不是在哪里得罪了祈越，所以祈越要把他叫去揍一顿？
然后他就听祈越问他：“听说你很想念你奶奶，想得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我能让你和她见最后一面，你想不想见她？”
胖子并不相信，以为祈越是想找借口揍他，不敢拒绝，忙点头，说想。
祈越当即点燃了一张符纸，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就退到一边。
老奶奶立刻凑上来高兴期待的看着他的宝贝孙子：“乖孙，我是奶奶啊！你看得到我了吗？”
胖子只觉得双眼一热，闭了闭眼，再睁开，看到前些日子已经死去的奶奶出现在眼前，那张青灰色的死人才会有的脸几乎快要贴到他的脸上了。
“鬼啊！——”
小胖子发出非常惊恐凄厉的尖叫声，跌跌撞撞地往跑了，一路撞墙又撞门，脸都撞得青肿了，回去还发了一场高烧，一直喊着有鬼，奶奶变成鬼来捉他了。
那一家人请来道士和尚做了几场法事，不但没能把老奶奶给超度走，反而还把她给气成了怨魂，跟在那家人身边，那家人的气运受到影响越来越低，越来越倒霉。
还是祈老爷子强行把她给超度送走的。
很快那一家人就搬走了。但小区里有了祈越能招鬼的传言，有人在那天亲眼看到他用符纸招来老奶奶的鬼魂吓唬胖子。
还有人说他看起来鬼气森森的，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一点都不像活人，说不定他父母就是被他给克死了。
小区里有人倒霉或者不顺了，就觉得是被他给克的，又或者是他身边跟着其他鬼魂，鬼魂的阴气会让他周围的人都倒霉。
周围的人看祈越的眼神都怪怪的，在背后指指点点。就连曾经对他和蔼可亲像看自家孙子的邻居老人也躲他躲得远远的。
他们还在背后撺掇着顾云双一家远离他。
祈越头一次感受到了那种被所有人恐惧猜忌防备的感觉，也终于明白了什么人鬼殊途。
没想到的是顾爸顾妈坚定的站在他这边，很大声的把那些背后对祈越指指点点的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坚定的说他们都是封建迷信，世界上压根就没有鬼，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怕鬼。别自己有一点不顺就什么都怪到小孩子头上，他们更应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顾云双紧紧抱着他，拍着他的背，像个小大人一样安抚他：“哥哥别怕，警察叔叔说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他们这是封建迷信，他们太坏了。”
第69章 求婚
祈越心里暖暖的，却越来越害怕顾云双和顾爸顾妈会害怕远离他。
他想到了一个馊主意，只要让顾云双和顾爸顾妈不怕鬼就行了。
于是他开始时常拉着顾云双和顾爸顾妈看鬼片。
顾爸顾妈平常时工作忙，难得放假在家也愿意陪着他胡闹，并且一点都不带怕的，从头到尾嘻嘻哈哈，一点都没被吓到。
祈越很满意，唯独不满意的是顾云双，每次影片才开始几分钟，就被吓得捂着耳朵闭着眼睛缩在他怀里，不敢再多看一眼。
这可不行。
于是祈越变本加厉地拉着顾云双看鬼片，还常常拿鬼故事吓唬他，就希望能把顾云双的胆子给练大了。
效果看起来还是有的，顾云双终于从电影一开始就害怕得不敢多看一眼，到面无改色淡定从容看完整部鬼片，听他说的鬼故事也听得津津有味，任凭祈越怎么吓唬都能稳定如山，不会再害怕得大呼小叫瑟瑟发抖。
祈越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考虑要不要把自己半人半鬼的事情告诉顾云双。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
那天晚上，祈越半夜起来上厕所，离开没一会儿顾云双就被噩梦吓醒了，一看身边，没有了祈越的身影，立刻吓得哇哇大哭：“哥哥被鬼捉走了！”
祈越听到哭声，能跑回来抱着他，怎么安抚都不行。
其他人也都被惊醒了。
那天晚上顾云双哭了好久，任凭祈越和其他人在顾云双耳边反复说“没有鬼，哥哥就在这里，没被鬼抓走”都没用。
最后他哭累了才睡着了，那双小手还紧紧的抱着祈越的腰。
那之后顾云双好长一段时间都紧紧黏着祈越，一看不到祈越就害怕。
祈越这才明白，顾云双的胆子不但没有越练大，还越吓越小了。只不过因为祈越在他身边所以他才会不那么害怕。但这害怕是会积累的，总会有爆发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