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繁殷重重叹了一口气。
两个人都已经吃过了不张嘴的亏了,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等她赶到西境苍城,天正好蒙蒙亮,入山口处,好似有一队修道人马正在预备进山。
冉繁殷分辨片刻,认出来这是苍玄山脚下的苍灵派,按下云头,预备打听一下这边上山去往白泽洞府的捷径在何处。只是尚未落下便听得那领头之人的碎语€€€€
“傍晚这山上那雪崩好生蹊跷,怎的离白泽洞府那般近?”
“谁知道呢,可能是那位醒了吧,总之上山救人吧。”
“哎,同这些凡尘人三令五申千万不要靠近那处,怎么就是不愿意听一句呢?罢了,咱们在这儿就该担了责任的。”
冉繁殷落地都落的踉跄了两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强装淡定地走到领头人的面前,“在下上云宗冉繁殷,求问此处前往白泽洞府最近的路线在何处?”
领头之人哪里会认不出来她,突然被迎上来,舌头都生生打了结,结结巴巴道:“在下苍灵派……啊,您问白泽洞府是吧,修道之人向西北而行,最高的那座山翻过去背阴面便是了。”
冉繁殷拱手行礼表示感谢,脚步迈了大半又退了回来,问:“阁下可否看到过一略高于本座的青衣女子上山?约么化神期修为。”
那人摇摇头,“并未。”
冉繁殷在心底重叹一声,表达了感谢后便再一次腾云飞向方才所讨论到的白泽洞府所在之处,一路上反复调动灵力推入玉佩之中,只为了取得一丝丝的联系。
并无。
宛若人间蒸发了一般。
化神期的修为虽然不是很高,但在白泽面前也不至于不值一提,更何况朱雀这般火爆的脾气都没有说上来就要消灭了她,白泽常年与冰雪为生,见到这般纯正的冰灵根,怎么会直接动手呢?
冉繁殷尽量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很快又意识到了一种情况。④
方才那群人不是说白泽洞府附近发生了雪崩吗?兴许是打斗过程中晕了过去被埋进雪里了也说不定。
这就比较简单了。
雪崩还是比较明显能看出来的,刚巧那队正在赶过来的人也是来此处救人,冉繁殷紧咬银牙,稳稳当当停在白泽洞府上空,手中微光闪过便唤出温煦暖剑,身后火凰亦开始渐渐成型。
挖人不太现实,但她可以将这些雪都升起来,露出其下埋着的人,总能找到她想找到的人。
夜色澄明,苍山负雪故而映衬的月亮都没有夜空明亮,而这火凰带来的耀目光芒更是将整个西北半坡彻底点亮。
“我嘞个乖乖,你这是要干啥……”苍玄山之顶,一通体雪白的巨兽仰头看着天空之中用剑意渐渐勾勒出的老朋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轻轻踩地便飞腾到了苍穹之上,同这火凰面对面。
她登临云端之时便幻化成为了一道通体雪白的少女形象,长纱落地,看起来格外端庄,就是说的话比较随性……的多。
“天啊,小仙子,你这是想干啥?”少女震惊地瞪大双眼,“你们苍灵派每次来救人哪怕扰我清梦我都没拦过的,这是要干啥?”
冉繁殷收了几分剑意,火色渐暗,沉声道:“在下并非苍灵派的。”
“那你哪来的?苍灵派得罪你了你去收拾苍灵派,来我这洞府作何?天呐,你不会想移平苍玄山吧?喂,山下还有苍城数万百姓呢,你冷静。”
少女拖着白纱手舞足蹈地讲着,看的冉繁殷不自觉蹙起了眉梢,但看起来如此随性的神兽,应该也不会太为难宁淞雾吧……
她缓缓叹出一口气,试图解释:“在下上云宗冉繁殷,此行是来寻人。”
白泽挑了挑眉,“找个小冰灵根修士?”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饶是神兽本神也觉得有几分无奈,微微扶额,“那你就不能来问问我?”
神兽都是这般态度,那想来应该是没什么事情。
冉繁殷松了一口气,道:“请问,那位修士现在何处?”
少女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吃了啊。”
格外坦然,就像是吃了一份宵夜那般随意。
“……”空气一瞬间沉默了下去,身后火鸟竟在一瞬间又亮了许多,那唤醒剑意灵识的火焰眼瞅着就要滴进其眼中。
白泽被这超绝的行动力吓得骇然跌退两步,忙摆手道:“别别别,我开玩笑的,你这小仙子怎的开不起玩笑!”
灵力这般一收一放,加之冉繁殷的灵力本就紊乱着,内在感受并不好甚至有些头晕,但她还是强撑着,又问:“所以,那小修士在何处?”
白泽认命,“你随我来。”
落到雪上,一身白纱的少女很快幻形成为巨大的神兽,钻进自己的洞府之中。
冉繁殷还在东西瞧着,放开神识看这周围有无活人痕迹,便看着那巨兽叼着一女孩自洞中缓步而出。
女孩还在看着她傻笑。
“……”看到宁淞雾这般毫发无损地被叼出来时,冉繁殷忽然意识到了一个被她忽略良久的问题。
倘若宁淞雾当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她的心脉是会痛的,若是遇到了什么灵力疯狂暴走之类的会威胁到生命的危险,她可能会痛到直不起来腰。
而她此时,纯粹是……
当局者迷。
甚至连如此直白的问题都忽略了,这般跌跌撞撞就扑了过来,不管自己的身体状态如何心情如何二人日前的吵架又尚未和好。
【师尊要做戏也不用以身犯险啊,若是那贼人就是要趁这会儿偷袭呢?】
【毕竟文中,枫铧真的很针对师尊,不知道为什么。】
【枫铧的目的,应当是绝天阵阵芯吧!若是毁了阵芯,上云宗连带着背后所有地区都失去庇护,魔族只要克服天成仙门,便可长驱直入,直接打到陆边。】
【难怪,难怪她一直在“误入”各种秘境,因为她在找阵芯!】
【难怪,难怪……】
小桃规矩地扣了门,待门内响了请进后才提着一壶茶摇摇晃晃进去。
娘亲说这两位姐姐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要招待好她们才是。
小桃点着下巴,“比仙师还重要吗?”
春花笑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耳朵,“仙师是救我们出水火的仙人,二位姐姐是能让我们吃饱喝暖的贵人,你说哪个重要呢?”
小桃对所谓的救他们出水火没有概念,她也不觉得仙师所传授的在什么地方救了他们,反而让不少婶婶伯伯都老了好多好多,就连她的弟弟也长得好快好快,只有几个不愿意修炼的阿婶还年轻着,几个孩子还和她看起来差不多大。
这算什么救人呢?这不是杀//人吗?
小家伙摇摇头,“我觉得姐姐们更重要。”
春花弯了眉眼,躬身拍拍小姑娘的脑袋,道:“那就小桃把这茶水送过去好不好?”
“好!!”一想到能见到两位漂亮姐姐,小家伙眼睛都亮了几分,一时忘了自己还和小伙伴约好要继续踢石子,欢欣雀跃地拎了水壶,晃晃悠悠就去找两位姐姐了。
小桃暗想:希望这次能看到那位带着帽子的姐姐的样子嘿嘿。
可惜,带着白帽子的姐姐只是端庄地坐着,依旧带着帽子,还是那位青色衣服的姐姐过来接她。
为什么在屋子里还要戴帽子啊。
娘亲说屋子里戴帽子长不高的。
哦,姐姐好高的,比另一个姐姐高了半个头,好像也不需要长高了……
哎,看不到脸,真是遗憾。
小桃嘟了嘟嘴。
宁淞雾接过水壶,倒了三杯水,温柔地托着小桃坐在椅子上,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桃,今年多大了呀?”
她半蹲在小桃面前,清秀面庞上少有地挂上了极柔和的表情,同她平日差别很大。
小桃全心全意都在面前这人身上,没注意到坐在另一侧的冉繁殷撩开了半边纱,默默看着宁淞雾散着柔光的侧影。
她总能在徒儿身上觉察出来一些矛盾感,很稚嫩,但有些时候又很成熟;其实挺喜欢偷懒的一个小孩儿,偏偏又总是把这些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心里话这么多,说出口的连十分之一都不到,而且总是心口不一。
小家伙呀,你到底是怎么长成这个样子的呢。
冉繁殷一手撩起白纱,一手撑着下颌靠在桌旁,微眯着双眼,静静看着宁淞雾逗小姑娘。
一大一小面对面谈天,宁淞雾似乎很熟悉如何对付孩子,时不时能逗得小桃咯咯咯笑好久,对着姐姐吐吐舌头。
“姐姐是坏人,专门逗小桃笑。”
宁淞雾趁势把小家伙抱进怀里,捉着两只手晃悠着,轻声问:“天赐今年多大了呀?他长这么高,怎么是弟弟呢?”
“天赐四岁哦,不能告诉姐姐呢,娘亲不让。”
“姐姐给小桃变个小戏法,小桃就告诉姐姐,好不好。”
小桃坚定摇头,径直从宁淞雾怀中跳了出去,摆手,“姐姐早些休息,还是不要问了。”
“等等,小桃,姐姐不问了,但姐姐给你变个戏法。”
宁淞雾追过去,勾住小朋友的肩膀,另一只手中瞬间冒出来一枚小冰人在原地跳着。
晶莹剔透,散着森森寒意。
小桃呆了,“姐姐,姐姐也是……仙人吗?”
“之前的仙师可以让石块跳舞,姐姐可以让冰块跳舞,好神奇啊,姐姐能教我吗?”
“唔……可是,姐姐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呢,桃桃,你告诉姐姐好不好?”宁淞雾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可怜极了。
冉繁殷在心底笑了几声,小机灵鬼。
小桃紧紧拽着衣角下摆,紧紧抿唇,挣扎许久道:“那姐姐们不许和别人讲。”
得了再三保证后,小桃才开口:“娘亲说,大概是两年前,有一位仙师路过我们村子,修了一道什么防什么的,还留给村长一套功法,说是可以强身健体,长命百岁,还可以保护自己。”
“但是,练了的大家都变老了,村长爷爷更是老了许多,但都没有死,似乎寿命真的变长了。不少人不再练了,但还在衰老,索性不会死,也就这样了。”
小桃磕磕绊绊讲完,有些心虚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不安地扭了扭脚腕。
呜,娘亲不让讲的,应该不会招致祸端吧?
算了,给神仙姐姐讲故事,应该没事。
她偷偷瞄了眼冉繁殷。
这位姐姐应该也很厉害吧。
甯淞雾语气冷了几分,“那小桃练了吗?”
小桃摇头,但不愿意开口。
宁淞雾不再多问,抬手凝了一圈冰镯在小姑娘的腕上,小心地调控了温度,又简单讲了一下如何用这个,看着小姑娘如获至宝般捧着手镯跑出去,她缓缓舒了一口气。
【我在闹脾气啊,我在啊,看不出来吗?】
【可恶,哪怕是为了探查她也不许这么亲昵,可恶。】
【更何况离得这么近,若是枫铧有什么不轨之心,躲都躲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