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差到了什么样的情况,也许下一次反噬就会带来死亡的消息……她待在这里也不过是一枚弃子,死亡,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就在此时,地牢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冉繁殷施施然走了进来,停在林玉雪身前半尺的地方,半蹲下`身,“好久不见啊,小师侄。”
林玉雪凝了凝眸色,定神片刻,迟疑道:“冉长老?”
她这是已经开始出现死前的幻觉了吗?冉繁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女人轻轻一笑,道:“正是本座。”
“本座此次前来也是有事想与你商量。”
林玉雪自嘲笑笑,她哪里还配得上用“商量”这个词,不得不说眼前人品性却是很好,哪怕到了眼下这种程度却还是愿意同她好声好气地讲话,她倒也没那么不识时务,沉声道:“您说。”
冉繁殷直起腰,道:“想来你也知道青叶峰那几位取了你的血是有用的吧?”
“你们查出来了想要的东西吗?”
冉繁殷顿了顿,摇了摇头,道:“没有,你的血与旁人比起来无甚殊异,和那些同你一个地方的人,包括尹汐的血比起来都截然不同。”
林玉雪缓缓放出了自己格外疑惑的表情。
【不打算说什么吗?】
【也是,也没什么需要和我说的。】
【算了,去修炼了,一事毕一事又起,烦死了。】
【不对啊,论远近亲疏怎么看也是我近,况且我今天这么累……】
【凭什么我给那个丑孔雀让位置。】
宁淞雾压下血气翻涌,轻声回应:“师尊,我自己走就行了。”
冉繁殷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原地,堪堪收回。
冉繁殷:你们心口不一的人真的很烦。
她扶着宁淞雾,自门口错身离开。
春花赶了两步,但上了年纪的身体带来的负累让她完全追不上这二位哪怕在晚上也走得不算慢的姑娘,只得远远喊道:“姑娘,这银钱我不能收,还有,你送给小女的东西,拿回去吧,姑娘。”
“不必了。”冉繁殷驻足沉声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收下吧,别追了,不然就要被发现了。”
月色投下一片阴影,微风卷起她的衣袖,女人声音泠泠,让人直冒冷汗。
“姑……”春花还想说,被小桃拽了拽衣角。
小桃颤声道:“娘,不是说好不来的吗?”
方才她不过是将那个仙人姐姐送她的东西拿给阿娘看了一眼,阿娘便说什么都要来,不顾她的阻拦,甚至拿走了她的手镯。
可那是姐姐送给她的。
春花摩挲着手指:“要是冒犯了仙师可怎么办?咱家担不起的。”
小桃沉默着从满面愁容的母亲手中拿回那只晶莹剔透的冰雕手镯,带在自己手腕上,轻轻点了点。
这是方才的姐姐教她的法子。
小冰人跳了出来,欢乐地冲她打招呼。
小桃依旧沉默,只是觉得,为什么弟弟说不想出门就可以不出门,而她无论怎么说,娘都不愿意让二位姐姐过个夜呢?若是今晚是弟弟提出来呢?娘……又会立即赶走她们吗?
小小的心脏中,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她微微仰头,将镯子和小冰人一同支给还在握着银票发呆的春花看,淡声道:“娘,这是那位青衣的姐姐给我做的。”
“我方才看到一眼,一直带着帽子的姐姐似乎是白色头发。”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让她们离开啊?”
春花重重叹了一声,摇头不语。
【女孩好好打扮,总比那个……好看。】
【总是穿着一个色系的衣服,师尊也会看腻的吧?】
【我不管,虽然这般想不太好……但我要师尊看我,就像大比那日一样。】
【哼!】
【师尊的手指好长好暖,勾头发的动作也好轻柔。】
【师尊要做个什么发型啊。】
上云宗内€€€€
正在清扫罗云殿前空地的弟子一抬头就看到一抹粉色飘然而来,赶忙低头,“贺兰长老好。”
贺兰眠眠拍拍她的肩膀,“你好啊,有空可以来浣溪峰练练哦。”
弟子面色一僵,浣溪峰那个斗兽场每次单开门都需得五钱银子,不同对手价格还不一样,弟子月例一月也不过五十两,罗云峰弟子众多也没有私下的月钱。
贺兰师叔这是把这里当朝暮峰了吗?
听说朝暮峰那个独苗亲传每隔一段时间就被扔去练练,而且专挑同等级中最为强横也最为昂贵的妖兽,一时不知道该那位师妹实力强横还是该夸冉长老财力强横了。
所以,大家都想去朝暮峰打杂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惜那个峰在上一任峰主时便不欢迎闲杂人,太遗憾了。
贺兰眠眠只是日常同见到的人打个招呼,没等回应又晃悠悠飘远了,直奔主殿而去。
象征性地敲敲门,径直推门而入。
伏案处理工作的人一惊,抬头看来,见是她,活动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微皱眉头,“下次别直接进来了。”
“掌门师姐~有人我肯定就不来啦,我也不是无甚修为的小猫了。”贺兰说着,寻了个椅子坐下,轻敲桌面,“师姐,该还书了。”
岑染一愣,“什么书?”
“我前月给你的《寒月春雪》呀,你不是说看完还我?”
岑染面色微尬,她该怎么说这书她还没看,就被冉繁殷那家伙看到且讨走了,特别是一看作者是那位“初五”老友,品质有保证,径直拿走。
也不知是谁当初被初五惊到舌头都打结了。
“初五”本人如今还就在她对面坐着。
贺兰撑着下巴凑近几分,随意嗅了嗅,“师姐,你不会给我弄丢了吧?”
“没……没有,借出去了,回头收回来了我给你送过去。今儿怎么你来取书啊?素夜呢?”
小猫揉揉额角,“阿笙要突破了,素夜护法呢,其他人又不了解行情,只能我来了。”
岑染讶道:“突破金丹?她居然比甯师侄还要快些。”
“什么呀,小甯儿那是被压着不能突破。你别转移话题,快还书,我还没做校对呢。”
贺兰眯了眯眼睛,“不对劲!谁能向你借书,还这么隐私的书,你大徒儿开窍了?还是谁?”
“总之过几日就能还你了,好不好?”
“不好,既是借出去了,今日讨回来就是。”说着,小猫向着椅子中一靠,大有一副软乎乎地撒泼的意思在其中。
横竖这几百年二人都是这么相处过来的,她早就摸准了岑染的性子,所作所为亦还在她的可接受的范围里。
岑染看着眼前人,心中的天平越来越歪……
啊不对,她的天平就没正过。
但,她要不然不义气一次?
反正她和冉繁殷之间也没有义气可言。
岑染清了清嗓子,淡然道:“借书的人下山了,我真的只能过几天还你。”
“你这理由……什么?!”
小猫惊到头顶冒出来一双耳朵,整个人从椅子里弹了出去,“是那个人?”
岑染点头。
“真是那个人?”
岑染认真点头。
“岑染你是不是就没看我这次写的什么!!!”猫尾巴倏然钻了出来。
岑染……迟疑点头。
贺兰哀嚎一声,噗的一声变回原形,衣物挂饰收入脖子上挂的坠子中,头也不回地跑了,还不忘留下一句€€€€
“你要是敢让她知道那是我写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下辈子也不理你!!”
“下下辈子也不!!”
岑染揉揉额角,无奈笑了。
修道之人修的就是此生此世,哪里还会有下一世的缘分和机会,这可真是个极严重的控诉啊。
看来日后也不能给冉繁殷借这位元“初五”的作品了,想看自己买去吧。
说起来,那个铁公鸡都白嫖一年她的书了!
等回来,把钱给她补上!
月平镇,客栈€€€€
叩门声节奏规律地响着,宁淞雾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休息片刻,前去开门,门外是弓着身领路的小二和一位“仙使”。
仙使身着统一的玄色道袍,头发尽数敛起戴冠,手中执一黑剑,胸`前挂着一枚莲花坠子。甯淞雾方才在街上时观察过,很好辨认。
见她来了,男人取出五两银子交给小二,小二低着头快速离开,待气息彻底消失,男人才沉声道:“道友你好,在下叶肃,敢问道友名号?”
“为何要告诉你?”
宁淞雾的长相本就清秀泛着冷意,灵根又是天寒地冻的冰,如此冷硬的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合理。
她冷峻着一张脸,看着眼前这人,微压眼尾,看起来有几分生气。
【好好看啊!】宁淞雾不由自主赞叹一声。
【师尊真的,好厉害啊……】
【好吧,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