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给老子等着瞧。”汤已将口中的鲜血吐出,右手握着插在地上的大刀,半跪着大口喘气,有些力不从心。
汤已:“兄弟们好汉不吃眼前亏,撤!”
蒙面小弟:“大人,追吗?”
蒙面人领头:“穷寇莫追,搜,把人找出来。”
蒙面人翻箱倒柜,恨不得将整个梁山寨翻个底朝天。
蒙面小弟:“大人,人不在山寨里了,画卷也未找到。”
蒙面人领头:“上马。”@
“驾€€€€”一群蒙面黑衣人,驾着骏马风驰而去,隐入黑夜。
*
天际露出鱼肚白,远处重峦叠嶂的群山,在朝阳的映射下,笼罩着一层金黄色光晕,山中那零零散散的民居飘起了屡屡白烟,耳边传来阵阵鸡鸣犬吠,恍如世外桃源。
马车一路向东跑了许久,被颠醒的周华秀叫停了马车。
周华秀忍不住出声:“停下,停下,我这老腰要颠没了,雾儿,你闻闻,是啥味,怎么这么香呢。”
宁淞雾一路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并没有睡,打着哈欠,伸了伸腰,拉起车帘跳了下去,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一份舆图,摆弄了一下方向,眯着眼仔细端详着。
甯淞雾如实回答:“阿母,我们快到了占洲地界了,距离天福官驿还有两三里地,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到官驿去歇息。”
“可阿母这肚子啊,饿得紧,你听,咕咕叫呢,能不能去给阿母要些吃食啊,舟车劳顿,阿母又累又困又饿。”周华秀被乡野农家做的早饭香迷糊了,一心只想着吃。
宁淞雾建议道:“我瞧着最近的农家在山的那头,得绕过去,跟官驿路程差不了多少,我们去官驿吃吧,那里安全。”
周华秀虽饥饿难耐,但也知道轻重,想起昨夜被掳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听宁淞雾这么一说,哪敢再继续说下去。
甯淞雾走到冉繁殷马车前,拍了拍马车门,往里面递了几个昨晚顺的橘子,说道:“夫人,我们快到占洲地界了,离官驿仅剩几里地,你先吃些水果垫垫肚子,我们到官驿吃早饭。”
宁淞雾怕那伙山匪追过来,还是去官驿歇息比较安全。
冉繁殷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快点找个地方落脚,淡淡说道:“一切听雾郎安排。”
果真如宁淞雾所言,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了占洲的天福官驿。
天福官驿处于深坑之内,四周岩石嶙峋峥嵘,透露着一丝阴森肃杀之气。
远远望去,小院围起四四方方的合院,高低起伏不尽相同,走近一看,院前高杆悬挂着驿站标旗写着天福官驿四个大字,灰白墙体、青瓦屋顶、屋角飞檐。
查乐:“大人,到了。”
主仆七人行至门前,便被驿卒伸手拦住去路:“官爷,可有符传凭证?”驿卒问。
“有。”宁淞雾将银牌鱼符递给小厮。
天福官驿许久未接待五品以上官员了,驿卒见宁淞雾官高四品,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笑盈盈说道:“大人,您里面请,后面的夫人小哥小心门槛。”
“马奔波了一天,喂点好粮,仔细看照着,诺,赏你的。”冉繁殷从荷包内掏出小块碎银扔给驿卒。
两个驿卒小跑过来,接过马车牵着王马厩走去。
驿卒:“好嘞,夫人请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进入院内,只见青石板的缝隙中长了些苔藓,前厅传来三三两两的谈话声。
“大人稍等一下,目前天字号空房仅剩一间,小的给您调解一下。”
朝廷规定,“有后至高官,或口众者,让与佳处”,也就是住驿馆的官员,官位低的人员要让给官位高的人员,人少的还要让给人多的。
甯淞雾一行七个人,需要四间房,而宁淞雾官职四品,乃目前入住驿馆中官职最大,需要再腾出两间天地号的房间出来。
宁淞雾:“不必了,我们住一宿便走,准备四间挨在一起的空房即可,打扫干净些,先备些吃食过来。”
宁淞雾不想兴师动众,官驿条件也就那样,天字号地字号相差无几,无非就是空间大小,装饰上有点区分,至于楼上楼下,倒也不是那么讲究。
选择在官驿休息完全是为了安全,舒适倒是其次。
驿卒:“是,大人。”
驿卒:“大人,包袱给小的拿着,小的给您送房间里去。”
“劳烦了。”宁淞雾将几人背着的包袱递给驿卒,“查乐,你搭把手一起过去。”
“是,大人。”
几人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等着驿卒上饭菜。
这时,驿站中来了四人,各个身躯魁梧,其中一个络腮胡,脸上似有刀疤。
宁淞雾与其对上眼之时,只觉得那双眼精光四射,眼里的凶光毕露,与梁山寨上的那些山野村夫不同,带着一股杀气。
四人将手中的凭证递给驿卒,要了壶茶水,自顾坐了下来,从腰间扯下一个布袋,拿了一片囊,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不时看向宁淞雾这边,似乎在打量着什么,视线停留在冉繁殷身上背着的包袱。
察觉到对方异样的眼光,冉繁殷回头瞥了一眼,无意中瞥见那几人裤褶下摆处,有喷溅的血迹。脚边掉落的泥土颜色,与梁山寨上的红土极为相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简单吃完早饭,宁淞雾一行人便各自回屋休息,补觉。
离开之时,宁淞雾路过四人桌边,无意间瞥见两人脚上的靴子带着点状的血迹。
屋内,冉繁殷将背着包袱扔给宁淞雾,伸了个懒腰,张嘴打着哈欠,躺在了床上。
宁淞雾则是将装有《山河锦绣图》的包袱抱在胸`前,仰躺在长条板凳上,闭眼假寐,却眉头紧锁。
午间,卒驿敲门询问:“大人,饭点已到,您是在大厅用膳还是小子将饭菜送到您房里?”
宁淞雾将包袱搁在桌上,开门问道:“本官问你,上午入住的那几位哪是何身份?”
驿卒:“甯大人,小的也不知。”
宁淞雾:“不知?这官驿可是凭符证入住,你未核实他们身份,就让他们住进官驿,这可是犯了大罪,要掉脑袋的。”
驿卒:“知,也不知,那几位大人给看了玉鱼符,小的们也不敢多问。”
鱼符分为金、银、铜、铁、玉五种材质,三品以上官员为金鱼符,银鱼符为六品以上三品以下以上官员所有,而铜鱼符拥有者在九品以上七品之下。
九品之下小官则是铁制鱼符,九品以下官员只提供吃食茶水,不提供住宿服务。
玉鱼符,为只听命于帝王的天子暗卫所持,无品级之分,凡入住官驿者,驿卒不得向其索要身份凭证,不得拒接,不得过问。
暗卫?宁淞雾心头一惊,细思极恐,若是天子暗卫,该当如何。山河锦绣图本就要进京交予陛下,为了保证安全性才未提前上奏。
而天子暗卫又如何得知山河锦绣图在自己手上,除了衙署中那几个衙役,并无人知晓,也交代了此事不可泄露出去。
如此看来怕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倘若真是陛下所为,倒也好办,给他便是,如若不是,错交便会引罪上身,怕就怕在此暗卫非彼暗卫。
尚且不论真相如何,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守好《山河锦绣图》。
真是陛下要,也不差这几日。
陌上县衙署前的照壁前挤满了凑热闹的百姓,众人议论纷纷,将布告栏围得水泄不通,都对这件命案十分好奇。
只见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寻尸启示》,内容为:近日苍牙山一山洞发现一具无名女尸,死亡年龄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死亡时间约十八至二十年前,身高约六尺二,有过分娩,随身带着一枚蝶形青白玉佩,如左图所示,凡提供有效有线索者赏白银十两。
“看样子是陈年命案,都成白骨了,身份难以确认。”
“十两白银虽多,但是线索难寻啊。”
“是啊,官府摆明了不想掏这个钱。”
“或许可以从蝶形青白玉佩入手,这精致的造型,一看就非我们寻常百姓家之物……”
“……”
秦罗敷身着素衣,挎着一篮筐绣品,从府衙方向走去,姜云所开的锦尚铺子就在衙署边上不远。
一路上人群涌动,街上人群簇拥,都往不远处的衙署走。
身旁经过赶着去凑热闹的路人,谈话间透漏了一些蛛丝马迹。
“走,走,走,一起去瞧瞧。”
“说是发现了无名女尸,提供线索还有赏金……”
近两年来她将采用隐针法的绣品送往姜云的铺子,再由姜云的铺子销往京都。
林家上下二十几口人的命,皆因那人的一己私欲葬送黄泉,姜云布网多年,终于把锦尚的名号打响,京都几家较大的丝织铺子都与姜云有生意往来。
好在他夫人喜爱绣品,常年网罗京都丝织铺名品,而姜云送入京都的刺绣,总有那么一两件会落入她手中。
那人见到秦罗敷刺绣的机遇也就埋下了,时刻提醒他,当年斩草并未除根。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秦罗敷本不爱凑热闹,无奈被人群拥挤,连带着被挤到了衙署前。索性也跟着其他人一起,看《寻尸启示》布告。
当看到蝶形青白玉佩的描图时,‘啪嗒’一声,她手中的竹篮滑落在地,里面的绣品散落出来,被路过看热闹的人接连踩好几脚。
只见她眸色一暗,脸色惨白,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忽然间泪水横流,悲伤难抑,秦罗敷无意识的后退几步,不由自主频频摇头,好像在极力否认着什么。
直到人潮褪去,她才回过神,理了理鬓角两侧发丝,拾起地上绣品,竹篮重新挎到手臂上,急步走向布告栏,一把揭下《寻尸启示》单,胡乱折了几折放入胸口暗袋。
新凑上来看热闹的人不满道:“诶,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还没看完,你揭啥揭。”
秦罗敷并不理会他们,脚底生风似的朝锦尚丝织铺走去。
【成姨,我好似扛不住第十个了。】
【前辈……可以靠你吗……】
【若是中途放弃,那便是罪加一等。】
【这样就很难再这般轻松地离开这里,更遑论救人。】
【抱歉师尊,要不听话一次了。】
【痛……】
【怎么了这是,是灵力吸收的太多了吗?】
【不是手痛,是……经脉好痛……】
【这是什么?!】
【怎么,这么多红树……】
【怎么,这么多红草……】
【怎么这么红……】
【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