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宫城这边的人会不会太热情了,哪儿有第一次见面就一起吃饭的。
坐在桌边的半泽雅纪吃的沉默,只有一边的古森元也和叫岩泉一的男生聊得开心,而及川彻在聊了没几句后话也少了起来,现在也不动筷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或许是得知两个井闼山的学生现在才高一,青城几人的目光都变得慈爱了几分。
可担担面是很好吃,但被人一直盯着,再好吃也吃不下了。
半泽雅纪终于忍不住了,抬头问:“前辈有什么事吗?”
“怎么看你都很眼熟啊……”及川彻很是疑惑,他确信自己看过的全国比赛中没这号人,难道是去年国中的比赛他看漏了?
升入高中后,国中的比赛看的确实少了很多。
“你真的没参加过什么排球比赛?”
有一半是真的假话最让人可信,而单纯的隐瞒更称不上假话——只是会给人留下足够多的脑部空间罢了。
面对青城一行人一路上的问题,半泽雅纪回答的都很简单,无非是说他是今年刚入部的菜鸟,虽然很喜欢二传,但是打得一塌糊涂,现在还在二军做着基础练习,好在最近有些进步,助教看他的脸色都好了不少。
完全没有假话呢。
但在外人听来,很难不理解成他是今年才开始学球的新手,此前根本没参加过任何比赛。
大家都可以理解,什么学习很好的优等生,面对社团要求,选择了一项有些陌生又适合自己的体育项目,太常见了。
“没有。”半泽雅纪仔细回想了起来,“如果要说的话,小时候在老家有参加过社区组织的儿童比赛,不过是软式排球。”
“哈哈,那样的话体育课上的比赛也算了。”球场上的及川彻一丝不苟又意气风发,好像一脱离排球,整个人又变得活跃躁动起来。
就像是任性加强版的黄濑凉太,不,是对自己的帅气更有认知的鹿岛游。
“说起来,有事想请教一下前辈您。”早在路上,半泽雅纪就对及川彻表达了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干巴巴又直白的吹捧让后者听得都不好意思起来,又忍不住去怀疑,对方真的没见过更好的二传吗?
井闼山可是有饭纲掌在。
他得到的答复是“您是更适合,也更值得我学习的类型”。
不等及川回答,半泽雅纪就把问题说了出来,好像生怕对方回绝:“我的精准度提高了很多,但还是不能把球传到功手适合的位置,在这方面我的判断总是不够准确,忽高忽低的。”
“理论知识和比赛记录都有学习,但总感觉差了口气。”饭纲掌的方法并不适合他。
对于位置,在平时练习的适合尚且可以和攻手交流,但赛场上的变化过多,二传手是对传球位置唯一的判断者。
听了他的话,及川彻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急?”
“今年才开始学球,你的基础全都打好了吗?”
“诶?”
“你以为排球是什么?不是只有传球、接球的基础,你要给攻手传球,也要掌握扣球的技术吧,带入他们的视角会更好理解。”及川彻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其他二传怎么训练的他也不清楚,他只有自己的方法。
他不是天才,他采用的都是最老套的笨办法,查阅文献资料,研究比赛录像,去熟练每一项技能与基本功。
既然没有天生的球感,那么就用更多倍的时间去摸球,触碰,直至它的感觉成为身体的一部分。
及川彻是普通土壤中生长出的地才。
即使无人问津,他也在努力的有朝一日,可成为被人称赞的栋梁之材。
察觉到对方的不悦,半泽雅纪连忙端正了神色:“抱歉,是我太急躁了。”
“但大家的进步都很快,好像只有我没什么进展……”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还有些可怜兮兮的。
松川一静边吃面边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东京来的小子没看着的那么老实。
“我也问过两个前辈,一个的办法就像我说的那样,另一个前辈的经验不太适合我。”看着及川彻好奇的目光,半泽雅纪毫不脸红地把前辈卖了出去。
他学着菊亭益木的语气说:“‘位置那种东西就是看要传到哪儿,就传到哪儿了啊’,他好像是完全的手感直觉派。”
菊亭益木的天赋就像他的怠惰一样气人。
闻言,及川彻脸上的表情一僵,说话时好像狠狠地咬住了后槽牙:“……你说的不会是加藤益木吧。”
“是,您怎么知道的。”
“哈?我猜就是——那个让捎东西的人是不是他?被捎的对象是牛岛!”牛岛的名字好像是什么火信,一下点燃了及川彻心中那根危险的引线,但有外人在,他只是嘟嘟囔囔了几句,也没多说。
别人的事情不好去说,半泽雅纪小声地问旁边的古森:“牛岛君的人缘很差吗?”
看起来及川彻对他的意见超级大。
“应该,不吧。”古森元也有些犹豫,“虽然看起来可能有点不太好接近,但他人挺有礼貌的。”
但及川距离要啖其血肉看起来只差三步了。
半泽雅纪托着下巴,毫不负责任地猜测着。
不会又是什么命定的对手吧?以宫城县的情况来看,似乎说得通。
还很有可能是单方面的那种,迹部和弦一郎对手冢国光的执着不都是这样。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问题,但这也不影响我们的关系嘛。”半泽雅纪给及川彻又添上了一杯温茶,“毕竟我们也就是个送东西的。”
面对新认识朋友的示好,及川彻哼哼唧唧着:“及川先生今天不会打球的哦,已经到休息时间了。”
“嗨嗨,已经知道了。”
*
运动需要适量,对于宝贵的休息时间少年们也会去好好放松下,给身体和肌肉喘息的机会。一出饭馆,两拨人就直接分道扬镳,青城的人回家,半泽雅纪和古森元也则计划着去市区内的景点好好转转。
终于,等他俩从青城山上下来,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见到了从校车上下来的牛岛若利。
少年留着利落的短发,长相很是端正,从面相上就能看出与菊亭益木没有一丝丝血缘关系。
他的身高和半泽雅纪差不多,体型却大了一圈,不,是两倍。古森元也看着对立的两人,只感觉半泽就像个纸片,风轻轻一吹就散了。
半泽雅纪从背包最底部拿出了一个布包着的礼盒:“这是菊亭学长托我带给你的生日礼物。”
打开外面的丝巾,看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牛岛若利那张一成不变的脸上诡异的被半泽雅纪解读出了沉默。
“谢谢你们,也谢谢益木兄长。”
“但我的生日在八月。”
现在才五月初头,仙台的晚樱还没有凋落。
古森:“啊。”
——就算是记错生日也太离谱了吧菊亭前辈!
“不管怎么说,很谢谢他的这份心意,之后我会和他亲自道谢的。”牛岛若利的表情上看不出悲喜,就连声音也听不出一丝委屈,他好像并没有为此生气,“天色渐晚,家里已经备好了晚餐,还望不要嫌弃寒舍,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可同我说。”
“不会的,不会的,去你家已经非常打扰了!”古森元也有些不知所措,“真的没问题吗牛岛君,会不会很添麻烦。”
“为什么?”牛岛若利没明白他的意思,“房间没人住的话也是空在那里,不会麻烦的。”
地方地主的豪气果然和东京蜗居人不同。
等到了牛岛宅,看着眼前一步接一步的日式套院和回廊,两人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没人住也是空在那里”。
“诶?不是邻居吗,我还以为刚刚旁边的房子是菊亭前辈的外婆家。”古森疑惑地张望,结果那是牛岛家房子的一部分,他看了半天也没发现附近还有别的宅子。
“确实是邻居。”牛岛回头,耿直地说,“加藤家在旁边的山头。”
相邻的山也是邻居,没毛病。
啊,果然那种感觉不是错的。
在另外两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半泽雅纪眼中闪起了莫名的光。
和弦一郎性格有些相似什么的,太有意思了。
他一定会和牛岛君成为好朋友的。
第118章
牛岛家是当地的以前的富绅地主,直至今日家里也经营着当地的一些营商生意,也有数量众多的田地,都算是收入不错的家传生意。
据牛岛若利所说,他的父亲是招收的上门女婿,在他小时候为了追寻自己的梦想,选择了离婚。
“在长辈看来,运动员不是个稳定的职业,还是继承家业妥贴稳当些。”牛岛若利所说不假,能做出成绩的运动员到底是少数,大多数又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病,甚至不到老年就会病痛缠身。
父亲要远走国外,但母亲并不寻求改变,更想维护和传承家族的产业,保持稳定的现状,在人生选择的岔路口,即使是再稳固的感情也会面临破裂。
对孩子教育观念的冲突只是冰山一角,生活习惯、人生观等生活的点滴总是南辕北辙,就像是理想主义与刻板教条的水火不容,针锋相对间,分开也是种妥帖又体面的彼此妥协。
“家里长辈对我打球的事也没有那么反对。”严格地说,对他打球这件事也没有太在意。
饭前,三个孩子围坐在一起,说着彼此间的悄悄话。
“体育运动有助于身体强健,对升学也有一定益处。”
听起来倒不是真的会肯定孩子一定往运动的方向发展。
半泽雅纪突然想起来菊亭益木所说的“若利考试会临时抱佛脚”,他看上去一板一眼又老实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在最后时间突击学习的人,反倒应该在平时就做好。
但全心全意投入训练的运动天才,对学习上缺些天赋似乎也说的通,毕竟上帝总是公平的。
整个宅子看上去有些古旧的阴森,时间的刻纹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板正严肃的气质,牛岛母亲一如这间古宅,严肃而沉默,与牛若的问话虽然平静稳定,内容具是关心的话,却没什么饱含的情绪。
“你做得很好。”是对儿子今天成果的肯定。
倒是牛岛奶奶出乎意料的平和,饭后温声细语地询问着两个孩子的学习和生活,讨论东京与仙台的区别,谈起两人是怎么和牛岛认识的之类的。
“这还是若利第一次带朋友回家呢。”
“益木那孩子介绍的吗?益木也是个好孩子呢,经常回仙台,不过每次都是看了他姥姥姥爷又急匆匆回了东京,没什么时间和若利玩了。”
老人总是会怀念曾经,或许除了孙子外没什么小孩能和她聊天,絮絮叨叨间谈及了许多牛岛小时候的趣事,左右是孙儿小时候的憨厚可爱,若利今年又长高啦,时不时会提及一下更聪明的加藤益木云云。
“好孩子们,吃些糖,若利最喜欢吃这个了。”
带着笑意,被剔透纸张包裹的圆滚滚糖果从老人干瘪沧桑的手上滚落,即使年过60,这位老人仍会每天穿过古宅狭小的后门,提着锄头去搭理她那块不大的田地。
据她所说,形成习惯的事,哪怕只是点滴,只要坚持下来,勤勤恳恳,总会有收获的。
“你喜欢吃这个?”舌尖有甜腻的炸弹袭击,古森悄悄问。
这个味道和牛岛若利并不搭配,或者说没几个运动员会喜欢这种高糖分的东西。
“我喜欢吃炖牛肉烩饭。”他回答道。
牛岛奶奶的糖没什么特殊的,是只存在在记忆中的老式糖果,没有现在糖果的时髦与新奇。口腔里除去甜腻腻的糖分味道没有别的存在,即使吐出,也会在嘴里回甘很久,摆脱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