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雄虫轻轻地嗡鸣,友好地同对方贴了贴。恩很瘦小€€€€事实上刚来Ja的雄虫几乎都很瘦小,格拉可以轻易地把他们抱起来。
核心种警惕地将恩纳往后扯了扯。
“另一只是雌虫,不用贴贴。”
这实在是过于好笑,格拉觉得前段时间交流稀少带来的不安在这一刻消融了。
他先后摸了摸两只亚成年初期虫的头,然后靠近萨克帝,同他缠了缠尾巴。
“所以你把他们送来这里,是要做什么?我听说他们之前拒绝加入信息巢。”
“如果有谁能够挤出多余的时间,可以能教一下他们通用语。”
萨克帝说。他一歪头,就看见刚被摸了脑袋的两只亚成年崽子木楞楞地站在那里,莫名其妙地红温了。
“他们现在只会嗯嗯唧唧。”
“可以。”
轻快地答应下来,白色的鳞尾在深黑尾鞭上又缠了几道。
“我会和其他信息巢的成员说明。让他们每天训练完,直接过来就行。”
“还有一件事。”萨克帝想了想,终于决定把一直以来拖着的另一桩待办事项给顺手处理掉。
“今天早点回去?有些东西要和你确认一下。”
“我知道了。”
格拉发出低低的蜂鸣,同他贴了一下。他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此刻放松又安定,显然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
“我会早点回去。”
然后他就收到了一天之内的第二个惊吓。
核心种早早回到了巢穴中,正坐在那里掰异兽腿上的壳,像是准备把食物打理好放进容器里。
桌上还倒了一小碗蜜露。
看见雄虫进门,对方站起身来,擦了擦手。
高大的身躯让整个巢穴显得越发低矮。
“跟你商量件事。”
格拉听见他的准伴侣说。
“能看看你的异化形态吗?”
正在关门的白色雄虫缓缓扭过头来,仿佛电影里的慢放镜头。
他发出了一个很能代表自己此刻心情的音节。
“啊?”
第三十五章
[本章会出现异常情感模式]
[本章会出现异常形态]
[介意者可跳过]
这诡异的反应让萨克帝也意识到哪里不太对。
雌虫之间撕斗起来,经常打得衣服飞飞,充分体现了何为素质低下。但雄虫每次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如同缩在壳里的蜗牛。
他忘了对方和自己,从生物学上来说,可能不是一个性别。
正想收回刚刚那句话,格拉已经站到他面前。
“你……不讨厌吗?”
“要不然算了,我想想别的办法。”
异口同声很能描述眼下的场景,黑色核心种再次做了一个“你先”的手势。
“你好像不太喜欢异化形态。”
雄虫小声说,突然间又退缩回到了曾经的忐忑状态。
但是他的重点和萨克帝完全不在一条线上,比起衣服飞飞,他更在意自己的异化特征可能会招致厌烦的这一事实。
“……”
核心种沉默了一下,然后叹气。
他冲着格拉招招手,拉着对方坐在柔软的窝里。
雄虫的精神力异常敏锐,他早该解释清楚这一点的。
“我确实算不上喜欢。”
和同伴碰了碰尾巴,萨克帝边思索边解释。
“但这属于我个人、我自身的问题。我也不怎么待见自己的异化状态,然而所有一切都不妨碍我接受它、使用它。”
“我和异化形态的虫子有过一些不太好的经历,这种糟糕经历造成的影响,大概率以后也无法消除。”
“现在我是你的同伴。”
“那些经历并不意味着我对你€€€€对罗克珊这个个体有任何厌恶的成分。”
“我可以毫无愧疚地接受现在的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同时也很难忘记过去的事情。”
“曾经的所有将我塑造成你眼前所见的这个形状。”
他在犹豫要不要给雄虫透露一点口风,循序渐进地将自己的经历以一种修饰加工过的方式告知对方,免得未来的某天突然掉马,给格拉造成过大的精神刺激。
他的身份就像个深埋不露的核反应堆,不爆则已,一旦爆了势必会把身边的所有都炸个精光。
金棕色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面前的雄虫,盘算如何将事情编得好听一点。
“或许我应该和你聊一聊之前的事情,我不确定现在是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我……”
然而下一秒,对方轻轻捂住了他的嘴。
雄虫不了解旧地神话中关于潘多拉魔盒的故事,但已经本能地理解到盒子开启的瞬间,那些倾泻而出的苦难与命运会将对方从他的身边带离。
格拉对分离的畏惧,在这一刻远大于借机探究彼此过去的好奇心。
他想留下他。
无论何种形式何种方法,他想将对方长久地留在身边。
当这只怪物被喀特拉的鲜血染成猩红、俯身在大祭祀场的王座上发出无声恸哭的时候,当他第一次亲密地贴合上对方精神海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被掩藏的压抑感和割裂感将对方撕裂成两半。
黑色的核心种在等待他自己那再也回不去的族群,等待那些永无归还之日的人类。
是的,人类。
不是任何一只雌虫或雄虫。这孤伶伶的怪物渡过了人类无法泅游而过的长河,永远地徘徊在河的另一侧。
当任何一个生物试图欺骗混淆生与死的分界线,命运必将以一种更为残酷的方式降下诅咒。
人格只能依附于肉/体而存在,死亡就是那道对忒修斯之船做出判定的警告。
于是雄虫制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
“没关系。”
他轻声说,将额头贴在对方的颈侧,抱住他所认定的准伴侣。
“没关系,我明白。”
萨克帝伸手拍了拍格拉的肩膀,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微笑。
这确实不是一个深入畅谈的好时机。
最初他为了收集对方异化情况下的身体数据、方便以后做礼物的相关调试,而提出了“想看异化形态”的要求,结果话题以一种离谱的方式偏到了未知的地方。
“好了。”
他换上一种轻松的语调,摸了摸对方的头。
“我提出来的要求确实不太合适,或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解决€€€€”
“我可以。”
格拉说,抬起头来看着他。
萨克帝:“啊?”
“如果你不讨厌的话,我可以向你展示。”
琉璃一样的眼睛静静地凝视着他,像是最后一遍确认核心种身上不曾带有厌恶的情绪。
“不过我是基因缺陷种,异化形态可能不如其他雄虫好看。”
这句话直接把萨克帝架在了看与不看都不太好的地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这只坏猫存在着故意的成分,以退为进。
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白色的雄虫已经背过身去。
整个动作很慢,像是给了核心种充分的反悔时间,差点把欲言又止的萨克帝给哽死。
对方以一种半跪坐的姿势,轻微舒展肢体,残损的翅翼开阖。
当苍白的手指挑开遮蔽物的第一个扣结,柔软的织物从他的身上悉悉索索地滑落,让核心种实在是不知道该闭眼还是该扭头。
好**怪的气氛。
但是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
白色的细鳞覆盖上这具身躯,四肢向着异化状态转变。
缓缓回过头,那几只浅玻璃色的瞳孔褪去了类人的情绪,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雌虫。
胸口位置裂开细小的缝隙,柔软的触须纠缠攀爬,形状怪异的纤细肢体环抱住身体。
垂落的翅膀轻轻合拢,呈现出一种轻盈的、含苞待放形状,珍珠白的微光沿着薄薄的虫翼纹理缓慢流动。
和其它虫族的异化形态很类似,但又有着某种决定性的不同。
随着每一点动作,毯子和衣服扩散出水波似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