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克帝说,他将自己的另一半笼罩在翅翼下,抱住稍显疲惫的爱侣。
“这世界上有太多艰难的泥泞小道,曾经的我,现在的我们最终都走了过来。”
“一切会比今天,比昨天,比昨天之前更好。”
消耗了太多精力的格拉把身体的重量交给核心种、完全依靠在对方怀中。
他的鳞尾被温和地卷住,萨克帝的声音、温度和气息令他感到轻松与快乐。
雄虫想起很久前看到的话语。
€€€€与这苦难的世间一起走过,在飞逝的群星间,天空的浪也俯下头颅,如冬日里奔腾的苍白河川。
然而他的步履在不知不觉间已不再沉重,仿佛可以轻盈到飞奔起来,仿佛可以触碰到低垂的天空。
有着金棕色眼眸的伴侣将他拥入怀中,轻声诉说着他的名字。
他在一个温和的春日里,听见对方的声音。
“你已将这尘世造成一条芳草丛生的路。”
“罗克珊。”
-------END-------
第一百六十一章 番外一
“我可以坐在旁边看着吗?”
快乐的雄虫问,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抓着一只小瓶子,保持住正襟危坐的姿态。
而雌虫正窝在墙角摸摸索索。
“……”
好熟悉的场景,上一次他们身处类似的场景时,萨克帝搞出一只这宇宙间第一丑的茧巢。
蹲在一堆砖头块前的核心种笑了。
“你看吧。”
核心基因族群的联盟刚拉起来没多久,黑色的雌虫利用休假空余,精挑细选出一颗类地小行星,开始陆续建造自己的度假小屋。
他们前后花费了两个小循环的时间,终于在星球彻底进入寒冬前将巢穴搭建完毕。科技改变生活,拉台机器过来一键出房也不是不行,然而萨克帝选择了亲自刨土。
他和克拉克两班倒,族群联盟那边一堆烂摊子,和人类掰扯时间河新港口使用权限的提议又处于无限期卡滞的状态,忙得每天都像是即将过劳死。
等他好不容易抠出来一个假期,银灰色的雌虫在临行前警告他:“晚回来一天我就掰了你的脑袋€€€€我等着去卡姆兰,你敢带罗克珊玩失踪,我就让你的桌子在接下来的一整个大循环堆满要签字的光屏。”
世界上不会有比这更恶毒且有效的威胁。
假期还剩三天,然而萨克帝要命的完美主义强迫症开始发作,他因为不满意现有的壁炉,而选择将下半部分整个拆掉重新做。
巢穴的地上铺着很多厚厚的绒绒毯,还放着一堆一堆的软垫。
这是雄虫最喜欢的布置。
很久之前当他们聊起关于小巢的话题,格拉希望能够拥有一个大大的,但是不会显得太过空旷的窝。巢穴的地面和墙壁没有遍布延伸的螺旋形花纹,但是要铺上许许多多的柔软织物,可以让他在里面滚来滚去。
最开始说出这些想法时,雄虫显得过于不好意思。
他的幼年期缺失了类似的体验,从未有过在暖和小巢中自由地跑来跑去的时刻,也不敢挤在强壮的兄弟间睡一个整觉,因此对于属于自己的巢的特殊迷恋便突然展现了出来。
早些时候萨克帝在能源星打比赛所赢下了简陋的巢穴,是格拉第一次拥有稳定的居所。
再也不用担心饿到难以入眠,也不用担心睡着的时候被兄弟撕咬驱赶出窝。
现在雄虫坐在垫子上,因为还没有升起壁炉的缘故,萨克帝给他贴了个微型取暖器,同时用毯子将对方整个裹起来。
格拉抱紧小小的储藏瓶,看着自己的伴侣搞出叮叮当当的动静。
从卡姆兰回来后,核心种开始有选择性地让他尝试一点人类的食物。
虫族的味觉和人不同,他们更偏爱气味新鲜的血食,对于富含香辛料和添加剂的餐食谈不上喜爱,但吃也能吃,毕竟这个族群发起狠来可以啃能源石。
这并非意味着两个种族在饮食方面毫无相通之处€€€€实际上,大部分虫都相当嗜甜。
糖带来热量与能量,每一个生物都会发自内心地喜爱这种味道。
因此萨克帝煮了许多蛋酒,没有放肉桂之类的香料,而是少少地加入一点朗姆,又用蜜露取代细糖,将这种温暖的饮品灌满一瓶。
雄虫以半异化状的细长的舌卷了卷,搂着这只小罐一点点地喝。
他白色的鳞尾吧嗒吧嗒地拍动,因为注视着对方工作的背影而快乐。
核心种猫着腰徒手砌壁炉。虫族的材料很顶,这个族群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糊巢、糊茧巢、糊王巢……因而建筑材料质量过硬,且速干成型快,一旦凝固掰都掰不下来。但凡他的动作慢一点,和砖头凝固在一起的就是他的手。
漆黑的尾巴在身后轻微摆动,悠闲地摇出弧度。
格拉注视着自己的伴侣没用多久便重新搭好壁炉,又火急火燎地扔了燃料生火,最后升起挡板。
当对方俯下身,从肩颈到腰部的线条拧出一道有力的曲线,拉伸的肢体中隐藏着遒劲而流畅的爆发力,火光扫在那张表情严肃的脸上,让核心种看起来仿佛低伏身躯的兽,身后甩来甩去的鞭尾更是起到了锦上添花的作用。
丝毫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太对的雄虫想了几秒,同样严肃地放下储藏瓶,以坐着的姿态拖着老大一堆毯子往前挪挪,然后一把抓住那根鳞尾。
不明所以的萨克帝回过头瞥格拉一眼,他还以为对方有话要和自己说。
结果白色的雄虫在金棕色眼眸的注视下,端详一会手中的事物,最终低头响亮地亲了那根温驯的长尾一下。
萨克帝:“???”
他脑袋上冒出一排问号。
“怎么了?”
作为回答,格拉表情相当认真地在他的尾巴上又亲了两次。
并且他还记得轻轻地拍一拍尾巴,适当地安抚尾巴的情绪。
很好。
这下子萨克帝可以确认,他的伴侣喝醉了。
蛋酒里没加几滴朗姆,核心种完全未预料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偏偏对方看上去一本正经,甚至没有笑,而是在以一种十分具有信念感的神情做一些无厘头的事。
“它很好。”
格拉慢慢地同萨克帝说,整个身体还坐在地上,陷在那些绒绒毯中间,浅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点茫然。
“它特别好。”
等到重复了两遍,黑色的雌虫才理解到对方嘴里的那个“它”,指的是自己被紧紧抱住的鞭尾。
格拉已经放开了原本抓在手里的储藏瓶,滚落在地的瓶子瞬间自动封口,被扫入不起眼的角落。
觉得好玩的核心种涌起逗逗对方的心思。
“你说说看,它好在哪里。”
他笑着为难失去了灵敏反应和正常逻辑思维的雄虫。
“我倒是觉得它一点都不好,整日晃来晃去挺烦人的。”
“你不能这样说。”
茫然的神色渐渐散去,格拉板着脸,乍一看仿佛恢复了正常。但他说的话和他做的事完全不在一根轴上。
讲道理摆事实的教导语气被用在了匪夷所思的地方。
“你的评价缺乏客观。”
“它让我感到快乐,所以它是一根好尾巴。”
“……”
萨克帝还没来得及问这个快乐是不是正经快乐,对方就已经抓着他的手,有样学样地放在了那条轻微摆动的细白鳞尾上,连一向胆怯的尾钩都主动递过来,塞进萨克帝的手心。
雄虫郑重其事地举行了一场尾巴的互换交接仪式。
“在***的时候尾巴***很舒服。”
这什么虎狼之词。
深黑的雌虫一瞬间体验到了两辈子都没机会体验的无话可答。
他低估了这只小色虫的坦诚度。
“但是我更喜欢你。”
还在较真的雄虫学不会见好就收,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哪怕没有尾巴也没有翅膀,我还是最喜欢你。”
“你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最好的、我喜欢到想要每天都抱着你亲亲的萨克帝。”
格拉甚至学会了边夸夸边举例,赞美的话语不要钱一样稀里哗啦地往外倒。
“看着你砌壁炉,我的尾巴根湿了。”
“你很好看,强大又美丽。”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然后露出一点惊讶的神色:“我在发热。”
这个话题没法再继续下去。
萨克帝脑袋瓜子嗡嗡叫。
以后绝对不能让自己的伴侣在任何有其他人、其他虫的场合沾酒精。但此刻这个小小的巢穴中只有他们彼此,因此核心种到最后也没忍住自己的劣根性,一边将所有使用完的工具整理放好,一边故意说反话。
“所以你是因为我好看才喜欢我的?如果我的鳞甲不再光鲜亮丽、四肢也不再强大有力,你还会€€€€”
雄虫在他说完之前哗啦一下站起身来,动作之突兀将萨克帝吓了一跳。
对方以一种慢慢的速度走到他面前,静止了一会,最后一把抱住核心种的脖子。
“会。”
很小声地说着,格拉扒在黑色雌虫的身上,手臂搂得很紧很紧。
他的小尾巴轻轻地摇。
“会。我很厉害,我现在管理着大信息巢,他们不能再欺负我了,所以我可以保护你。”
“我不害怕,也能够忍痛,我会很努力很努力地让你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