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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公墓。
时夏一言不发地在前边带路,时泓怕又惹她哭,也不敢问,只能默默地跟着,在墓地门口才听到两人提到这座公墓的名字。
“别看这地方很破,就一破院子,俩守墓的老头,满地都是土……瞧着不起眼,但价格不便宜,今年已经涨到三十万一块,还都满了,哎,后悔没早买!”
“妈呀,我可埋不起,”另一人咋舌,“这几年墓地差不多全卖出去,生意也好做一些,清明那几天,能赚这个数,而且贡品好多人都不打开,还能回收……哎,有客人,来扫墓吗?买点纸钱不?还有金元宝和贡品……咦,是你啊?”
纸扎品店老板看着时泓说:“我认得你!”他激动起来,狂拍身边的合伙人,“我说什么来着,是明星!那个年年过了清明节才来咱们这儿买贡品的小帅哥,就是明星!你看他的脸,认得不?看过《金融男女》吗?”
时泓:“……”
时夏诧异地看向她哥,“你也每年都来吗?”
时泓其实不记得了,但豪气地买了一大堆金元宝,拎着两个大袋子,说:“走吧,去看看她。”
虽然不记得,但有种奇异的感觉。
那种马上就要想起什么重要信息的感觉又来了,时泓有种预感,或许见一见养母,他能拼凑出原身那块埋藏在心底的、最深的重要记忆。
时夏汪着两只泪眼看时泓,小声道:“你为什么不说?我以为你,回了亲生父母身边,就……”
“走吧。”时泓叹口气,“你记得妈在哪儿吗?”
时夏点点头。
墓碑在墓园的最深处,上面贴着一张照片,黑白照片里的女人还很年轻,目光温柔。
时泓与她对视,记忆一下子复苏。
他想起来了,为什么甘燕云叫他“野种”。
第45章 狸猫换太子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来, 原来这位养母是最后一位关键人物,来到她的墓碑前,时泓想起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
九年前, 十五岁的小时泓在“亲妈”的房门外听到了养母的名字。
小时泓是个敏感的少年,感觉到自己和新家格格不入, 所以一向很有分寸, 不随便吃别墅里的零食, 不主动进入父母的房间……所以甘燕云对他完全没有防备。
那天他一反常态地凑过去偷听,也是因为听到了养母的名字。
他太想念她了。
然而, 卧房里甘燕云没说什么好话:
“都怪她多管闲事!那个野种本来应该十五年前就死掉的, 竟然被那个女人捡回家!你说, 她是不是别有用心?她会不会是那个贱小三的亲朋好友?”
“夫人, 你消消气,有种说法是, 常年没有生育的夫妻,捡个孩子回家养,反而有可能生出亲生的小孩。因为他们子女缘弱,小孩子却有兄弟姐妹缘……你看, 他们夫妻后来不是又生了个女儿?很多人迷信,因为这一点把时泓留下来, 也很有可能。当初把他接回家的时候, 不是已经调查过了?那女人和那个小三没关系,您怎么又想起这事儿了?”
“哼。”甘燕云冷哼一声,才说,“我怀疑老陈又有了女人,会不会是跟她联系上了?”
“不会的,夫人您别多想, 那个女的都多大岁数了?十五年过去,再美的女人也老了。董事长不会过了这么多年才去吃回头草。会不会……是别的女人?”
甘燕云:“……”
甘燕云沉默许久,才说:“随便吧。只要别再搞出个孩子就行。他这把年纪,应该没有生育能力了吧?”
……
时总:“!”
惊天大瓜!
原来……原身不是甘燕云的亲儿子?而是陈远澍出轨的产物?难怪了,这样看,一切都解释得通。
由于记忆逐渐拼凑完整,时泓的思维也变得顺滑许多,甚至可以一边回忆,一边捋清思路:
原身是陈远澍和某位小三生的小孩,那位小三有点手段,当初差一点上位成功。
而甘燕云不是什么嫁入豪门的灰姑娘,她自己也身价不菲,假如离婚,损失非常大。更重要的是,她儿子可能会失去集团的继承权。
企业的启动资金有一半都是她出的,甘燕云怎么可能放弃?
她恨透了出轨的渣男,更恨透了小三和那个“野种”,但为了稳固地位,她硬是咬着牙,容下了那个孩子,愿意以“亲生母亲”的身份照顾嗷嗷待哺的小婴儿,给小家伙一个名分。
一时间,原配的大度善良,与小三的急功近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头脑发热的陈远澍逐渐冷静下来。
冷静之后,彼时还年轻的陈董事长很快想明白一件事:他不能离婚。
一旦离婚,公司的股权架构就要变动,若是打起离婚官司,公司冲IPO的计划势必要受影响。
男人比女人现实得多。
算清楚利弊,陈董事长心里的天平就开始倾斜,再加上小三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惹他厌烦……
说起来,那位小三女士的段位根本没办法跟甘燕云相提并论,这场战役以甘女士的胜利而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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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时总看来,这场“战争”中没有赢家。
甘燕云只是赢了财产,却要忍着恶心,跟陈远澍貌合神离地过下半辈子。
她当然不甘心替小三养孩子,在把‘小时泓’抱回家的时候,就做了手脚,将他掉包成另外一个健康的弃婴€€€€也就是陈羽书。
她知道陈羽书不是丈夫亲生的,所以放心地宠爱陈羽书,做出“正室”的大度姿态,赢得了丈夫的敬爱。
直到原身竟然被找了回来。
甘燕云恼怒之下,变本加厉地溺爱陈羽书,这样做一举两得,过度的溺爱,可以养废“假少爷”,还可以打压原身……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大儿子陈川箫谋算。
……
只是,甘燕云千算万算,没算到她的秘密,早在九年前就被原身听到。
然而原身是个极善良的孩子,听到自己的身世之后,竟然没有找甘燕云报仇,反而怀着愧疚,愈发地恭顺。
他知道自己是小三的孩子,出生就带着原罪,自己的亲生母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他太内疚了,带着负罪感,心甘情愿地被区别对待,被欺负……从来不吭一声,甚至在日记里为她开脱。
因为他认为这是在赎罪,直到半年前……
“哥!你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时夏的话打断了时泓的思绪。
时泓轻叹一声,望着眼前墓碑上端庄温柔的女人,轻声说:“我在想妈妈。”
这位养母也在原身的生命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唯一关于亲情的记忆。
十年前,小时泓得知自己并非是养母亲生,第一次发了脾气,怎么也不肯回亲生父母家。
养母很温柔地揉乱他的头发:“傻小子,你爸妈家条件多好,你不是羡慕同学有新款手机吗?回了自己家,想要什么手机就用什么。”
“那不是我自己家!我才不稀罕什么手机。”小时泓扁着嘴。“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那不是他的家,这儿才是他的家,他有妈妈,有妹妹,哪儿也不去。
“傻孩子。”养母叹息,“妈怎么会不要你?那么小把你捡回来,养到这么大,你永远是我儿子,可你亲生父母怎么办呢?他们多想你啊。”
养母苦口婆心,摆事实讲道理,终于说服小时泓回了家,并谎称自己要去外地出差,最近都不在家,妹妹也要送去舅舅家赞助。
听到舅舅,小时泓就不惦记着回去了。
他知道舅舅不喜欢自己,他也不喜欢舅舅。从前不懂为什么,后来全明白了:因为他不是妈妈的亲儿子,跟舅舅没有血缘关系。
没想到,养母的“出差”,是永别,等他得知妈妈死讯的时候,葬礼都已经结束了。
再后来,他才知道,原来养母也舍不得送走他,是因为生了病,她清楚假如自己不在了,舅舅可以照顾妹妹,但不会照顾没有血缘的哥哥。
她去做手术的时候,有没有向苍天祈求,希望能活下来,再次见到两个孩子?像从前一样保护着兄妹两个长大?
时总不知道,只感觉鼻子酸酸的。
原来如此。
“哥,你别哭了。”时夏哽咽着说。
时泓轻咳一声,用丝毫不带哭腔的、清晰低沉的嗓音说:“谁哭了,你哥一个大男人,字典里就没有眼泪俩字。”
然后时夏就扑进了他怀里,嚎啕大哭。
时泓:“。”
时夏哽咽地说:“你每年都来看妈妈,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你真的不认我们了,真的不要我了!”
好在现在不是清明或者中元节,墓园深处只有他们两个大活人,放生恸哭也不怕,时泓僵硬而小心地拍拍时夏的背,“行了,不哭了,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认你。”
“那妈妈的葬礼,你为什么不回来?”
时泓:“?”
他感觉原身的记忆已经全部想起了,但葬礼这茬儿,他怎么完全没印象?不应当漏掉什么细节……
“葬礼,我不知道啊。”时泓皱起眉,努力回忆,笃定地说,“没人告诉我。”
时夏:“骗人。”
时夏:“我明明让你……你那个弟弟转告,他答应得好好的。”
时泓:“……陈羽书?”
“呵。”时泓冷笑,“我明白了。”
如果是陈羽书,事情就好解释了,作为陈家的养子,替换掉原身的假少爷,陈羽书一直以来都对“真少爷”有敌意。
鸠占鹊巢,占久了的杜鹃就认为巢穴是自己的,还会把母鸟亲生的鸟蛋推下去。
“陈羽书。”时泓咀嚼着这个名字,第一次把他当回事儿,并且第一次真正生出想收拾这个人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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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总还没开始插手,陈羽书就已经开始倒霉。
有那些舆论的引导,陈羽书代替时泓,变成了那个“欺负工作人员”的富二代,其实“耍大牌”这件事本来就子虚乌有,都是陈羽书自己编造出来的,现在经过沈靥团队的操作,矛头又重新指向了陈羽书自己。
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羽书本来就因为那部剧的角色不讨喜,而风评受损。如今又被扣上“耍大牌”的帽子,路人缘更差,也体会了一把当初时泓在网上人人喊打的待遇。
这些不大不小的黑料,不足以让他被有关部门封杀,但足以影响他的工作。
一些有意向与他合作的企业都打了退堂鼓,乃至于一些正在谈的工作,都统一地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