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omega已经到了眼前,“刚才酒店来送伴手礼,帮你挑了一份哦。”
“里面的香水是不一样的,快看看你的是哪种?”
她踮着脚微微向前倾身,很热情地一边轻轻扯了扯魏寻的西装袖子,一边娇嗔地催促他快拆开看看。
被omega围得这么近,魏寻倒一点不适也没有,他没觉得omega这些举动有什么其他含义,他只是知道自己最近人缘很不错,可能alpha有了事业就什么都有了吧。
他开心地配合,语气还略带纵容,“这就看这就看。”然后他拆出来一个礼盒,omega就顺势把手搭在他手边,举起玻璃瓶的瓶身,“是风铃玫瑰哎。”
“你很喜欢啊?”魏寻侧头问她。
Omega点头,魏寻看她期待的样子,就把瓶子递到omega的手里,看了她一眼目光流转有点紧张就又移开,这一移,才发现陆隽霆和方助走过来的方向正对着他并且离得已经很近了,但他的话已经讲了出去。
他说,“那送你吧。”说完他就因为与陆隽霆四目相交,而嘴唇微张忘了合上。
陆隽霆阔步正好路过魏寻面前的时候,他凌厉的目光落在魏寻和那个omega几乎快交叠在一起的指尖,微抬眼皮,目光就又挪到了魏寻脸上。
没什么意味,但眸底很沉很暗,魏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陆隽霆会不会更不高兴了。
那个Omega还在盈盈笑着,含羞带怯,“这个味道,和我的信息素很搭……”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义务要顾及这些,但下一秒他手上一僵,死死扣住了快要被omega接过去的香水瓶子,使了点力,像是从对方手里抠出来似的,又夺了回来。
看着omega笑容僵在脸上一脸迷茫,魏寻讪笑,一句话说得毫无犹豫一气呵成,他说,“不好意思啊,我也很喜欢,我还是自己留着吧……”
然后他仰起头找陆隽霆的身影,但只望见一个背影,他已经错身过去了。
魏寻抱着袋子,没看omega就匆匆忙忙转身走了,说,“快开宴了。”
那个从吃惊里回转过来的omega,翻了一个上天的白眼,本来魏寻最近炙手可热,她还想接触接触的。
最前面的主桌坐谁其实早就定了,但位次却是要客气客气的。魏寻把袋子放在桌子底下,看陆隽霆和赵志坚互相谦让着在双主位坐下,他们身旁的位置依然空着。
赵志坚忽然提议,“既然是团建,咱们不如和陆鸣这边的同学岔开坐,也方便多交流多熟悉。”说完他看向陆隽霆,“陆总觉得呢。”
陆隽霆温和地说,“我没意见。”
方助在陆隽霆沉默的首肯下拉开了赵志坚身旁的位子,赵志坚看魏寻在陆隽霆身边有点犹豫,很给面子地说,“小魏坐吧,最近就属你最辛苦。”
魏寻喜笑颜开,嘴上虽然虚头巴脑地谦虚了几句,但手上动作却迅速利落,没有一点犹疑地理所应当地坐了下来。
这么一坐,就知道时移势易了,几个月以前差不多也是这几个人,魏寻还只是坐在离上菜位旁边只能远远望一眼陆隽霆的地方。
魏寻坐下后就一直用余光偷瞄陆隽霆,却只能看见他笔挺俊朗的侧脸上挂着不辩喜怒的淡然神情,他的目光一次也没有向魏寻这边偏过来。
服务员已经开始走菜,酒水也陆续上了桌,方助招呼大家自便。
魏寻开了瓶红酒,正要帮陆隽霆倒酒,瓶身已经倾斜了有些角度,正对的高脚杯却突然被向离得更远的地方推动了几公分。
陆隽霆轻扫了他一眼,说,“不用。”
“啊?”魏寻茫然地愣了下,他放回红酒瓶子,站起身才能够得着更远一点的选择,看向陆隽霆问道,“那香槟呢?”
陆隽霆又轻抬两根手指,拦在了魏寻挪过来的瓶口边上,把他的手都顺推着挡远了些。
“也不必。”陆隽霆说。
魏寻只好都放回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边想问那你想要什么边向陆隽霆投去了一丝无措的目光。
陆隽霆眼尾上挑,瞥了他一眼不尴不尬的神情之后,转头面对桌上的所有人,平静地宣布说,“抱歉诸位,最近胃不太舒服,我以水代酒。”
马上响起了赵志坚和众人的回应,“当然当然,陆总随意。”
魏寻舒了口气坐下来,趁着周围的人都还在忙着填满杯里的时候,他轻轻向陆隽霆那一侧歪了点身子,压低声音很无辜地说,“我和刚才那个omega没关系。”
一丝若有若无但已经非常熟悉的信息素的气息,在陆隽霆周围晃了一圈又远了,他目光抬了抬,片刻之后冷淡地说,“你不用和我说这个。”
魏寻瘪瘪嘴,握了握拳,又略带焦躁地搓了搓腿上的西裤堆起的褶皱。
陆隽霆的心思真难猜。
看着赵志坚简单说了两句之后开席,魏寻第一件事就是忙前忙后看似很周全地给陆隽霆盛了一碗汤,稳稳搁在桌边,全桌人都听得到,他说,“陆总先暖暖胃。”
都在分寸之内,大家常规聊聊行业和近来的新闻做寒暄,赵志坚还劝陆隽霆虽然年轻但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魏寻一直用眼角注意着陆隽霆,看见他拿起汤匙舀起来汤水上下搅动了两下,浮动的过了油的葱花顺着油星晃了晃,根本没喝就又将汤匙扔回了碗底,发出一声清脆的瓷器磕碰的声音。
面色也更沉了些。
魏寻见状在桌布下面碰了碰陆隽霆的大腿外侧,很短很轻的一下,浅尝辄止地马上收回了手,小声问,“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陆隽霆感受到他小心翼翼忽然在耳边吐出的热气,没说话,心里想得是,这会儿又真够殷勤得了。
魏寻还没等到陆隽霆的回应,就被赵志坚cue了起来,要他也讲两句,魏寻只好把在陆隽霆身上流连的目光收回来,端着酒杯先站起身来。
但是一旦开始开口,魏寻就迅速进入了升职以后的舒适区,他享受关注他的目光落在身上,所以兴头起来,额外多说了几句。
在一些虽然难笑但满桌还是有人很给他面子地笑出了声的时候,魏寻自己的声音也控制不住地抬高了很多分贝。
他像是在赵志坚和陆隽霆之后的当之无愧的第三号主人公,连方助都把风头让了他几分。
魏寻激情满满地讲,但同时也感受到身旁无声但充满压力的注视。
陆隽霆一定也在看他。
这让魏寻又沾沾自喜了几分。
陆隽霆看着他兴高采烈,满面潮红的样子,该怎么说呢,是说他没城府好呢还是缺根筋好呢。
他见过很多人得偿所愿鸡犬飞升,但像魏寻这样不懂藏拙不留退路,在这个年纪这个级别,还天真地把什么都挂脸上的,他是第一次见。
陆隽霆有一瞬惋惜,通常,没有什么好结局留给这种人。
过了没多久,陆隽霆就以隔着时差区的合作伙伴有一些突发情况为由,离席了一段时间,方助跟着一起走的,赵志坚则是和陆隽霆打了个招呼之后,说自己上了年纪,体力不支,也早早退场了。
魏寻望着陆隽霆的背影,焦虑万分地想,陆隽霆好像比之前都更冷淡了些,这些狗alpha果然是睡了以后就无所谓了?明明是时隔一月的重逢,但他感觉今晚之后,陆隽霆依然不会回他的消息。
下属们其实早等着这个时候了,老板们撤退,好玩的才能开始。
魏寻虽然一直断断续续地游离在外,脑子里是理不清的陆隽霆,但在同事三言两语地撺掇下也放开很多,由于他的话现在句句有回音,桌上的社交难度已经比从前低了很多,魏寻很快又有些飘飘然。
陆隽霆本不想回来的,只是在路过宴会厅门口的时候,听见魏寻忽然高亢的声音传了出来,脚步就鬼使神差地停顿了那么一下,然后就看见魏寻一个人鹤立鸡群地正站在桌边带着前后两桌的人玩游戏,输的人不仅要发红包,还要受到惩罚。
魏寻双颊都红扑扑的,因为兴奋所以五官变得很生动,本来就清秀俊朗的脸,此时平添出几分旖丽来。
他已经脱了西装外套,衬衫袖子也挽到小臂,身形束在西装马甲里,腰窝凹进去的地方就更加明显。
刚是一轮金融学专业名词含义抢答,魏寻在一个很初级的概念上犯了错,但他顺手就是一个大红包扔到了刚面对面建好的群里,然后心满意足地听见了此起彼伏的谢谢老板。
陆隽霆和方助没有在这么热烈的时候回席,他们隔了点距离,在门口不远的地方看了一会儿。
魏寻正要完成惩罚,二十个俯卧撑和唱首歌中间,魏寻选了后者。
可惜他一张嘴,陆隽霆身边的方助就抖了抖鸡皮疙瘩。
魏寻唱到一半,方助已经受不了了,他看了看陆隽霆,说,“啊,好尴尬啊……”
但陆隽霆的目光却没有从魏寻身上挪开。
方助有些惊讶地看陆隽霆一脸沉静,这是一首国语改编的粤语歌,烂大街不说,魏寻唱得自我感动深情沉浸,所以非常用力变得更加烂俗。
方助赌一个大红包,他们陆总根本不可能听过这种烂情流行歌,所以才如此宽容……
“学会顺从别人没个性,学会怎笑得云淡风轻,时间让那份天真逐年地远去,忘了乐趣……”
等魏寻唱完坐下,桌上气氛莫名有点凉下来了。
明明官高一级却被魏寻压制了一整晚的支行行长忽然冷冷开口,略带嘲讽但又不甚明显地说,我们魏总不是高材生吗,怎么这点概念都忘了……
陆隽霆就在这个时候迈步回到了桌上。方助一愣,只好也改变行动轨迹,跟了过去。
魏寻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人不要命地打圆场,开口问,陆总你觉得我们魏哥唱得怎么样。
有人掩面,尴尬难捱。
方助本想把话接过去,省得陆隽霆可能连个眼神都不会给,但没想到,过了几秒之后,陆隽霆缓缓开口,说,“还可以。”
桌上因为陆隽霆出乎意料的短短的三个字,面面相觑之后气氛又有点振奋起来,很多人都收到了一种信号,那就是魏寻确实很得陆隽霆青眼。
支行长冷着脸坐在一边,彻底没了话说。
陆隽霆根本不在意魏寻唱得怎么样,也自知他扔出这样的话会有什么连锁反应,然后魏寻果然充满感激甚至虔诚的目光望着他,同时在他意料之中的,还有魏寻眼底本来就有的那些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挣扎变得更浓重了。
众人又再次把话题中心落回魏寻,陆隽霆勾着唇角,不动声色。
他这么做没什么目的,只是心血来潮地觉得,以后可能魏寻会给他贡献一些更精彩的画面。
在魏寻拿到了陆隽霆一字千金的加持后,越发张牙舞爪得意忘形起来,肆无忌惮地释放身体里的能量,直到当很多人在讨论接下来去哪,魏寻挥动胳膊做出码牌的姿势,开始吹嘘自己在德州扑克上的不败战绩时,众人忽然安静了。
因为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小臂将面前的高脚杯碰倒了,摇摇晃晃之后水还是洒在了正作势要离开的陆隽霆那价格不菲的衣裤上,湿了一大片。
他望向陆隽霆的惊恐眼神,不像是装的。
第25章
魏寻在走廊里心神不宁地徘徊,看见方助走过来的身影,作为始作俑者的他赶快凑上去问,“要给陆总找一下替换吗?”
方助手里抱着条长毛巾,边走边摇头说,“没事,他说自己处理,让我先出来了。”
魏寻一边讷讷地点头,一边拽住了要离开的方助,“陆总他有没有……很生气?”
“哈?那不至于,这点小事。”方助爽朗地笑了下。
但魏寻还是很低落地说,“我太不应该了。”
自从他把水洒了,整个人如梦方醒,等他从陆隽霆不悦的脸色里反应过来时,陆隽霆已经走了。
得到方助拍了拍肩膀的安抚后,魏寻说,“我去道个歉吧。”
“前面直走最里面那间。”不管他要去说什么,方助也不会拦着他,他抬起手表看了时间,“不过你只有半小时了,他要坐晚上的轮渡回去。”
魏寻加快了动作,站在房门口擦了擦手汗,就赶紧敲了门,“陆总?”
“陆总,我刚才问了,这里有烘干机,要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陆隽霆已经拉开了门,在门口低头俯视他,灯光在他英俊逼人的面庞上投下一小块阴影,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晦暗不明,但身上的衣服已经都干了。
魏寻无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接着把话说完,“他们有烘干机,要不要用一下?”
“不用了。”陆隽霆说,“还好你洒的是水。”
魏寻露出了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
陆隽霆应了一声,转身走了,魏寻看没有赶他走,也没有关上门,就很自觉地跟了过去一起到了露台上,路过浴室的时候,他看见吹风机可怜兮兮地被抛弃在一边,电源还没有摘。
夜幕已经完全落下了,十月底的海风很凉,陆隽霆摸了支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