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靠宠妻续命 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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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晏清宫,雍盛沐浴更衣毕,悄悄摸到榻边。

谢折衣正面朝里,拥被安睡。

雍盛不愿吵醒她,小心翼翼拉开被衾一角,脱了缎鞋,一寸一寸地挨进去。

他自认为动作已经够轻,没成想还是将人闹醒。谢折衣也没转身,只是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位子来。

雍盛涎着脸躺进去,轻笑:“你睡的什么猫儿觉,这样浅。”

谢折衣将那只顺势搭上自己腰侧的手拍掉,阖着眸子幽幽道:“你不是歇在顾才人那儿么?干什么又回来闹我?”

“朕认床,在别处睡不安稳。” 雍盛不依不饶地环住她,更甚者,索性将一条腿盘她身上,头埋进那微凉的颈窝,撒娇似地蹭来蹭去,“也认人。”

谢折衣任他手脚并用地缠搂着,只是不转身。

“再说了。”雍盛又道,“你命人将门前纱笼里的蜡烛剔得那样亮,不就是在等朕回来么?朕这样体贴,怎么能叫你失望?”

“自作多情。”

谢折衣无情奚落着,却探出手,双指扣上雍盛腕脉。

雍盛不知为何低低笑了起来。

谢折衣问他笑什么,他道:“朕若说了,你不能恼朕。”

谢折衣指下用了几分力气,示意他有屁快放。

“朕是在想。”雍盛从善如流,“你的嘴巴明明很软,吐出的话却硬得很。”

他在调戏他,且技法拙劣。

谢折衣撤了手,终于转过身来,盯着他:“脉弦如紧绷之弓,躁而虚浮,跳脱不齐。张嘴。”

雍盛懵懂地眨眨眼,身体先理智一步,听话地张开嘴。

“吐舌。”

雍盛蓦然心跳如鼓,不知在期待什么,颤悠悠吐出舌尖。

谢折衣冷漠检视一番,下了诊断:“舌尖红绛,兼狂言谵语,必是心火内炽所致。圣上去赏舞,因何大动肝火?”

雍盛心里一咯噔,怀疑他老婆是不是能掐会算。转念又想,幕七那神棍既与她是一路人,近墨者黑,保不齐她也沾点儿玄学。又或者,她跟踪他。再或者,她与幕七有什么能够即时通讯的渠道。一时间脑海中风云变幻,各种猜测纷至沓来,面儿上仍云淡风轻,竭力转移话题:“朕心火旺,未必就是动了肝火,谢御医既医术了得,何不帮朕断断朕动的究竟是什么无名火?”

听他越说越不正经,谢折衣突然出手,钳住他泛红的面皮。

雍盛被掐得生疼,脸都变了形,笑着讨饶:“夫人手下留情,为夫这张脸虽比不上你美若天仙,但也还算标致,要是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挂了彩,有碍观瞻。旁人自不消多说,唯独与你日夜相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不膈应?”

谢折衣哼一声,阴恻恻道:“挂了彩也好,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姓顾姓沈姓杨的女子看上你,也免去宫里左封一个才人又封一个嫔妃的典仪耗费,如此勤俭兴邦,倒是万民福祉。”

“冤枉!”雍盛不敢苟同,“你以为外头那些女人看中的是朕的容貌吗?肤浅!她们明明看中的是朕的钱!”

谢折衣:“……”

“不过!”雍盛接着稳定且无序地输出,“你既然吃味,不想朕封才人,直说就是,朕以后绝不再封,只守着你一人。”

“花言巧语,轻浮无状,当罚。”

“啧,疼……”

雍盛见无论如何解救不了被掐的脸皮,开始使坏水儿,伸手去呵谢折衣的痒:“夫人既然不仁,就别怪为夫不义了!”

说着闭上眼,腰肢胁肋的一阵乱挠。

谢折衣眼神微变,不得不松了手,躲闪后退。

雍盛睁开眼,见她单手捂着胸前,反应过来什么,面皮轰地烧起来,兀然停止了胡闹,含混道:“是朕孟浪了,手底下没了顾忌,不闹你了,快,快睡吧。”

边结结巴巴地说,边捞过锦被将人紧紧地裹起来,一圈一圈,包粽子一般,将谢折衣裹得只露出个头来。

谢折衣一时想不明白他是在防谁,又好气又好笑,挣动一下:“再拿根绳子来,可以直接捆走卖给人牙子了。”

“朕哪舍得卖你。”雍盛把人当抱枕,抱得结结实实严丝合缝,还一边小声嘟囔着,“千金万金也不卖的。”

谢折衣被禁锢得难受,刚动了动腿就被雍盛强按住,软声央求:“今日朕心里不快活,你就屈尊让朕抱一下嘛,朕保证不动手动脚了,行吗?”

竟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谢折衣眸光微沉,不动了。

雍盛的心终于安定下来,连轴转了一整日,积攒的疲乏趁隙一股脑儿涌上来,不一会儿他就昏昏入眠。

半途模糊惊醒,只觉有人用指尖在轻轻梳自己的发,微凉的指腹按在头皮上很舒服,鼻尖隐约有药香萦绕,那香气钻入体内,烘得脏腑温热,精神熨帖。

他似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又或者没有。

但他确定自己是得到了一个吻——就落在被掐的那半边脸颊上。

第75章

殿试后七日, 集英殿唱名赐第。

据说今年的唱名仪式格外隆重,皇帝自掏腰包贴补操办,除了与考试有关的正副考官、编排官、点检官等人, 还命诸多皇亲、使相、臣僚等一众宗室及朝廷要员随同参加观摩,这是建朝以来开天辟地头一回,足见此届赐第仪式的规格之高。

唱名当日, 皇帝临轩,中第进士手持提前发放的按名次编号的号纸, 身着襕袍, 由宁安门举号而入,于殿口外祗候。

待人员到齐, 枢相进呈名单, 拆视试卷, 按五甲名次一一呼名,再由殿前司卫士齐声传胪, 新进士应答后, 卫士将其引至廷下, 走到安排好的甲次位置,再叩问乡贯父名, 确认非同名同姓之他人。

往前呼名这一流程皆由枢相代劳, 然今次待枢相呼完状元名,皇帝却忽然握住枢相手腕,笑言:“枢相年事渐高, 仍事必躬亲, 此乃社稷之福,但爱卿如此操劳,朕很是心疼, 这次就让朕来受累,你且歇息。”

言毕径自拿过名录,清清嗓子:

“进士第二人——雒原薛尘远。”

“进士第三人——京城范臻。”

……

“宜赐进士及第。”

一甲唱名毕,同甲进士于两廊角领取敕黄,执敕黄入殿,躬身再拜谢恩。

等殿上传胪再曰:“赐进士袍、笏。”

新进士出殿门,于廊下释褐,着绿袍,持朝笏,再谢恩。

往届唱名,只有前五人由枢相亲自宣布,其余则由宦者分批唱名。

今日进士凡一百五十人,除状元向磐外,竟然都由今上亲自赐第。

传胪圣音闻己名,集英殿上睹天颜。

这是空前盛大的荣光,所有新进士都因此亢奋激动,更有甚者热泪纵横,所谓“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凰池”,莫过于此。

而这种无上荣耀感经由繁琐隆重的唱名仪式,被无限催发,进而在每个人的心底深处升华,就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深重君恩无以报,疾风草劲雪松坚”的志向来。

雍盛的目的就在于此。

他坚持亲自唱名赐第,不假手于他人,就是要这些朝廷的年轻血液只奉他为尊,以他为主,他要他们成为真正的天子门生。

这是本届赐第仪式第一个改弦更张之处,却不是唯一一处,变化在接二连三地发生。

以往,新进士在集英殿谢过圣恩后,还需前往谢太后恩。

由于事前在流程上并没有接到更改通知,状元向磐理所当然地循旧制赶赴慈宁宫谢恩,众进士习惯以魁首马首是瞻,加上导引内侍也不做声,为免出错,也都跟随前往。

然行至中途,榜眼探花相视一眼,同时止步。

“向兄,这貌似不是出宫的道儿。”范臻叫住向磐,抬手指向相反方向,提醒道,“出宫得往这边走。”

“急着出宫做什么?”向磐不解,“恩还没谢完呢。”

“向兄糊涂。”薛尘远插.进一句,“方才在大殿之上,我们已谢过恩了。”

“圣上的恩是谢过了。”向磐道,“还有太后呐?”

范臻冷笑:“我们为何要向太后谢恩?”

“往届新及第的进士都是如此。”向磐理所当然道。

“那是圣上年少,尚未亲政所致。”范臻态度冷硬,“如今圣上业已亲政,不成体统的旧制也该改了。状元郎想去慈宁宫叩头,就自己去吧,恕范某不便相陪,告辞!”

说罢,袍袖一甩,扬长而去。

众进士面面相觑。

“咳。”薛尘远瞅准时机轻咳一声,揉着跛了的那条腿,叹道,“薛某腿脚不利索,眼望慈宁宫还在一里开外,对一个跛子来说这路程实在远得很。望各位同年体谅薛某的难处,也让薛某先行一步。”

言毕拱手一揖,也扭头走了。

“诶,你……”向磐指着那一瘸一拐的背影,气得鼻孔冒烟,“方才传胪时叫到你的名字,分明看你走得挺快的!”

其余进士眼看有这二位打头阵,交头接耳一阵,也纷纷掉头出宫。

向磐孤立无援,干巴巴原地站了一阵,别无他法,只能灰溜溜与众同返。

他心里清楚,自己虽是状元,但同年进士里许多人并不服气,他们嘴上不说面上恭维,心里却不知怎么在骂他呢。

有名无实,才不配位,裙带关系。

一切皆因他是枢相外侄。

论才学,他确实不比薛范,但世上才华横溢者何其多耶?怀才不遇者又何其多耶?真正的世道,拼的不止是实力,还有运气。

他向磐,运气就是好,此番桂折天庭是顺应天时,如此气运,旁人艳羡眼红,也实属正常。

这么想着,他在缓缓而行的白马上挺直了脊梁,露出自信的笑容,朝夹道欢呼的百姓挥手示意。

在他前方,是为状元开道的皇城司七驺,这是皇帝出巡时的骑从之制,代表着无上的尊荣。他们将导引着状元入期集院,那是新科进士聚会宴饮的地方。

往年每届科举还时有榜下捉婿的事件发生,多是一些富商大贾瞄准了寒门进士,想用财产与女儿进行一场豪赌,期冀能够跨越阶层。今年他们的最佳目标自然是薛尘远这个热饽饽,因为进士前三甲里只有他出身微寒,尽管身有残疾,但在那帮市侩贱民眼里,也算差强人意。

向磐揉了揉笑僵的脸,存着看笑话的心,环顾四周寻找那跛子的身影。

谁料斜侧里突然冲出一个蓬头垢面之人,身量瘦小,又兼钻出的角度刁钻,两侧卫士竟没防范住。那人一头撞在马前,白马前蹄差点踢中其脑袋,险些来个脑浆迸裂,情形何其骇人,吓得向磐连忙吁声勒缰。

白马受惊,人立嘶鸣,直接将鞍上的人甩了下来。这一摔,把方才还意气风发的状元结结实实地蹾个狗啃泥。

人群登时失了秩序哄闹着围挤上来。

“大胆刁民!何故拦马!”

卫士一边阻拦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民众,一边架起闹事者,一边还要安抚受惊的马和状元,要防着马踢伤人,左支右绌,混乱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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