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野确认许听晚人没事,下了逐客令。
许听晚眯了眯眼,审视了他一眼,而后偏了偏身,试图绕过江聿野看向屋内的许清扬,大声叫嚷:“扬扬,你要睡了吗?我心情不好,你能不能陪我喝一杯?”
“许听晚!”
听到许听晚喊许清扬,江聿野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警告她!
许听晚却不怕他,洋洋得意地哼笑一声。
果不其然,许清扬的声音传了过来:“没睡,你进来吧。”
许听晚冲江聿野张扬一笑,矮了矮身,从他身侧钻了进去,“别忘了把酒搬进来。”
江聿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把门口的酒搬进了屋。
三人围坐在宿舍单调简单的桌前。
许听晚“刺啦”一声,打开了一听黑啤,放在江聿野跟前,又“刺啦”一声打开一听放到许清扬面前。
江聿野想都没想,就将那罐开了封的啤酒放到许听晚手边,语气冷冽:“他不喝,你有事说事,别耽误我们睡觉!”
许听晚冷哼一声,侧头看向江聿野,眼里是满满的轻蔑:“睡觉了不起哦,又不是睡扬扬!”
“……”
江聿野还没来得及发飙,对面的许清扬却低下了头,轻声道:“给我吧。”
许听晚又赢了一回,当着敢怒不敢言的江聿野,“刺啦”一声,挑衅似地又开了一罐啤酒,递给了许清扬。
江聿野无话可说,捏起啤酒罐就直接干了。
许听晚也不遑多让,三下五除二喝完一罐,将罐子捏扁了扔进垃圾桶。
许清扬看看明显有心事的许听晚,又看了看低气压的江聿野,轻轻抿了口黑啤。
味道好怪……
许清扬蹙眉咽了下去。
随着啤酒一起下去的,似乎还有刚才一直躁动在心间的未名情绪。
于是,他又抿了口。
那口又苦又甜的黑啤还未咽下去,他便听到许听晚道:“我想我哥哥了。”
许清扬抬眸€€€€
许听晚低垂着头,将再一次喝完的啤酒罐捏扁,神色低落而伤感。
江聿野“刺啦”一声又开了一罐放至她面前,嘲讽道:“你想许致渊就给他弹视频,影响我们睡觉干毛线?!”
许听晚捏住他递过来的啤酒,低声道:“不是我大哥,是我走失的小哥!”
第46章
许清扬握着啤酒, 凝视着许听晚,一言未发。
他没有太多原主的记忆,对现在书中的世界也不太了解, 并不清楚许听晚的家庭。
无论是她走失的小哥, 还是被唤作“许致渊”的大哥,他都不知道。
但很显然,身为许听晚好朋友的江聿野是清楚的。
闻言, 他什么都没说, 只碰了碰许听晚的啤酒罐,闷了好大一口。
许听晚说完就不再发声,只沉默地喝酒。
不再是之前的一口闷, 而是一口又一口,不停歇。
气氛压抑而沉闷。
许清扬不清楚其中内情,也不懂如何安慰人,只安静喝酒。
先苦后甜的黑啤,他小口抿着。
渐渐带走了他心中的异样,让他回归平静而安宁的内心。
沉默在三人之间蔓延, 江聿野身上的冷冽气息渐渐消失,他沉默地陪着许听晚喝酒, 间或看一眼安静的许清扬。
确认他还是抿最初那一罐黑啤后, 才将注意力再次放在许听晚身上。
半晌,他闷闷地问:“还是没有消息吗?”
“嗯。”
许听晚又喝光一罐,没有再捏扁罐子, 只放在手里把玩。
她没看任何人, 像是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 又似回忆起久远的从前:“我听说, 当初是我哭得太狠了, 给我们洗澡的护士跟月嫂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我身上,才导致假护士能偷偷把我小哥偷出医院。
当年我爸妈也花了很大精力去找小哥的,跟周校长的父母一样。可惜那个假护士什么都不知道,最后又因为癌症死了。
这些年,我大哥投了很多钱在公益寻人项目里,帮很多家庭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但我小哥……始终没消息。”
断断续续的描述,让许清扬又听了一个悲伤的故事。
江聿野又碰了碰她手中的空罐子,兀自喝了一口啤酒。
算是安慰。
气氛低沉而伤感。
许清扬握紧手中的啤酒,再次坚定了刚才的设想。
他稍稍犹豫了下,问:“你有你小哥的照片吗?”
闻言,许听晚看了一眼许清扬,低低地回:“只有刚出生我们一起拍得合照。”
许清扬点点头。
“像周校长说的那样,或许我小哥也很幸运,现在活在世上的某个城市某个角落。”许听晚笑了笑,起身将手中的空罐子扔进垃圾桶,“好啦,不打扰你们睡觉了,我好了!”
语毕,她不再管两位男生,潇洒地离开了他们宿舍。
来得突兀,走得突然。
但这间宿舍里原本暧昧而旖旎的氛围早就不再了。
“扬扬,你先睡,我给渊哥打个电话。”许听晚走后,江聿野拿起手机出了门。
许清扬默许,猜测江聿野不放心许听晚,联系他家人。
村小的教职工宿舍不大,两人一间,装修简单。
连他们刚才喝酒的桌子都是课桌,床跟学生宿舍一样是高低床,只这间面对面放了两张,都是下层铺了床被,上层空着给他们放行李。
学校对他们很重视,床铺都提前整理好了,干净整洁,不需要许清杨这个生活九级残障人士动手。
他刷完牙躺上床,望着窗外稀薄月光却迟迟难以入睡。
他很难讲清心里的感受,只觉得闷闷的,很难受。
有些呼吸不畅。
不多时,他听到开门的声音。
许清扬稍稍犹豫,起身问:“江聿野,许听晚小哥的事,方便说详细点吗?”
江聿野关灯的手顿了顿。
少年盘腿坐在狭窄的高低床上,被子胡乱裹在腰间,漂亮白皙的双脚若隐若现露出小半,上半身则一览无余。
许是已经躺过的原因,宽松柔软的白T松松地挂在肩上,露出半边精致锁骨,蓬松的头发微乱,有一簇呆毛立了起来。
让原本清冷的他显得慵懒、柔软,又填了几份不自知的性感撩人。
他老婆也太特么撩了!
江聿野原本沉寂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白炽灯很亮,江聿野眯了眯眼,眸色很深。
怕自己失控,江聿野干脆狠心关了灯。
月色朦胧,盘坐在床上的许清杨顿时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更吸引人了。
去特么的失控,他就想抱抱老婆、跟老婆一起睡觉怎么了?!
江聿野直接上了许清扬的床,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对立而坐,语气低沉沙哑:“想知道什么,我慢慢告诉你。”
高低床比普通单人床更狭窄一些。人高腿长的江聿野一上来,单薄窄小的床更显促狭,两人距离很近,彼此呼吸可闻。
不知是否喝了酒的缘故,许清扬觉得自己反应迟钝缓慢,江聿野都面对面跟他说话了,他才骤然发现两人挨得这般近,他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呢?许清扬理不清。
他抬手,揉了揉挺拔的鼻梁,想把脑子里那点酒精晕染的迷醉驱散:“想知道多一点许听晚小哥的事,看能不能帮上忙。”
江聿野将许清扬的动作看在眼里,他伸手握住许清扬的手,稍稍一拉,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他带到床上躺下。
“嗯。”江聿野替代了许清扬的动作,帮他揉了揉山根,又改为在太阳穴按摩,缓缓叙述:“许听晚跟他小哥是双胞胎,出生后第一次洗澡时她小哥就被一名假护士抱离了医院。
那名假护士身患绝症,为了巨额医疗费铤而走险干起了拐卖儿童的事。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不好,那一批婴儿在转运中途出了事故,面包车翻到了乡村的山沟里,人贩子当场死亡。
警察解救了几个婴儿,但许听晚小哥却不知所踪。
当时的路段没有监控,所有的线索都中断了,本来假护士就只负责偷婴儿,转运是其他人。
在假护士重病死亡后,这个案子就彻底没法查了。
许听晚一直挺自责的,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当初的哭害了她小哥,后来就越活越像个男孩,什么委屈都不会让她再哭了。
她确实只有刚出生那会的合照,其他的都没能留下。”
晚风轻拂,吹皱了许清扬的心湖。
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他不知道是同一个晚上听了两个悲伤的故事,还是因为跟这个世界有了缔结,对许听晚产生了同情。
得知真相的他只觉心口发胀发酸,幸好还有江聿野温暖的怀抱和轻柔的按摩给了他一点安抚。
“我会好好做这个项目的,通过简化大数据的比对,提高精准度,让更多走失亲人的家庭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