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皇后 第25章

其实他有自己的缘由,见到容从锦前他只以为对方是一个贪恋皇室权力的年轻双儿,如今既见了,才知道容从锦心机深重、城府颇深,这种人不会甘居人下,和顾昭成婚多半也是权宜之计。

但看他做派待顾昭的温柔缱绻,又是情真意切半分也掺不了假,一时却也难下定论,太子压下心思,斜睨顾昭道:“你们既是夫妻,子嗣上的事也该抓紧些。”

顾昭赧然,又嘿嘿笑了起来,明显春心荡漾的模样,嘴上却道:“兄长你别为难他,我在找狗了。”

等他找到合适的狗,就封为世子!

太子无语,皇室血脉里竟然有一只狗,连物种都不一样了。

太子挥手赶他走了,顾昭迎风咧着嘴傻笑着奔出房门,衣摆铮铮盈满了风,太子又在背后叫住他:“回来。”

顾昭垂头丧气的小步挪了回来,跟刚才健步如飞的模样判若两人,太子站在游廊石阶上,午后暖煦的光束投在修长挺拔的身躯上,在他身旁牵出一道深色阴影,单手落在他肩上微吐力捏了一下,叮嘱道:“他要是欺负你,你要懂得告诉孤…”

“从锦才不会欺负我!”顾昭气鼓鼓反驳,一溜烟的跑走了。

太子站在他身后,负手而立,凤眸中似有怅然,游风携着花叶卷过地面,青翠枝叶间漏下的光落在他眸底,细看时却似水波荡漾那点怅然转瞬无踪,唯有一丝欣慰。

*

回到府中,得到太子的支持,容从锦立即着手,先把府中四处窥探的侍从奴婢撵了一批出去,又把几个油滑的送到望京外的庄子里,没有王府的召见,这辈子不用想着回望京里,西枝混在其中倒是没人关心她的去向。

几个仗着自己岁数大,是伺候着顾昭长大的嬷嬷,都被容从锦不动声色的圈在王府竹林后面的清净轩里让她们“颐养天年”了。

这几个老嬷嬷最是可恶,婚后他们第一次一起用膳,顾昭竟然震惊的跟他说原来碧梗米也是热的,以前嬷嬷跟他说冷的才好吃呢。

气得他仰倒,仔细一问才知道皇子每日膳食的六到十二个菜不等,顾昭最多只能看见四个,汤也只有一道,只有太子在的时候是六道菜肴。

顾昭虽然有些痴愚,但是总该知道皇子每餐有几个菜、几道汤品,容从锦当时便问他,为什么不回了太子,赶她们出去。

“跟着本王本就没什么油水,换了新人来也是一样,还不如她们。”顾昭很有哲理,深沉道,“至少她们不曾害过本王。”

容从锦无言以对,顾昭在皇宫长大,总是有自己的生活哲学。

皇后太子顾及不到的地方,顾昭的折衷也是他生存的办法,不过既然到了王府,他就不允许这帮人再来算计顾昭。

各处都提拔了容从锦带来的心腹或是换了可靠的,整个王府情形一改往日混乱懒散,井然有序焕然一新。

顾昭并未察觉,一道晴天霹雳震得他心神俱丧。

“奴婢一直留在府中,确实从未见过有人进了卧房!”碧桃急得额头渗出一点晶莹汗珠,连连保证道,“一定是忘记盖上盖子了,不会跑远的奴婢立刻去找。”

这只黑将军可是王爷心头的爱物,向来都不让别人碰,连喂食都是王爷亲自动手的。

“不用了。”容从锦望向窗外,在院中廊下鹰架上歇息一双金雕,雌雕嘴边还有一小半黝黑泛着细腻光泽的背甲,雌雕隐约察觉有人朝这边看,稍稍不安的轻展翅膀,哧溜一声把金灿灿尖锐倒钩似的喙边的点心吞下去了。

容从锦眼皮轻轻一跳,这双金雕是一对,雄雕和雌雕形影不离,虽然并未认主,但是用银链拴着雄雕,雌雕就不舍远去…却也不影响它觅食。

黑将军算是给它垫了肚子了。

容从锦把自己的猜想跟顾昭讲了,顾昭如遭雷击,呆楞在原地,半晌颤抖着声音道:“黑将军…没了?”

“臣再给您寻好的。”容从锦迅速安慰道,“一定比黑将军更强壮、漂亮。”

“那还会被雕吃掉么?”顾昭沉吟半晌,幽幽道。

他记得自己是盖上蛐蛐罐的青玉盖了,并不是像碧桃猜测的忘记盖了,这双金雕连鹿都能抓起来展翅飞上苍穹将鹿摔死,一个盖子想来不在话下。

容从锦:“……”

“我们把吟蛩收好了,放在书房柜子里应该无碍。”

顾昭沉默不语,踱步到外面,认真对金雕道:“你们吃了本王的黑将军,以后不能再啄本王了。”

否则黑将军死不瞑目。

金雕不知道听懂了没有,雄雕还是半阂着眼睑打盹,无视他。倒是体型略小一些的雌雕歪着头用灿若融金的鹰眸凝视顾昭半晌,倏然略一展翅仰首轻鸣,不复严厉威慑,带了几分平和的意味。

顾昭试着探手,用指背轻触雌雕翅膀上的羽翎,触手如丝绸般光滑,又带着一丝温热和包裹在羽翎下的肌肉的紧实感,雌雕侧首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桀骜却没有躲闪,雄雕眼眸微睁,见雌雕没有不满,半撂开的眼睑又阂上了。

似是为了验证容从锦的推断,拜见太子后数日阴霾不开,这场在南边连绵数日的暴雨还是到了望京,乌云压境,遮住了整片苍穹,天幕低垂厚密的雨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今日王爷没有出府吧?”容从锦站在廊下问道,风携起他的衣摆。

“没出府,在书房呢。”碧桃微微躬身在他身后应道。

容从锦微微颔首:“这些天看着他些,少让他出门。”

“望京怕是要有一场暴雨了。”

第22章 益州水患

风驱急雨, 云压轻雷,窗外暴雨如注,雨滴连成细密珠帘, 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响声, 水汽氤氲, 站在廊下就能湿了衣襟。

“这雨下得简直连天都要掉下来了。”扶桐急匆匆的从抄手游廊上跑过来, 站在前厅拂去在院外沾上的水珠,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快烤烤火。”碧桃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前厅中间的熏炉旁让她暖和些。

“公子呢?”扶桐边伸手将纤纤手指虚拢熏炉上, 边问道。

碧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扶桐会意, 两人去厢房等侯差遣了。

“黑将军没了。”卧房内, 顾昭躺在拔步床上, 双目放空做失神状。

容从锦倚在他身边, 心疼的给他拆开发冠,修长手指按着他太阳穴的位置缓缓按摩, 低声道:“臣怎么做, 殿下会觉得好受一些?”

顾昭声音细若游丝:“本王没事, 只是想休息片刻。”

“嗯。”容从锦低声应道。

安静片刻, 容从锦微微侧身,见顾昭还是望着拔步床的雕花架子发呆, 俊朗的面庞上写满了难过, 容从锦凑过去, 在他侧颜落下一个轻吻。

顾昭眼珠略转了转, 又侧过首将另外一边脸颊露在他面前。

容从锦会意,梅香轻拢在顾昭另一侧脸颊上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顾昭心底已经不难受了,但还是微垂着眼皮, 做出失落的模样来,他眼睫浓密,刻意垂下眼睫时着阴影遮掩住了大半眼瞳,容从锦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又知道他一向爱这两只蛐蛐,之前跑了一只就够他心疼的了,前几日另一只蛐蛐也被金雕当作了点心,猜测他一定极为难过。

不由得升起十二分的爱护怜惜来,只想着抚平他的伤痛,竟被他哄弄过去了。

顾昭骗了一顿吻,心底美滋滋的,又板起脸来训斥他:“王妃怎么主动与本王行房?真是孟浪!”

不等他说什么,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本王可以不介意。”

“你以后可以对本王尽情孟浪。”

容从锦微微挑眉,略坐起来些打量着他,不过还是没有揭穿他,少顷笑着微微颔首。

顾昭愈发得意了,翻过身和王妃半拥着亲呢的不时浅吻,在他的唇瓣上轻啄一下,肌肤相贴时有一种无与伦比的亲密和满足感,如今他身体也好多了,搂着亲了片刻呼吸逐渐变得粗重,只觉得王妃今日身上格外的甜,疏冷梅香隐约带着丝缕般引诱的清甜。

顾昭下意识挑开他衣襟大片雪白滑腻的皮肉擦过掌心,宛若玉石光洁,他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被恍得一片炫目,脑海里像是炸开了数朵烟花,燃亮了苍穹,顾昭不敢再看,手掌却流连忘返的在他纤巧肩膀上不住摩挲。

“王爷…”容从锦眼尾泛起一抹带着水光的绯红,却没有躲闪。

廊下的暴雨顺着琉璃瓦凹陷处如碎珠般连绵落在地上,掩住了室内轻微的响动。

顾昭身下也有了反应,他一般是置之不理想着他的蛐蛐们,很快就能恢复正常,他体型比同龄人略清瘦一些,这种情况也不多忍一忍就过去了,召见太医还要母后担心。

不过略有些不同于以往,他撷着王妃下唇,彼此浅吻间他每次略想停下来想想他的黑将军和金甲将军,就忍不住被容从锦身上浅淡的梅香吸引,一如他本人冰冷却又只对着他想要展颜的人露出覆雪梅花浅黄色花蕊间的馥郁香气。

顾昭情不自禁的一次次靠过去,投入的与他亲吻。

容从锦察觉了他的异状,却没有要退却的意思,任由顾昭黏糊糊的靠近在他身上凭本能轻轻蹭着。

顾昭蹭了许久,容从锦半边身子都麻了,刚略转了个角度,顾昭本来仿佛林间被鲜嫩草芽吸引的迷鹿缓缓靠近,骤然被他的动作惊醒,唰的转过身,哗啦一声将锦被盖过头顶。

将自己像裹粽子似的蒙了起来,少顷,结实的床板有节奏的轻颤了起来。

容从锦眸间潋滟水光逐渐褪去,重新恢复清醒,唇瓣嫣红泛着一层晶莹的水光,望向身侧眸间不禁染上笑意,又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失落,他能察觉到顾昭对他的感情,但是顾昭总是时而清醒时而迷茫,反应比常人要慢一些。

“王爷。”容从锦将锦被掀起一道缝隙,借着光往里面望去,顾昭正趴在拔步床上,面色潮红的在床榻上来回摩擦。

眼角余光瞥见光线映进密闭的空间,顾昭惊呼一声,连忙从里面又把锦被压紧了,翁声道:“从锦…你先出去。”

容从锦纤长眼睫微垂着,似轻巧蝴蝶背起双翅停留在花瓣上不时轻颤,他没有回答,而是静了片刻再次将锦被掀起一些,自己微微侧身,锦被再次落下。

一片漆黑中,空气都带着潮热,还有一种淡淡的麝香味,目不能视物,反而心中格外平静,容从锦从背后拥住顾昭,侧颜在他背脊上眷恋轻蹭了一下,低若游丝的声音悄然响起:“王爷想知道…真正的行房么?”

顾昭忙着自我舒缓,又不知道为什么心绪不宁,王妃的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能让他的心弦剧烈颤动,仿佛一张弓上被绷到了极致的弓弦,连雨滴落下的轻盈相触都能引起弓弦嗡鸣轻颤。

容从锦在他脖颈上落下一连串亲密的吻,柔荑游弋着下移。

顾昭陡然瞪大了双眸,两炷香后,顾昭冷静下来,翻身抱着王妃,含糊道:“我不想出去了。”

“那臣陪您待着。”容从锦向来平静克制的声音里,也染上了一抹情意。

顾昭皱了皱鼻子,觉得味道实在不好闻,将锦被掀到一旁,拥着王妃不住在他脖颈肩窝留下轻吻,片刻含糊道:“这才是真正的行房么?”

那本王之前都在干什么?!

不等容从锦应声,顾昭又幽幽道:“本王总觉得你在骗我…”

怎么又聪明起来了?容从锦还是不愿骗他,无奈道:“其实…还能更亲密一些。”

“我们现在就试!”顾昭眼前一亮,翻身将王妃压在身下,像是只大狗似的在王妃已经散乱的衣襟里蹭着,耳鬓厮磨间极尽讨好。

“不行!”容从锦眼眸闪过一丝无奈和惊惧,顾昭前些日子还像个半大的少年,他还一心想着给王爷补身体,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补好了,这玩意要是进来,他哪还有命在?

顾昭不得其法,哼唧两声:“从锦…”

声线略微低沉喑哑一些,带着浓浓的引诱和讨好意味。

“王爷饶了我吧。”容从锦扶额,他是双儿…没做准备是受不了的,除非他今天就想进太医院。

顾昭机智的又蹭了两下,纵然有些遗憾但还是抱着锦被滚远了。

*

七月,阴霾散去,这场下了近一周的连绵细雨终于退去,雨过天晴,云霓辉映出斑斓色彩,陛下以暴雨唯由罢朝数日,也重新开始上殿,群臣入朝。

首日,益州太守冲破层层阻碍,冒死越级上奏,言九洲河堤被暴雨冲垮,清河、信核湓溢,乃是决口之患,益州安抚使知情不报。

“益州大雨半月有余,河水决濮阳金堤,泛郡十六,灌三十二县,水侵良田十五余万顷,深者三丈。”[1]

“流民骤增,不知纲纪,民众或以干草雁粪充饥。”[2]

建元帝大怒,将奏折甩在含元殿汉白玉地砖上,勃然大怒道:“九洲河堤年年加固,何至水患?定时那刘泉霖危言耸听。”

他在惠州的瑶光观修到一半,现在告诉他流经惠山山脚下的涣河溃堤,山洪爆发,瑶光观的修建进度岂不是也要延后,他能高兴得起来么?

“望京突降暴雨,离益州数百里都有所波及,想来益州的情形也有几分真。”李阁老出列,严肃道,“且益州九州河堤决堤并非首次,礼宗、仁宗时都曾有先例,若是不及时处理疏导水患归流,只怕其患无穷。“

”为今之计,只有派钦差大臣率领役夫协助益州太守引水患归江,重建九州河堤。”

“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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