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沾着水碰电线,人麻了。
这一番鸡同鸭讲直接让诸伏景光闭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总觉得再继续劝,五月朝宫只会朝着他期待的方向反向冲刺,说不定还会把他自己搭进去。
忽略心中的莫名违和,猫眼男人抬脚就要离开,可身后的声音让他止了步——
“前辈,还有大半天呢,你还没有陪我过完周六。”
将几小时前的自己痛骂一顿,诸伏景光这才转回身叹了口气:“下一步去哪?”
挂掉口袋里刚震0.1秒的手机,五月朝宫只是摇摇头:
“我送前辈回家吧。”
在写着不解的湛蓝里,黑发青年将发丝折到耳后,眼眸里皆是轻快笑意:
“因为我想下个周末也能见到前辈,所以不如将剩下的半天时间留到下周,这样就有机会和前辈相处了。”
“况且我也该考虑一下……调整我的追求方案了。”
那对反复于明暗中的灿金太过纯粹,让等着被骚话淹没的男人一愣,恍惚竟想起初次遭遇咒灵,青年温声安慰自己‘都过去了’的那天,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只是由着心脏被不同往日的轻柔骚弄,最终戳在心尖上,膨胀出略带酥麻的甜。
保持这样一步之遥的距离半晌,忽然间,猫眼男人往前挪了一大步,在皮鞋鞋尖前止住、倾身。
他双手微微使力,轻易就让黑发青年的额头抵在自己的颈窝间。
高领无袖衫触在鼻尖上并不扎脸,仅余清冷香气互相缠绕,让反射性想往后缩的五月朝宫登时止步。
“……前辈?”
轻唤中,摸在青年脑后的手揉了揉对方的发旋,诸伏景光小小‘嘘’了一声,用一种极为飘忽的声音道:
“——闭眼。”
“我不说可以,不许睁开。”
第28章
话音刚落,五月朝宫也听到了远处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很轻,且并不急迫,似乎只是普通人离开商场,恰好走了这条很少被留意的通道。
但能够让苏格兰躲闪的人……只能是那位了吧?
想到这里,五月朝宫突然有些不悦。
虽说自己分神了,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响,但这个距离就感知到那是波本……
苏格兰究竟是凭脚步声就把人给听出来的,还是从昏暗通道里看那头金毛给人看出来的?
内心酸涩的青年眼神犀利,决定从现在起讨厌金发黑皮男人21小时,至于为什么只有这么点儿时间——
因为五月朝宫明天早上还要去吃人家做的三明治。
收回思绪,心下有数的青年却并未拆穿职场前辈的把戏。
而是顺从着对方挪到通道边缘,揽过猫眼男人并不算瘦削的腰身,将手心放到腰窝上面。
随后满足地喟叹,惹来后颈处轻轻一捏。
他们维持这样的姿势许久,在冷清通道内像是以拥抱互相取暖的情侣,让安室透在路过时忍不住扫了几眼。
但因为诸伏景光的衣服是他没见过的,五月朝宫找来时也换了身薄风衣,长发重新散开,身形被苏格兰刚好遮住,就连手里的购物袋也非安室透见过的那些。
毕竟在与波本告辞后,五月朝宫就又去别的店逛了逛。
他习惯将买到的东西到两个重点购物袋里,方便好拿,无形中也让安室透没办法通过这些细节对上身份。
所以脚步声在慢下几秒钟后便再度恢复正常,直至完完全全消失,五月朝宫这才留恋地蹭了蹭男人的耳廓,小声开口:
“现在可以睁眼了么,前辈?”
他说着将手臂往上举了举,然而隔了半晌,男人却给了他不同于预想的答复:
“不。”
“我说了,没有允许不可以睁开。”
声音平静如水,五月朝宫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苏格兰似乎对他说过许多次这样的句式。
可自己从来没将这些句子归类为命令,而是当作某种可以挑逗对方、让那莹白欲望盛开的情|趣。
直到此刻,被剥夺了视野的青年才后知后觉,这应该是所谓的服从性测试。
可服从性测试本不该存在柔软色彩,然而放在这位狙击手身上,就好似所有规则都被打乱改写。
以至于让擅长洞悉人心的魅魔心神恍惚,错将硝烟散尽后的灰烬当作温存。
随后轻易交付自己,任由对方拉开距离,一双手摩挲在自己的喉结与下颚之间。
与黑发青年细腻光滑的皮肤不同,男人常年摆弄枪械,指腹总比坐在办公室的人粗糙,荡在颈部皮肤上轻易便能剐起颤栗。
就是这样的手,在不算深沉的黑暗之下一路摸索,不时用手背与颚骨外的皮肤相贴,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角度。
——直至指尖压过清晰跳动的脉搏,喉咙正中央被按住,连同呼吸一起拿捏。
肺部能够获得的空气骤然减少,五月朝宫反射性抖了抖眼睫。
他双手轻轻搭在男人的手臂上,只需要用些力气便能挣脱。
可他非但没有狠狠拨开掐住自己喉咙的手,反而在氧气流失中转为捧起对方的手肘,向上发力。
一直到呼吸完全被封死,身体开始颤抖——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前方传来的声音困惑不已,隐隐还有些怒火。
甘愿献出生命的雀鸟则扬起脖颈,些许晶莹从鎏金的缝隙里漏下,又被重新紧闭的狭隙挤出。
五月朝宫抖着嗓子笑出来:“因为是你啊。”
因为发号施令的人是追求对象,是苏格兰,于是即使生泪水被遗弃在眼角深邃处,五月朝宫也没有睁开眼。
最终在近乎烧起来的窒息感里,任由它们顺着脸侧的绒毛滑落,滴在男人扼住自己喉管的指缝间。
而透过那两对湛蓝,猫眼男人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他只觉手底下的体温忽然变得烙铁般烫人,后怕和某些更深刻的缘由让诸伏景光立刻松开了手。
将指尖蜷缩在衣袖里,偏过头让自己忽略青年骤然拔高的呛咳声。
“五月朝宫。”
他轻声呼唤差点溺死在干枯肺泡里的人。
被叫到的青年张了张嘴,在适应了咽部的干燥后才挤出微弱回应:
“……是?”
见这人油盐不进甚至还在笑,诸伏景光有一种二十八年的叹息都要用在和五月朝宫斗智斗勇上的错觉。
他忍不住抿唇道:“你……究竟是在什么环境里长大的?”
诸伏景光很清楚,由于要时不时躲避椰奶酒过于恐怖的‘追求攻势’,所以在五月朝宫面前的自己要多冷淡就多冷淡。
甚至还能做出把枪上的唾液擦在人脸上、用侮辱性语言羞辱对方等一系列——
不能对五月朝宫造成什么伤害的恶劣行为:)
但即使放在五月朝宫身上不显,这也是妥妥的职场霸凌,那他为什么还会横冲直撞地莽上来?
自己真的有什么地方值得这人这样做吗?
从那对湛蓝里看到了扇形图般的复杂,放任自己畅游在缺氧带来的迷幻里,五月朝宫闻言语调都轻快起来:
“前辈是只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对你言听计从,还是想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现在——也想参与进我的未来?”
“……”陷阱好多的问题。
似乎一切想法在青年这里都无处遁形,诸伏景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简直是自找麻烦。
可他也不后悔今天的试探,因为苏格兰……诸伏景光要的不是这样与疼痛纠葛的驯服,也不是极端的掌控。
所以在五月朝宫无数次将项圈另一端交过去时,他总会避开,不去看那对过于让人心动的灿金。
但是——
牵过带有薄茧的手覆在自己的脸颊上,黑发青年温驯地蹭了蹭对方掌心,与脖颈上青紫一片的皮肤搭配着,颇有种罹患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意味:
“没关系,我们还有下次约会,一个星期的时间…前辈可以好好考虑。”
依旧是一副极为乖顺的可怜模样,绝口不提这突如其来的试探。
这样的假象经常让诸伏景光生出一种错觉,他总觉得五月朝宫也渴望被掌控。
……不,他还是回去做个心测试吧!
将不健康的情感挥退,诸伏景光心累地抽出被对方捧着的手,一边重新拿起事先放到一旁的购物袋,喊了一句:
“算了,我送你回家。”
“明明是我送前辈——”
“驳回。”
他可不想被无证驾驶的人连累,就算证件落在家里了也不行。
望着逐渐走远的背影,五月朝宫将身体上的不适抛在脑后,迈着还有些酸软的腿亦步亦趋跟上去。
可他没走几步,却被一只手扶住肩膀,抬头是晦涩的蓝:
“你说的那个,我会在下周六前给你答复……在这期间你最好把那暗示改掉。”
话语的最后已经升级成了威胁,可被威胁的青年只是微微一愣,而后笑起来:
“好哦,都听你的。”
在搀扶下,五月朝宫将自己的身体轻轻靠在对方身上,感受着透过布料传来的温度,突然敛起金眸低笑出声:
“不过刚刚那个奖励……以后前辈可以多来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