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着老板的娃进了八角笼 第5章

忍不住鄙夷地轻哼一声,闻人律讥讽他:你倒是经验丰富。

“是你太古板。”陆庭风毫不客气地呛回来:“你但凡随大流一点,钟书记对你也不会那么防备,你也不用那么费劲儿了。”

一针见血。闻人律不甚赞同,但也无法反驳。沉默几秒,他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明天下午三点,记得帮我把茶叶找出来,还有那几件礼物。我们一起去见钟书记。

“企划书要带吗?”

犹豫半晌,闻人律本想说“带”,但想到钟书记那个多疑又爱卖关子的性格,还是改了主意:“不用带了,明天不谈正事,先跟他攀攀交情。”

“哎~”陆庭风好似很赞同:“你啊,终于开窍了。”

第二天下午四点半,一分不早,一分不迟,二人带着礼物准时到达了市郊的某家茶庄。根据张秘书给的包厢号,他俩走到三楼,轻轻敲门。几秒之后,古朴的竹制门扇“吱呀”一声打开,钟书记端坐在油润宽大的红木茶几前,微胖的脸仿佛加菲猫一般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啦?快坐快坐,就等你的茶呢。”

二人先后同钟书记打了招呼,又握握手,将大包小包的礼物递到一旁张秘书手中,这才拿出茶叶,一边闲聊一边有条不紊地开始冲泡。这方面陆庭风惯来是得心应手的,他不疾不徐地打开茶罐,沁人的乌龙茶香味立即充满了整个屋子。用电子称精准地称了十克茶叶放进紫砂壶中,他一边操作一边道:“这茶呀,不能多,多则酽,香气太厚;也不能少,少则淡,缺少滋味。钟书记您这茶壶略大些,所以称十克,十全十美,刚刚好!”

他嘴里舌灿莲花的一直没停过,钟书记却只是微笑地斜倚着红木沙发,手中两个油光发亮的核桃缓缓盘着,并不搭腔。闻人律坐在一旁,莫名感觉他这笑容有些不对劲,仿佛一只蛰伏的蜘蛛,在不动声色地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果不其然,在陆庭风为四人倒上香气扑鼻的茶汤之后,他眼帘轻轻抬起,视线径直射向闻人律,脸上依旧是那个不紧不慢的笑容:“……我听说,你最近在查前天晚上那个宴会?”

第6章 意外的熟人 跟当官的打交道,最重要的……

跟当官的打交道,最重要的就是要会听话听音。他们每提及一件事都不会是无意的,而且真实的目的也不会像语气那样轻描淡写。此次前来,闻人律本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这一刻听他说出这句话,更是全身一凛,脑中猛地响起了警笛。

下意识朝陆庭风看一眼,见他也是同样神情。闻人律喉头轻咽,在脸上调整出了一个坦然之中略带一点诧异的表情:“调查宴会?不,不是,我没有查宴会,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哦,是吗?”钟书记配合地回以一声讶异:“你在找谁?”

他终于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啜饮一口,但那双看似温和的眼却始终注视着闻人律,没有片刻离开过。见状,陆庭风赶紧解围道:“哎,他呀!钟书记,这事儿太丢脸了,说出来真是怕您笑话……”

“哈哈哈哈,没事,你们说,也许我能帮上忙呢。”钟书记不为所动,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陆庭风只得望向闻人律,用眼神示意他赶紧露个短!闻人律犹豫一瞬,好似很为难,思量着拿起茶杯缓缓啜饮一口,这才道:“钟书记有所不知……那天晚上,我本来带了一个Omega回房,但实在没兴致,聊了会儿天就把她打发走了。我正要睡觉,没想到,又来了一个Omega,而且正处于热潮期。”

说到这儿,他抬眼望向钟书记,见他认真地倾听着,眼神中略微透出惊讶,仿佛对这事一无所知。闻人律略微停顿,心中冷笑一声,继续道:“这个Omega的气味很好闻,对我胃口,我就……”说到这里,他猝不及防地卡住了,脑海中惯用的词汇……好像没有哪个能适用于这种露水姻缘的。

缠绵?亲热?……飞快地思索一秒,闻人律终于想起一个陆庭风曾用过的词:“……跟他玩儿了几回。”

“哦,是这样。”钟书记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笑道:“这不是很正常么,逢场作戏而已,就像是身体乏了去按摩一下,我不知道你要查什么。”

“本来也不必查的,但是我昨天突然想起,跟那个Omega做第一回的时候,我忘了戴套。”闻人律适时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像是示弱,又像一种妥协:“钟书记,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家庭比较严格,哪天蹦个私生子出来,那是要被亲朋好友耻笑的。”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钟书记听了,不禁抚掌大笑:“贤侄啊,你真是多虑啦!咱们这是自己人搞的场子,别的不说,安全性那是第一的,绝对不会坑你们。来了你就放心地玩儿,什么善后啊监控啊,通通不用担心,自有人替你料!”

“他们会监控那些Omega后续的身体情况么?”闻人律忍不住追问。

闻言,钟书记倏然敛了笑容,垂眼示意张秘书续茶。陆庭风眼尖看见,赶忙起身,拿起茶壶给他倒了八分满。此时钟书记静静望着闻人律,像老师注视一个聪明但却不够圆滑的学生,异样的沉默往往预示着警告和不满。气氛的倏然变化仿佛是一种无言的压迫,企图逼迫他识趣一些,放弃这种毫无意义的纠结。但不知为何,闻人律直觉自己不能轻易放弃——那样就太过可疑了,不是么?

端起茶杯慢吞吞地品完了一杯茶,在陆庭风焦虑得快要沁出冷汗时,钟书记终于开口了:“贤侄啊,你就是太一板一眼了。会不会冒出个孩子,对你来说,重要吗?你们这样的家庭,不至于连一对孤儿寡母都处不了吧?”

闻人律听得心中一震,一时间没有回答。钟书记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伸出食指在桌上点一点,又道:“孩子事小,但你搞出这些动静,要引人误会了怎么办?人家罗家四少辛辛苦苦组的局,为了大家的享受殚精竭虑,结果呢?你暗地里查查这个又查查那个,别人会多想的呀。要是因此有了芥蒂,以后你在申城还怎么发展?”

直到这时,闻人律才露出一丝醍醐灌顶的神色,用力点头:“钟书记说的是。晚辈考虑不周,惹大家不高兴了,该罚!哪天我去罗家,找四少赔个不是,我实在不是有心的……”

“哎——不用放在心上!”钟书记终于笑起来,爽朗地一摆手,给他递了一个欣慰的眼神:“过两天正好他们找我吃个饭,你也一起去。大家喝两杯酒、聊聊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好啊,那再好不过了!”

气氛重新变得轻松。四人有说有笑地继续喝茶,无人再提及前天晚上之事。过了约莫一个半钟,钟书记看看表,说还有事要办,起身同他们道别,闻人律和陆庭风自然是一齐送他下楼。临上车前又给他拿了两件礼物,沉沉地拎在手里,说小小心意,请钟书记不要嫌弃。钟为鸣又笑了,眼睛弯弯的,一把鱼尾纹中仿佛蕴含着许多意味,轻飘飘地睨他一眼:“年轻就是好啊,好学,肯学!贤侄,再过十年,申城就是你的天下喽。”

“借您吉言。”闻人律扯着嘴角,只感觉苹果肌都要僵硬了。

望着那辆低调的桑塔纳逐渐远去,两人终于得以卸下脸上的假笑,疲惫地闭上双眼,沉沉叹气。陆庭风揉揉眉心,头疼道:“刚才他说的话,分明就是警告你……那天的宴会牵扯太多了,你说只是查一个Omega,没人会相信的。”

身旁闻人律静静不语,没有回答。陆庭风扭头望去,见他浓眉紧蹙,一双眼死死盯着钟书记离去的方向,分明是个不甘心的模样。

心头一惊,他不禁叫苦:“你还想查啊?”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郁燥地泄了气,闻人律收回视线,忿忿道:“算了,再说吧!”咬着牙扭头便走。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查了,陆庭风放下心来,忙不迭扯出个笑脸跟上去:“哎呀,其实也不一定会搞出孩子的嘛,我只是做一个最坏的猜想罢了。毕竟那些经常混场子的Omega,平常吃太多药,一般想怀孕也有点难度……”

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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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第一天训练的糟糕表现之后,第二天洛城稍稍找回一些感觉,在场馆里结结实实训练了六个钟。

腰背和臀部当然还有些不舒服,但已经比较轻微,专心致志投入训练时甚至可以把那点儿不适完全忽略。在场间休息的某一刻,洛城甚至撇撇嘴,用一种轻松的态度自我审视了一番:恢复能力怪好的嘛,不愧是知名格斗选手。下一秒反应过来又忍不住唾弃自己:屁股被人捅了还能苦中作乐,真有你的!

至于闻人晴,被她冷酷分手的挫折感在经历过那一晚的可怖冲击之后,似乎已经不值一提了。现在洛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掩饰自己的踪迹,被女朋友甩掉什么的,怎么也比不上失身于Alpha那么丢脸……分手就分手吧。事到如今,他即使心有不甘,也没有立场再去纠缠了。

傍晚六点,训练结束之后,洛城在浴室隔间里慢腾腾地冲了个澡。那处已经完全消肿了,平整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显得那天晚上更像个噩梦了。恍惚地反复确认了两次,要不是走出隔间后在镜子中看见自己肩膀上的咬痕还印在那儿,洛城真要以为自己中了邪。那个清晰的、整齐的、犬齿痕迹分外明显的咬痕……他记得对方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沉重而结实。那是一个年轻的Alpha,而且家境显赫。

幻想一秒自己被逮到后有可能发生的事,洛城不禁猛打一个寒颤,赶忙扯好衣领,拿上运动背包走出了更衣室。

傍晚是运动员下训的时间。大堂之中人群熙熙攘攘,洛城心不在焉,接连撞到了两个工作人员。在即将走出大堂时,他抬起头,忽然看见玻璃幕墙外面立着一个身穿黑色包臀长裙的窈窕身影。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闻人晴,接近一米八的修长身材和低头看手机时露出来的清瘦脖颈,自己绝不可能认错。

她似乎在等某个人。至于在等谁……训练馆离她家不近,她在这儿也没有别的朋友,答案当然再明显不过。

胸膛不禁一紧,洛城鬼使神差地转过身,逃也似地走向了另一个出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和耻辱感涌上心头,令他走得愈加急促,仿佛只要慢一秒,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会暴露于大庭广众之下。

……要是让小晴知道自己的前男友被一个Alpha上了,她也会感到恶心的吧。

垂头丧气地打了个车回家,当走进家门时,洛城才想起自己晚饭还没吃。开了灯颓丧地倒进沙发里,摸出手机正准备点两份健身减脂餐,他蹭一蹭整洁的沙发,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飞快地起身回望,才发现自己丢在沙发上的西装居然不翼而飞!

不禁吓了一跳,那瞬间洛城惊出一身冷汗,心想那人居然如此神通广大,这么快就查到这里了?!

周身的体温如浴雪般骤降,直过了五六秒,他才缓缓回神:今天好像是钟点工敏姨上门的日子……那套西装,估计被她拿去干洗了。

长吁一口气,他脱力地又倒回去,好半晌才拿起手机,给敏姨拨去电话:“喂,敏姨……我阿城啊。我那套西装,就丢在沙发上的那套,你是不是帮我拿去干洗了?”

“啊,对呀。”敏姨的声音温润而乐观,笑盈盈的,顺便还责备他一句:“你呀,老是把衣服乱丢。那么贵的西装,被你搞得不成样子,害我在干洗店多等半个小时。”

敏姨跟妈妈是好友,之前葬礼也是她帮忙操持的,洛城对她很是感激,对于这种亲昵的责备自然是照单全收:“那天回来太匆忙了……以后我一定会放好的。”

“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知道你忙。那套西装我帮你挂起来了,在衣柜里。不过我好像弄掉了一个袖箍?的时候只发现一条……阿城,你有带回来吗?”

袖箍?洛城被问得呆了一瞬,心说那是什么东西,我没有啊。下意识正要回答,脑中忽然电光一闪,想到会不会是那个人的……?赶忙将话咽回去,他控制着呼吸干涩道:“哦,没事,可能我回家时弄丢在的士上了,麻烦你了敏姨。你,你吃饭没啊?我刚要点外卖,要不帮你也点一份?”

“不用啦。今天她们包饺子,催我赶紧回去呢……哎我要赶公车了,不跟你说了啊!”

“哦,好……”还没说再见,对面就匆忙挂了电话。洛城看着屏幕愣神一会儿,忽然间翻身而起,冲到房里打开衣柜,就见那套西装平平整整地挂在衣柜里。一条金棕色的袖箍正搭在衣架的小钩子上,精致的黄铜锁扣在灯光下轻轻晃动,反射着柔和的光。

不禁死死瞪着它,洛城心中天人交战了十数秒,这才缓缓伸出手,将那条袖箍拿到眼前,警惕地细细打量:粗细均匀的编皮花绳连接着段金棕色的金属弹簧,接口处扣着玫瑰纹路的黄铜锁扣,做工十分精细,一看就是高档货。

忍不住用指腹细细描摹锁扣的花纹,洛城心想,一般贵金属首饰的内侧总会有商家的印记……将它翻个身,果然,背面刻了一个小小的钢印:LH。

LH?是主人的名字缩写,还是品牌的名字?

赶紧摸出手机查询,得到的却都是些无关的结果。不甘心地又加了一些关键词,比如“袖箍”、“西装”之类,却依旧一无所获。洛城坐在床边傻愣了半晌,最终泄气地将手机往被子里一丢,郁闷地放弃了。

算了,反正现在风紧……等这阵子过去了,再慢慢打探吧。

本想将袖箍挂回原处,但那晚的记忆过于惨痛,洛城心烦意乱的,转而把它丢进了床头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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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班还算早,不到七点就坐上了回家的车。吩咐司机开快一点,闻人律靠在后座上企图试图养神,脑子里却乱哄哄的,老忍不住思索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为了隐私保密,那三层楼的监控都提前关闭了,所以查不到对方是怎么开的门。听说他是个外国人……那个身高和肌肉,确实不无道。闻人律还记得自己抓了几次他的头发,那是一种微微粗糙的卷发触感,有点儿像以前留学时遇见的西班牙同学的发质。还有……还有什么特征?哦,他好像很爱接吻,嘴唇微厚,很软……外国人喜欢丰唇,这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那天晚上不断亲吻自己的柔软嘴唇有可能是科技的结果,闻人律郁郁地睁开眼,总感觉骨鲠在喉。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了?找个比较顺眼的Omega,Beta也不是不可以,好好上几次床,把那一晚的触感覆盖过去……不然时时想起,怪膈应人的。

心中烦躁,他打开车窗,正准备抽一支烟。平稳行驶的车子忽然一个急刹,车前一个人慌张地呆立在马路中央,几乎要被车头正正撞上!

司机吓得面色煞白,回头先看他一眼,确认老板没什么大碍之后,便忍不住探出肩膀冲那人大叫:“大姐,你乱跑什么呀!撞到你怎么办!”

“不、不好意思,我想赶公交车……”对方显然也吓得不轻,声音打着颤,不住地鞠躬道歉。闻人律的烟都甩掉了,脑袋也撞到前座,碰得有点儿疼。他烦躁地揉着额头,伸手拍拍驾驶座:“行了,没撞到人就好,走吧。”

“……下次小心点儿啊!”心有余悸地最后骂一声,司机后怕地坐回来,刚准备发动车子,闻人律不经意间往窗外一瞥,正看见那个莽撞的阿姨抬起头来,在明亮的路灯下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

“敏姨!”他不禁愕然低喊出声,赶忙欺到窗边伸手拦她:“敏姨,怎么是你!”

对方茫然地停下脚步望向他,在经过短暂的辨认之后,这个略显苍老的五十七岁阿姨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律少爷!……真是你啊,你都长这么大啦!”

第7章 胎梦 打开门将敏姨接上车,闻人律退开……

打开门将敏姨接上车,闻人律退开一个身位让她坐下,先仔细打量了一番她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容颜,这才问:“敏姨,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去。”

车子平稳地朝望海路行驶着,暌违十年的主仆二人聊起近年的经历,一个轻描淡写,一个惜字如金。敏姨浅笑着说:“……我回去之后,照顾婆婆,伺候老公,日子也就那样吧。存下来的钱我放在夏管家那里,只带了一万多回去。老公花完了,又问我要,我说没有,他不信,又打又骂……直到抢走我银行卡查了余额,他才罢休。”

“后来呢?”闻人律问。

“后来没两年,我婆婆就病死了;又过了一年,老公跟同族兄弟一起去工地做事,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也走了。大伯哥说我只生了个女儿,又不是A,没资格继承房子和地,把我赶了出来。不过说实话,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我才不想待呢。我转头问夏管家取了钱,去投奔女儿,帮她带了三年小孩。前几年小孩上幼儿园了,学费挺贵,我就寻思着出来找点儿事做,贴补一下她。”

“这么说,你来申城有四年了?”

“其实是三年。第一年我还是在女儿那边市里找事做,后来听人说申城的活儿多,酬劳又高,我才过来的。”说到这儿,敏姨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眼尾拉扯出许多鱼尾纹:“一开始我还担心这边不好做呢,没想到第一年就忙得我团团转,活多得做不过来!申城的年轻人呀,都不喜欢做家务的,我就帮他们打扫卫生、做做饭,单做钟点工就赚了不少钱。现在做了三年,积攒了一些老客户,还交了不少朋友。今天我赶着回去,就是要跟街坊们吃饺子呢。”

“是吗,那挺好的。”难缠的婆婆和烦人的老公都死了,现在有钱赚,又有好友,难怪敏姨开朗了不少。想到这儿,闻人律不禁有些意动:既然敏姨在申城,不如邀她来家里做住家阿姨……这时,敏姨在边上好奇地问他:“少爷你呢?你怎么来申城了。”

“想开个新公司,这边创业环境好,就过来了。”工作上的事,闻人律向来言简意赅,对旁人并不多言。敏姨犹豫地“哦”一声,沉默几秒,又忍不住问:“……你不继承老爷的公司吗?”

继承?闻人律不屑一顾地笑笑,轻描淡写道:“不想跟他牵扯太多。”

闻言,敏姨好像松了口气,放心地笑起来:“也好。老爷他太专制了,他一回家呀,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你离开他,凡事才能自己做主,不受他管束。”

想不到他们也是如此想法,闻人律颇为意外地看敏姨一眼,这次的笑容真切了许多:“敏姨,我现在养狗了,一只大狗,站起来有一人高。”

“真的啊?”敏姨惊喜地叫起来,显然也很为他高兴:“少爷,你十四岁的愿望,现在终于实现啦!”

“是。”此刻气氛融洽,时机上佳,闻人律斟酌了两秒,开口道:“敏姨,既然你也在申城,不如来我家当住家阿姨吧?我开的工资绝不会比你现在赚的少,你只照顾我的话,工作也会轻松很多。而且我家里没有别人,只有一只狗狗,你会很自在的。”

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诱人,敏姨听了,眼神明显很是心动。但她犹豫半晌,还是歉意地摇了摇头:“少爷,我知道你大方,给我的报酬肯定很丰厚。不过我现在过得挺好的,街坊热闹,雇主体贴,又很依赖我……这不,有个姑娘炖了羊肉,叫我明早去打扫卫生时,顺便拿一碗走呢。他们都把我当亲人了,一时半会儿离不开的。”

“……是吗。”语气黯淡下来,闻人律垂下眼帘,属于成年人的面容中混入一丝少年般的不甘:“我也不急于这一时,敏姨你再考虑考虑吧。哪天改主意了,就给我打电话。”问她要了手机,把自己的号码输进去,此时望海路到了,敏姨歉意地应了声“好”,随即不舍地打开门下了车,道别离去。

望着她略微发福的矮小背影,闻人律的视线渐渐没了焦距,思绪中混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明明第一个把你当亲人的是我。他这样想。

半晌,他回过神,视线又变得冷静清明,望向前方的司机:“走吧,送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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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闻人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六岁的时候。某个夏天的下午,他午睡醒来,家里安安静静的,听不见一丝人声。他走下楼梯,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才终于看见了坐在庭院里聊天的帮佣们。其中一人是新来的保姆,四十来岁的Beta女性,专门照顾他的,此时对方正好奇地跟负责做饭的兰姨打探着什么,眼神殷切而惊讶。

打开紧闭的窗,空调的冷气“呼呼”地冲出去,他也因此听见了她们交谈的内容:

“你不用特别做什么,就照顾好少爷的衣食起居就行,不需要跟他太亲近。”

“不需要吗?可是……不亲近的话,怎么体现出我做得好呢?”

“那是别人家的标准。在闻人家,你跟少爷越亲近,被解雇得就越快。少爷一岁时那个保姆就是这样,照顾得太用心了、太亲密了,那阵子少爷正好学说话,不知怎么的,居然叫她作妈妈!老爷听得大发雷霆,马上把她解雇了。从那之后,一旦保姆跟少爷太亲密,他就立马辞掉换新的。所以啊,你要是想做得长久,可得把这个度把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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