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的哨响开始,这一次奥康纳不再与洛城周旋,而是十分激进地冲上前,如猛虎出笼,在臂展距离的边缘压着洛城猛击。洛城架着手臂防御了数下,摇闪之中,他绕着笼边且战且退,不时瞄着奥康纳换拳的间隙猛地直拳出击,同样也擦到了他几下。但是奥康纳的出拳太过密集,他无法近身,臂展又稍逊,也就打不出有效攻击。无法,洛城只得屏息静气地等待着,在奥康纳一波进攻结束之后,他猛地下潜、企图抱摔,却不料奥康纳眼睛一亮,右脚上前一步,左手一记势大力沉的勾拳,重重地又打在刚才受创的位置!
“嘭”一声沉闷,饶是洛城绷紧肌肉有所防备,依旧疼得面色煞白。教练团四人紧张地都趴在了笼边上,不禁朝他大喊:“防击腹!防他的爆肝拳!”但奥康纳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又怎么会轻易放弃这个弱点?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所有人都看见他跃跃欲试地逼近洛城,每次组合拳都以击腹的勾拳结束,上下开弓,洛城再勉力防备,还是被他迅疾地偷到两三拳,小腹被打得愈发红肿。
“奇了怪了,洛城的腹部以前没有这么脆弱啊?”台下,陆庭风看着此景,忍不住偏头同老友讨论。但是闻人律没有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剑眉紧紧蹙着,一双凤眼焦灼地望着台上,呼吸艰难。他心里有一种不妙的预感:洛城也许撑不到下一回合了。
一拳、两拳、三拳,腹部每被击中一拳,肚子深处就会抽搐一下,某个地方绞得天翻地覆。洛城勉力呼吸着,拼尽全力想要防下奥康纳的每次进攻,但这个爱尔兰选手的出拳是如此迅疾,自己始终无法全部躲开。左侧上脑又被重重地擦到一下,晕眩之中,洛城恍惚间感觉不大对劲……股缝里怎么黏黏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热乎乎地淌出来,沾在了他的内裤上。
这一走神,肚子上立即又挨了奥康纳一拳。洛城被打得呼吸猝然停止,那瞬间小腹里剧烈抽紧,疼得他再难坚持,踉跄着倒了下来。奥康纳的补拳立即接踵而至,像胜利的银背大猩猩一般,挥着长臂一拳拳砸向他的侧颈和小腹。剧痛之中,洛城下意识蜷紧身躯,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三秒,又好像是漫长的恍惚一念,有人扑到了自己的身上,挡住奥康纳的进攻,同时振臂高呼:“It’s over!”
在第二回合的第二分十一秒,居然就以tko终结了比赛,如此迅疾……整个场馆的观众沸腾了,只不过是愤怒地沸腾。嘘声和倒彩声像海浪一般砸下来,铺天盖地,然而洛城已经听不见了——如今他的整颗心都牵挂着自己剧痛的小腹,以及屁股间黏糊糊的东西。
边角团队走进笼子,扶着他坐到角落,曹教练捧起他的脑袋仔细检查:“怎么样,阿城,你还清醒吗?看我的手指,这是几?……”
无力地推开他的手,洛城恍惚地抬起眼,眼底全是爆裂的血丝,口中念念有词:“快,我要去医院,它要没了,我要去医院……”
“什么?”听不清他的话,此时医护人员递来t恤,曹教练耐着性子替他穿上,正想继续检查,却不料这个人抠着笼网歪歪斜斜地站起身,像无头苍蝇一般推开他,又挤开笼中的工作人员,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阿城!”一个拉扯不及,这人已经跑出笼子,沿着入场通道朝场外疾奔。闻人律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从身侧不远处经过,当即冲动地站到座位上,一声大吼:“洛城!你去哪儿!?”
汗湿的卷发凌乱飞舞,狼狈的Alpha匆忙间回头望他一眼,随即不假思索地加快脚步,闷头冲向了出口。
第20章 我要保胎 申城某个高档住宅区的大平层……
申城某个高档住宅区的大平层内, 医生宁祁正靠在沙发上专心地收看UFC比赛直播,一个高挑俊美的Omega男生从边上靠过来,将修长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 不满道:“怎么还没比完啊, 刚才你不是说已经结束了?”
“你再等一等,我看个赛后采访就回房,乖啊。”心不在焉地把人搂过来亲一口,宁祁像在搜寻什么似的, 两只眼睛一直黏在屏幕上。见状, 情人负气地推开他,气鼓鼓地走了,他也不以为意,只漫不经心地从桌上拿过冰啤酒喝一口, 自言自语道:“洛城怎么比完赛就不见了……不会连赛后采访也不出席吧?”
话音刚落,正在充电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般这时候只有医院会给他打电话,他拿到眼前一看, 果然是急诊科的号码。悠闲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他心累地摁下接听键:“喂?”那头值班医生的语气却不是紧迫, 而是有些为难:“喂, 宁医生啊,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是这样,有个病人来看病,但他不想让我看,点名说要找你。他长得很高大, 约莫有一米九,皮肤比较黑,一身运动打扮, 连鞋都没穿……你认不认识他啊?”
什么!宁祁震惊地站了起来,精神瞬间振奋——感情洛城跑医院去了!赶忙道:“我认识我认识!你让他在候诊室等我,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飞快地换下睡衣睡裤,情人听见动静,困惑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错愕:“你干嘛,医院又找你?”
“对,医院有急事……今晚你自己睡啊,我以后再补偿你。”说着,宁祁拉过他敷衍地亲一口,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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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医院十分冷清,门诊综合大楼里灯光晦暗,只有急诊科依旧灯火通明。宁祁从停车场一路疾奔,远远地就见候诊大厅里头,一个高大的身影孤零零地蜷坐在塑料座椅上,脊背佝偻,看上去颓丧又脆弱。
顿时放缓了脚步,宁祁屏息着走过去,低声轻唤:“……洛城?”这个脸上挂着血迹的斗士仓皇抬起头,双目赤红,仿佛看见救星一般站起身猛地抓住他双肩,手上甚至还戴着比赛时的半指拳套:“宁医生!你帮我看看,我出血了……打比赛时出血了,是不是宝宝受了伤?”
出血?宁祁下意识看向他颧骨上的伤口,又隐晦地朝他身下瞥去:“你……你打算如何,是要堕胎,还是保胎?”
洛城顿时哑口无言。
望着他怔忡的神情,宁祁心底燃起了希望,循循善诱道:“它现在可能已经有胎心了。也就是说,它是一个真正的生命了,而不是单纯的细胞。”
六神无主地张张唇,洛城控制不住地开始想象这个未知的小生命……想象她如何在自己腹中孕育,慢慢长大,直至降生。甚至,想象她的第一次笑容、第一次翻身、走路,第一次叫自己爸爸……额际又渗出了细密的汗,只不过这一次是潮热的汗。他听见自己用颤抖的声音说:“我要……我要这个宝宝,我要保胎。”
不禁大喜过望,宁祁克制着激动的心情,声音努力镇定:“好,那你跟我来吧,我让医生开个抽血和b超,帮你检查一下。”
在急诊室外头浑浑噩噩地等了两分钟,宁祁拿着两张单子走出来,带着他往采血处走去。经过大厅时,宁祁看见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便问他:“你准备做腹式b超还是纳入式b超?腹式b超要喝水憋尿,纳入式的话……”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隐晦的动作:“要插进后面检查。”
洛城的脸不禁生硬地绷了起来,如临大敌一般:“做腹式吧,憋尿就憋尿了。”
于是买了瓶东方树叶递给他:“那待会儿喝这个吧,这个快。”
抽过血来到急诊b超室,洛城一口气灌了大半瓶饮料,坐在等候处焦灼地等待着,宁祁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对他进行基础的问诊:“刚才你的比赛,我看了,奥康纳的边角团队很厉害,一眼就看出你在保护腹部。我在直播里听得很清楚,他们说你状态不对,腹部好像受了伤,让奥康纳第二回合就专门打那里。”
洛城垂着头,睁着胀痛的双眼呆望着自己赤祼的脚掌,嘴边苦涩的笑容仿佛在哭,难看得要命。
静静地注视他一会儿,宁祁又问:“你刚才说流血了……方便让我看看么?我可以带你去我的办公室,正好也给你拿双拖鞋。”
看?大脑猛地警觉,洛城抬起头,戒备的眼神宛如利剑一般射过去,刺得宁祁当即举起了双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普通的看诊而已。毕竟你的病例比较罕见,为了学习和研究,这种程度的接触以后还会出现很多次的……”
“学习和研究?”洛城眼神一凛,面色却更冷峻了:“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配合你做研究?”
呃。顿时哑口无言,宁祁尴尬半晌,决定还是先退一步:“好,我明白了……要不这样,我上楼去帮你拿拖鞋,你呢,就去卫生间,用纸擦拭一下血迹,拿出来给我看。这样我也好根据出血量判断情况如何,好不好?”
这个办法倒是勉强可以接受。踌躇地收回视线,洛城点点头,站起身,脚步略显蹒跚地朝通道尽头走了过去。望着他高大健壮的背影,宁祁不禁头疼地叹一口气,面露不甘:怎样才能说服他配合自己做课题呢?……这么罕见的病例,可不是经常能碰上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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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孕三项和b超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hcg的数值依旧很高,胚囊的情况也不错,有3cm大了,胚芽和心跳都看得很清楚。”说着,宁祁把b超单推到洛城面前,用手指点一点黑糊糊影像中那个小小的蝌蚪状发光物体:“喏,这个小球球,就是你的宝宝。一开始我还以为它是双胞胎呢,hcg那么高……结果照出来只有一个。不过它发育得很不错,至于流血,大概是受到重击,胎盘的微血管有些破裂了。但从目前来看,胎心是没有问题的……先观察一天吧。一天之后如果还是流血,我再给你开药。”
洛城的出血量不多,擦在纸巾上约莫鸡蛋大的一片,鲜红鲜红的,断断续续沁出来一点儿。这种孕早期出血的情况宁祁见得多了,所以并不惊慌,甚至还有心思打探洛城的怀孕时间:“你看它,长得多可爱啊,像不像个豆芽?这个大小应该有七周了,再过八个月就会出生……算一算,大概就是明年三月。到时候天气渐暖,宝宝照顾起来也很方便。”
七周?洛城果然下意识地开始回忆某个日期,拧着眉沉闷道:“不对,是六周。”
六周啊……宁祁讳莫如深地记下,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地微笑着,语气轻柔:“那它发育得很好啊,大概率是个高个子呢。”
……是吗?洛城眼底一闪,面色如同春风化雨,露出了一丝柔软。
见状,宁祁见好就收,把所有报告叠好交到洛城手里,克制地道:“今晚就这样吧,你先回家休息。回去不要泡澡,冲澡就行,也别贪凉洗冷水。明天观察一天,看看流血情况……哦,还有,”他忽然想起什么,微微正色,面露担忧:“切记不要太激动,保持冷静——你一比完赛就跑了,赛后采访都不做,UFC那边肯定气疯了。你处这事的时候一定要平心静气,知道吗?”
仿佛才想起还有这回事,洛城怔忡地瞪大眼,半晌才慢慢落下,耷拉着嘴角露出了不愿面对的绝望神情。他苦笑着把手中的检查单用力攥紧,思虑良久,最终坚定地朝宁祁推过去:“……你拿着吧,帮我销毁。反正我拿回去也是要丢掉的,还怕被人捡到了。”
“好,那我拿着。”
站起身,洛城也顾不上说再见,垂着头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医院。他还穿着宁祁借给他的拖鞋,稍稍小一码,脚趾几乎顶出了边缘。走下大厅外的台阶,踱入深沉的夜色之中,脸上的红肿和伤口终于后知后觉地抽搐起来,跳疼的感觉仿佛活物,在肌肉里一钻一拱。洛城捂着虚软的小腹,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夜空——今日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浓浓的乌云,将一切遮蔽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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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比赛场馆时,他忘了带手机,当然也没有带钱。
来回的打车费没法儿付,只能问司机借一支笔,在短裤边缘记下电话号码,之后再想办法转账。他长得一副人高马大又武德充沛的模样,人家自然是敢怒不敢言,就当吃了个闷亏,摆摆手放他离去。至于留电话什么的……害,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深夜两点的时间,洛城终于回到自家小区,游魂一般走进电梯里。在光亮的钢铁四壁包围之中,他看着轿厢上反射出的自己模糊的影子,不禁开始质疑今夜的决定——怀孕至少八个月,产后恢复少说也要六个月,一年多的时间就这样蹉跎了。到那个时候再回归比赛,Dana还愿意给他安排对手吗,观众还会记得他吗?
……没有答案,一切皆是未知数。
走出电梯,洛城浑浑噩噩地转个弯,抬起头,愕然发现自家房门居然大敞着,里头明晃晃地亮着灯。想到应当是曹教练来了,他走到门边探过脑袋,却见不止是曹教练,邓教练、陆庭风甚至闻人律也在里头,四人沉闷地分散坐在沙发上、餐厅里,室内是炼狱一般的死寂。
咬咬牙,洛城艰涩地咽一下喉咙,视死如归地走了进去。
闻人律的视线立即敏锐地射了过来。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上,正对玄关,因此一眼就看见了沉着脸踏入门扉的洛城。见他全须全尾状态良好,闻人律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怨怼的情绪随即才涌上来,脸上现出怒容。这时,曹教练也看见了洛城,神色一悚,立即小跑着迎上去:“阿城!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洛城不答话,只伸手轻轻推开他,绷着脸仿佛事不关己般走到客厅边缘,生硬道:“我累了……没事的话,你们就先回去吧,我要休息。”
“没事……?”难以置信地眯起眼,闻人律几乎荒诞地冷笑出声,神情冰冷彻骨:“你一比完赛就不告而别,丢下三万名观众、丢下你的备赛团队,搞得大家手忙脚乱,被所有人幸灾乐祸地耻笑,你管这叫没事?……洛城,你看赛后发布会了吗?是曹教练替你出席的。他被那些记者们咄咄逼人地追问,好几次都无言以对,坐在那儿尴尬地说不出话,你看见了吗?”
一字一句犹如雷声打在洛城耳中,令他心慌、也令他痛苦。他用力地咬着下唇,眉目紧拧,好像在努力克制着什么,又好像是心有不忿。见状,闻人律不禁更加恼火,抬掌在茶几上一拍,沉声吼道:“说话……!洛城,之前的事我都可以不追究,你赛前掉链子、称重前放浪形骸,或者是第二回合就被tko,我都可以替你找借口!但是现在呢,你还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责任心、羞耻心?!你要是不想打了,要是不把自己的生涯当回事,那就早点表明态度,别把团队和公司一起拖下水!”
“是,我就是不想打了,怎么样?!”终于忍不住怒吼出声,洛城睁着那双被奥康纳打到血丝暴涨的虎目,声嘶力竭地嘶吼了出来。他像一只被逼到陌路的野兽,在绝境之下发出了崩溃的、自暴自弃的喊叫:“随便吧,我不在乎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总之别来烦我!未来的一年内我都不想比赛了,别跟我说这个事情!什么输赢、什么采访,什么团队公司,通通与我无关!……滚!你们都滚,从我家里滚出去!”
没料到他居然破罐子破摔到这个程度,闻人律愕然睁着双目,只感觉两个肺叶被他气得发疼,呼吸都有些紧迫:“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解约吗?”
“反正解约金我也付得起。”洛城咬着牙,双手握拳,脖子梗得像铁那样硬:“五百万而已,又不是没有!”
“你……”难以置信地正想再质问一句什么,身侧陆庭风预感不妙,果断伸手拦住他,息事宁人道:“别说了……别说了!你俩现在都在气头上,吵也吵不出结果的!邓康年,你把洛城带到卧室去……”他又朝曹磊使个眼色,两人便一齐搂住闻人律,将他往门外拖:“不要冲动,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们先回去,都冷静一下……”
“谁冲动?”洛城都被邓教练拖到走廊里了,还在不依不饶地回头呛声:“我冷静得很!我就是不想打了,我想得很清楚!”
闻人律一听,面容愈发恼怒,嘴唇都咬得没了血色。见状,陆庭风不再多言,直接把人往外一搡,“呯”一声关上了门。
混乱骤然停止,屋里只剩下自己和邓教练两个人,洛城就像一只松了提线的木偶,从不依不饶的斗鸡变成了一具脱力的躯壳。他顺着墙壁缓缓坐在地板上,颓然望着面前的床铺,神情逐渐变得颓丧:“邓教练……”他把脸埋在手臂间,嗓音嘶哑地传出来:“我是不是……无药可救了?”
望着他乱糟糟的头发,邓康年无奈地叹口气,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他收拾东西离开了,走之前还说一声:“你的东西都在沙发上。”随后便再无声息。洛城靠着墙壁久久枯坐,脑袋茫然地低垂着,整个人如坠迷雾,不知未来去向何方。臀缝之间,那股潮热的痒意又从身体深处慢慢地钻了出来……他木然地将手伸进裤子,随即抬到眼前,鲜红的血液沾满指腹,甚至顺着手指流了下来。
第21章 大事不妙 半夜的街道冷冷清清,汽车在……
半夜的街道冷冷清清, 汽车在夜风中畅通无阻,一路飞驰。封闭的车厢内,冷气呼呼地吹, 司机和闻人律都沉默着, 只有陆庭风在不停地絮絮叨叨:
“……当年你一头热地要跟洛城签约,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个人是很有天赋没错,但他这个散漫的性格、这个缺乏责任心的个性,注定了他会是个定时炸弹,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暴雷的!……但你不以为意, 说黑红也是红。结果现在呢?网上的新闻已经登出来了,托他的福,奥康纳没挣到什么版面——所有媒体都在对他赛后的落荒而逃大书特书,给咱们登峰好好地长了一回脸!如你所愿, 这下真成黑红了。”
闻人律面色黑沉地坐在一旁,仿佛一尊雕像,缄默不言。想到明日要处的各种事务, 陆庭风揉揉太阳穴,又道:“也许洛城说得对, 他去腾云也可以发展……你也别不舍得。咱们终究是资历浅, 缺乏经验,你又下不了狠心整治他,倒不如趁着他还不算老,把他当个人情转手过去,正好也化解一下你跟褚云争的恩怨。他们现在虽然很针对洛城, 但也正是因为明白他的价值所在嘛……等人签到了旗下,腾云的态度肯定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
“小林,把车靠边停下。”闻人律忽然这样说。
陆庭风一怔, 面露茫然:“干嘛,你想散心啊?”
车子很快在路边缓缓停住,闻人律倾过身替陆庭风打开了车门,面无表情地一挑下巴,道:“下车。”
不明所以,陆庭风试探着跨出一条腿,又不确定地回头望他:“咱们散步到哪儿啊?都两点多了,先回家休息吧……”
却不料,这人忽然面色发狠,提脚一踹,把自己狠狠蹬出了车子!车门随即“呯”一声关上,绝尘而去,陆庭风瞠目结舌地跌坐在地,几秒钟之后才终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在深夜无人的马路边上破口大骂:
“好你个闻人律!良药苦口、忠言逆耳知不知道啊?!枉费老子苦口婆心劝了那么久,你、你……你好心当作驴肝肺!你有眼无珠你!你信不信我不跟你混啦!老子明天就给你递辞呈,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的破事儿,你自己头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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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想不到自己还有垫“卫生巾”的一天。
冲过温水澡后,下身仍在淅淅沥沥地沁血,无法,他只得扯了许多纸巾叠成一小摞,垫在内裤里。头发湿漉漉的也懒得吹干,他平躺到床上,屁股不禁挪过来又挪过去——臀间的异物感太明显了,令人又烦躁又焦灼。干脆翻身侧躺,再打开手机,微信里、信箱里一瞬间爆出许多信息,吓了洛城一跳。
点开来看,果不其然,都是见他在赛场不告而别后发来的慰问信息。其中问得最执着的是陆良,几分钟前还试图给他打电话:“你去哪儿了呀?要不要出来喝酒,我请你吃烧烤啊。”
哟,这次可真大方。洛城无奈地扯扯唇,给他回复过去:“赢钱了?赢了多少?”他可记得这厮在奥康纳身上下了大注的。
陆良显然还没睡,答得飞快:“赢了两万多。”
两万多!想起奥康纳的赔率,洛城不禁失笑:“你小子,真舍得下本!……不过也挺好,就当是我给未来侄女的满月红包了。”
一见他这样打趣儿,陆良立即放了心,笑骂道:“你想得美!到时候老老实实补一个红包来,今天这钱是我自己赚的,你别想借花献佛。”
“行行行好好好,你个小气鬼……”
把他糊弄过去,洛城又点开下一个信息——这次是前女友闻人晴。文静但果决的Omega向来是单刀直入的,第一句话就问:“我们分手的时机是不是不大好?”第二句则是:“……你实在不应该在那时候跟我求婚的,不然我们的关系还能维持到比赛之后。”
分手的这一个半月内经历了太多冲击,洛城对她已然心如止水,此时连苦笑都欠奉,只叹了口气,回道:“我今天的失利与你没有多大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
然而这话太像欲盖弥彰了,闻人晴显然不相信:“我们见一面好吗?认真聊一聊。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好好解释,我们结束得太过草率,可能让你产生了一些误会。”
什么?之前在求婚仪式上拒绝自己还不够,现在还想要再拒绝一次?洛城忙不迭摁住她这个残酷的想法:“不用了,我们之间没有什么误会。我现在刚比完赛,累得要命,你让我安心休息几天,好不好?”
他都这样表示了,闻人晴也不好再纠缠:“好,那你安心休息。”
终于松一口气,洛城扫一眼其他无关人士发来的信息,刚准备把手机放下,不料,这位我行我素的大小姐又发过来一句话:“我会再去找你的。”
……不要再来找我了啊!崩溃地把手机砸到地毯上,洛城拖过枕头往脑袋上用力一裹,长长地、烦闷不堪地哀嚎了一声。
当天晚上,洛城把自己捂在枕头里,天昏地暗地睡了十个钟头。
醒来时已是中午十二点。
明亮的阳光给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之前那些令人绝望的事情从未发生,一切都只是梦境。傻呆呆地望着床单上的褶皱,洛城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把它们抚平的冲动。然而伸手抻平了,再收回手,皱痕便又浮了出来。不禁泄了气,他缓缓支起身体,认命地爬下床——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粉饰太平也只是一瞬间,最终都是要面对的。
走到卫生间查看昨夜塞在里的纸巾,上面印着一小片血痕,比昨夜在医院的多一些,但已经完全干涸。拧了条热毛巾小心翼翼地将皮肤上的血迹擦干净,洛城寻思:今天早上没有干呕呢……结果牙刷刚刚伸进嘴巴,他的喉管便一阵抽搐,撕心裂肺地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