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看到了易容后的淮王殿下跟个落汤鸡一样,正一手捂着鼻子,狼狈异常。
几人大眼瞪小眼。
场面十分尴尬。
第70章 身上的伤疤……
喻君酌关了门, 落了锁。
郁结的心绪终于舒缓了不少。
一直以来,原州就像他心里提着的一块石头,虽然不大, 但一直吊在那里,不上不下。今日石头落了地, 他也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难得这么放松,喻君酌窝在软榻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等他一觉醒来时,外头天色已经黑透了。屋里没有点烛火, 只有半开的窗户透进来的光亮, 将周遭映得昏黄一片。
晚上没吃东西, 他这会儿有点饿,起身出门想找客栈的伙计弄点吃的。
然而他刚打开门,却见廊下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正是原州。原州被他泼了一身水, 竟然没走,这会儿还穿着那身湿透了的衣服, 看上去有点狼狈。
喻君酌下意识想关门, 原州却先他一步,伸出一只手挡在了两扇门中间。喻君酌关门时用了些力气, 险些把对方的手腕夹断,只能放弃关门。
原州趁着这个空档, 挤进了房中。
“你怎么还没走?”喻君酌没好气道。
“你在这儿, 我能走去哪儿?”
原州此时再开口, 已经恢复了周远洄的语气, 没再刻意压低声音。
他找到火折子点亮烛火,而后走到了喻君酌身边。
喻君酌显然还在置气,不太想会他。却见他伸手慢慢扯掉了面上蒙着的易.容.面.具, 露出了原本那张脸,随即又把脖颈和虎口处用来遮挡伤疤的东西也撕掉了。
喻君酌怔怔看着,只觉得十分惊奇。没想到易容术竟这么厉害,只需要这样一张面.具就能以假乱真,全然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你刚到王府的时候,我对你的目的有所怀疑。毕竟你我素未谋面,你却能以托梦之辞,说中我打算重伤诈死一事。”周远洄开口道:“那个时候你在王府里像是在找什么人,谭砚邦查了很久,都查不出你的底细。”
“所以你装成原州接近我,是想调查我?”喻君酌问。
“是。”周远洄道:“我诈死一事事关与东洲的战事,不容有任何纰漏。”
喻君酌倒是能解,换了他定然也会万分小心。现在想想,他当初有那么多破绽,周远洄竟然没有杀人灭口,也算他命大。
“不过那只是一开始,后来相处日久,我对你的疑虑便渐渐消了。只是碍于东洲的计划,我不能提前暴露身份,只能利用你继续演完那场戏。”
喻君酌看向他:“东洲战事结束后呢?你有无数的机会告诉我真相。”
“是。”周远洄这一次没再掩饰,而是坦言道:“我应该告诉你,但我犹豫了。因为当初留在你身边那么久,已经远远背离了初衷。明明已经知道你的身份没有可疑,也知道你嫁进王府没有恶意,但我还是以原州的身份,继续留在你身边……就为了能多与你亲近。”
喻君酌没想到他竟说得这么直白,耳尖骤然一红。
“我怕你觉得我孟浪,更怕你觉得我龌.龊,索性想让原州再也不见天日。我想,日子久了,你应该也就渐渐忘了,就当原州这个人从来没存在过。”周远洄紧紧盯着喻君酌,眸光灼.热:“可我没想到,你竟这么在意他。”
喻君酌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垂眸躲开了视线。
周远洄却上前一步,将人逼得连连后退,直至脊背抵在了柜子上才停下。
“我不该瞒你,此事是我不对。你若还愿意信我,我朝你保证,往后任何事情都不会再瞒着你。哪怕是有损颜面,哪怕会让你对我不齿,我亦不会再隐瞒于你。”周远洄郑重其事地道。
喻君酌心跳得很快,却始终没抬眼看他。周远洄身上的压迫感太强了,他怕自己对上男人的视线,立刻就会丢盔弃甲。
周远洄没等到他的回答,忽然抬起了手……喻君酌不知他要做什么,又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这一点细微的小动作,被男人尽收眼底。
“喻君酌,你是怕我动手打你吗?”周远洄问。
喻君酌抬眸看了他一眼,并未回答,但闪烁的目光昭示着少年的不安。
“就算有一日你拿刀子捅我,我也绝不会还手。但是你若再这般对我避如蛇蝎,我定会用别的法子罚你,哪怕你不高兴,不愿意,我也绝不会手软。”周远洄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记住了吗?”
喻君酌当然知道他口中所谓的“罚”是什么意思,只能点了点头。
周远洄这才松开他,抬手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你干什么?”喻君酌问。
周远洄不回答,动作慢条斯,将自己武服的领口解开,继而是衣带……他身上的衣服本就湿透了,解开外袍以后,贴身的里衣便紧紧粘在身上,将胸腹的线条勾勒得极为清晰。
“你……”喻君酌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周远洄想干什么。
周远洄依旧没有开口,又将自己的里衣也脱了下来,露出了劲实的胸腹,以及其上大大小小的伤疤。
喻君酌怔怔看着,眸光被灼得生疼,却又忍不住想看。这是周远洄第一次在他面前坦诚相对,两人自成婚至今,哪怕在最亲近的时刻,周远洄也总是“衣冠楚楚”,从不让他看见身体。
可今日,周远洄为何会这般?
“从前总担心你会不喜欢,也担心你害怕,不想让你看见。”周远洄难得流露出了一点不自在的神情,“今日既决定什么都不再瞒你,也就不藏着了。”
喻君酌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周远洄是有特殊的癖好才会那般,没想到竟是担心自己害怕,才一直遮遮掩掩。
“怕吗?”周远洄问。
喻君酌摇了摇头,依旧没挪开视线。
“觉得……讨厌吗?”他又问。
喻君酌又摇了摇头,周远洄身上的伤疤确实很多,但并不狰狞。这些伤痕散落在男人漂亮劲实的身体上,非但不让人觉得害怕,反倒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感,让人忍不住很想触.摸。
周远洄慢慢攥住他的手,按在了心口的伤疤上。
喻君酌心脏猛地一跳,立刻缩回了手,像是被烫到了似的。
“不喜欢?”周远洄问。
“你……”喻君酌走到一旁扯了条毯子扔给他,闷声道:“我还在生你的气呢,不会摸.你的。”
周远洄:……
没有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
他方才一直留意着喻君酌的神情,从对方眼底看到过震惊、心疼甚至还有点害羞,但他确信没有嫌恶和恐惧。
这让他一直以来的担心,显得矫情又多余。
喻君酌没再看他,朝着门外行去。
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衣服,总不能让周远洄一直光着吧?
但他刚打开房门,便见客栈的伙计立在门口,手上正端着托盘。
“客官,这可巧了,小的正要敲门呢。”那伙计说着便进了屋,将托盘里的菜一一摆上了桌。后头跟着的另外几个伙计依次进门,摆了满满一桌子酒菜。
“客官,请慢用,有任何吩咐随时知会小的。”领头的伙计摆好了酒菜便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房门。
喻君酌有些懵,连自己方才出门的目的都忘了。
好香的酒菜。
他起床时就饿了,被周远洄一打岔抛到了脑后。
如今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立刻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周远洄一直立在原地看着,直到喻君酌走到桌边坐下,他才走过去,坐在了喻君酌旁边。
“你让人准备的?”喻君酌问他。
“我听说人在肚子饿的时候,更容易发怒。”
喻君酌瞥了他一眼,不予置评。
但不得不承认,这会儿看到吃的,气真的消了大半。
“你午后一直饿着肚子,先喝点汤垫一垫。”周远洄说着亲手帮他盛了一碗汤。
喻君酌趁着这会儿功夫偷偷看了对方一眼,又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那些伤疤。周远洄这家伙也真是的,吃饭也不穿上衣服,就这么在他面前全方位展示一身的伤疤,简直是居心不良。
搞得他满脑子乱七八糟的念头,一时连生气都顾不上了。
“在寨子里那日,我说是认定了你之后才让陛下封榕儿做了世子,那番话不是哄你的。”周远洄把盛好的汤放在他面前:“不管你信不信,在离开京城前,我就认定了这辈子只让你做淮王妃,不会有旁人。”
喻君酌没应声,而是尝了一口汤。
这碗竟然是甜汤。
“你想气多久都行,不我也行,不同我说话也行。但是不能跑,不能生闷气,也不能不吃饭。”周远洄说。
喻君酌一口气把一碗汤全喝了,心道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么可能不吃饭。他不仅要吃饭,他还要吃饱,吃好,吃痛快,绝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肚子。
周远洄在旁边伺候着他吃饭,又是盛汤又是夹菜,饭后还亲自端了水来让他漱口。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喻君酌忍不住开口。
“你若是不喜欢,我便穿上。”周远洄说着又去捡地上的湿衣服。
“哎呀算了!”喻君酌无奈,“你爱穿不穿。”
周远洄就是故意的,找伙计要身干衣服很难吗?
喻君酌不给他要,他自己便装傻,就那么赤着背脊晾了一晚上。
拜周远洄所赐。
这夜喻君酌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他梦到周远洄逼着自己去摸那些伤疤,后来用手不满意,又让他用唇。一道接着一道,不许他漏掉,也不许他敷衍……
偏偏喻君酌在梦里竟不觉得气恼。
醒来后,喻君酌便觉得有些异样,伸手朝裤子里一摸,果然……
太可恶了!
明明两人正吵架呢,他做梦竟然会……
喻君酌别别扭扭起床,朝屏风外的软榻上一看,没有看到周远洄的身影。屋里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对方昨晚丢下的湿衣服也不知去向,不知道是穿走了,还是让伙计拿去洗了。
他正琢磨该怎么朝伙计要身干净衣服换上时,发觉榻边的矮凳上摆着一套干净衣服,从里到外都有。
喻君酌爱干净,在营中时每日都要沐浴,身上的衣服也甚少有连着穿两日的习惯。昨日临时决定留宿客栈,他都没来得及准备,没想到周远洄竟是想到了。
他换了干净衣服,起床洗漱一番。
这时却听到外头一阵嘈杂,似是有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