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事业,还是家人更重要一点,不是吗?”
闻言,李牧小声嘟囔了一句:“我觉得我可以……”
一旁的宋洋听见了,不着痕迹地对他挤了下眼睛,颇有种到此为止的意味。
从前的宁总从不会花心思去和项目组的技术人员聊天,现在虽然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但宋洋知道,宁总对于公司大方向的把控,依旧是不喜欢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的。
一定意义上来说,那是属于上位者的控制欲。
幸好这时宁柯的手机又响了,导致他根本没有听见。
他瞥见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下意识皱了皱眉,没有备注,但是他又没有随意泄露自己私人号码的习惯。
那就只能是他爸给出去的了。
宁柯对着面前的两人略一颔首,拿起了手机。
“宁先生你好,请问您是谢行同学的哥哥吗?”
宁柯不觉抬手扶了下镜框:“我是,请问您是?”
“啊,我是谢行同学的班主任李岩老师,是这样,今天谢行同学和别人闹了点矛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您看有没有空来学校了解一下?”
……矛盾?换句直白点的话说,那不就是打架了吗?
真没想到,这么乖的小孩儿还有对人动手的一天。
那对面那个小兔崽子应该是确实有些欠打了,宁柯如是想到。
第19章
“好的,真是麻烦老师费心了。”
“嗯嗯,应该的。”
宁柯挂掉了电话,起身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顺手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风衣,披到自己身上。
“抱歉,家里小孩儿在学校出了点麻烦,我去看一下,先告辞了。”
走到宋洋和李牧面前的时候,他短暂地停了一下,斟酌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项目的事就先这样,我们先运行着看看,有问题的话,我们再调整,嗯?”
宋洋抱着文件夹点头:“好的宁总,您有事就先处理,我们这里不急的。”
宁柯微微一颔首,便抬步离开了,走时风衣下摆掀起了一阵微风。
总裁一走,李牧立刻撑不住了,他跌坐到一旁的会客沙发上,仰头看着宋洋:“小宋,这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宋洋一边低头把宁柯写的策划案收好,一边应道:“宁总做什么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况且,李组长负责的项目,最近一个月进展并不明朗,不是吗?”
“再拖下去,对谁不是好事。”
李牧一时哑口无言:“我……”
但他也没觉得是自己的能力问题,毕竟AI领域在国内还很不成熟,他们已经算是最早的一批研发团队了。
宋洋看出了他的不服气,微微挑了下眉梢:“其实过程并不重要,因为到最后两个项目组都是拿结果说话的,不管几个月后是谁去竞标,获利的都是公司,奖金自然也不会少了你们的。”
他走上前,随意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先好好干,不论如何,宁总总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他便也跟着出了总裁办公室,这项新的策划案还是需要尽早下放,在竞标成功之前,每一秒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至于安慰人?在职场,安慰向来是最没用的。
门被掩上之后,便徒留下李牧一人留在原地,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奖金?他确实需要奖金给妹妹治病,但是人到中年,想要的便不仅仅只是钱了。
他想要功成名就,出人头地,研发部那些刚刚硕博毕业的年轻小孩儿,还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偏要和他抢呢?
……
四中的教师办公室。
此时已经放了学,楼道里几乎没什么人了,更显得那个中年女人的声音十分刺耳。
“你知不知道我儿子的脑子有多金贵,那可是要考西京状元的脑子!”
“我不管我儿子说了什么,他就算是骂了你全家,打人也是你这小子不对,就是打官司,你也讨不到好。”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了,我家公司的律师都是个顶个的优秀,这笔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你们家赔定了。所以你家长呢?怕不是看你闯祸了不想管你了吧?”
听到这里,谢行才想起去反驳一句:“他不是……”
宁先生,才不会不管他。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管的,除了惹麻烦,好像确实没什么用。
而且和这种不讲理的人打交道,他倒宁愿哥哥不来。
宁柯那样的人,和自己有云泥之别,就该一辈子不沾凡尘才对。
但是又被李岩打断了:“徐钰妈妈,咱们先冷静一下好不好,等到双方家长来了之后我们坐下好好说,本来就只是点孩子间的小矛盾而已?”
“冷静?小矛盾?”女人把自己肩上披着点狐毛披肩又裹紧了一点,戴着鸽子蛋那么大的翡翠戒指的手指都快戳到谢行脑门上了。
“现在受伤的是我儿子,我儿子!”女人又缓了几口气,才回过头说道:“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是不是,徐天德?”
叫作徐天德的男人显然就是徐钰的父亲,男人也穿着西装,但他显然没有宁柯或者谢明珏那样的气度和身材,乍一看倒更像是卖保险的。
他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云雾缭绕,看不太清脸,刚刚也一直在沉默,但听了妻子的问话还是应声附和:“对,这事不能善了。”
女人不禁底气更足了,趾高气扬地看着此时沉默地垂着眼睫的谢行:“听见了吗,小子?”
“这位夫人声音这么大,自然是听见了。”
几人身后的办公室门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开了,谢行十分熟悉的,温雅的声音骤然响起,让少年下意识就抬了头。
宁柯正站在门口,身旁还跟着一脸抱上大腿的骄傲神情的段瑶。
她刚刚没被李岩允许进办公室,所以就一路窜到校门口去了,保证宁哥来的时候就能对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容貌耀眼的青年虽然刚刚从公司赶过来,鼻梁上还架着银色金属边框的平光眼镜,但却罕见地没有穿西装。
丝绸白衬衫的下摆扎在浅色牛仔裤里,外搭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显得身形挺拔又纤瘦。
但即便没有穿西装,他看上去也比房间里任何一个人更有气度,温和,从容,却同时半点不肯退让。
他的到来似乎掷地有声,让办公室一下就静了下来,宁柯却没觉得有什么奇怪,他迈进房门,先是对着谢行安抚地笑了笑,才偏过头看见了沙发上坐着的男人。
“呦,真是巧,没想到还有老朋友。”
还没等徐天德反应过来,宁柯便自顾自地上前,微微俯下身,轻巧地抽走了男人手里夹着的,半截没有抽完的烟。
随手扔到地上,转眼就被高帮的马丁靴踩灭了,然后一脚被踢进办公桌边立着的簸箕里。
烟雾散去,徐天德终于看清了面前青年的脸。
宁柯依旧温和地笑着,桃花眼弯起的弧度也和平时分毫不差,但此时,却不能让男人看出来一分半毫的亲切。
因为这张脸,是整个西京商圈的人都不会不认识的,就算没见过真人,也是看着媒体报道的照片辨认过百遍的。
毕竟圈子里流传过一句话,你就算得罪了谢明珏,也不能得罪他的养子。
这个年轻人的脾气,和他那张昳丽的面容可没有半点关系。
徐天德一下就哆嗦了起来,半点没有刚才的镇定自若:“宁,宁总,您怎么来了?”
第20章
但是宁柯显然并没有解答他疑惑的意思,只是转过身,面向正愣在一边的李岩老师。
想想李老师将近二十年的教龄,也没见过有如此气度的家长,况且,还这样年轻,竟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旁的段瑶十分造作地咳了一嗓子,她才回过神来,赶忙笑着解围:“这位就是谢同学的哥哥宁先生吧,看来是和徐钰爸爸认识?真是巧。”
不过宁柯依旧没有顺着李岩的话头给徐天德一个台阶下的意思,他骨节漂亮的手交握着搭在小腹上,语调温和却又寡淡:
“不算很巧,之前也没见过面,只不过是徐先生的处事风格,我早有耳闻罢了。”
在西京这个寸土寸金的地界,就算是富商,也是要分三六九等的。
像谢家这种历史悠久的世家,自然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虽然平时也并不会就因此瞧不起那些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但是像徐天德这种没半点脑子,还喜欢成天招摇过市,胡作非为的人,谢家还是有自己的矜傲的。
所以严格来说,宁柯和徐天德并没有正式的见过面,当然一方是不想见,另一方是见不到。
“啊,啊这样吗?”李老师一时有些茫然,她总觉得虽然现在徐妈妈终于不指着谢行破口大骂了,但是气氛好像更凝滞了。
宁柯轻声笑了一下:“现在谈工作好像不是太好,还是说说孩子们的事吧。”
“对对,您说得是。”李岩这才松了一口气,勉强把话题拉回到了正轨上。
真奇怪,明明她才是老师,家长也是她找的,怎么现在主导话题的就变成这位宁先生了呢?执教这么多年,她还从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想必两位家长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吧,不如我们先看一下监控?”
这应该是目前最公正的办法了。
说着,李岩便坐到了办公桌后面的转椅上,点开了电脑上的监控界面。
“这个摄像头是整个四中每个教室都有的,一开始是为了监考用的,后来为了学生们的安全问题,就全天开着。”
宁柯虽然已经从段瑶这丫头绘声绘色的描述中知道了怎么回事,但他还是没多说什么,单手揣着风衣口袋,站在李岩身后垂着眼看完了。
等到监控录像结束,宁柯依旧没多说什么,好像正在出神地想些什么,但那对镜片后面的桃花眼,看上去却比平时凉薄许多。
见状,一旁的徐天德不禁抖得更厉害了,在宁柯来之前,他附和自己的妻子,一方面是他向来横向霸道惯了,二来也是觉得被打的是自家儿子,占理的也应该是自己。
但是现在,情况便完全不同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是自己儿子先出言不逊。
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叫谢行的小子是什么来头,但单单就是找家长这么一件小事,都能让宁柯这号人物来摆平。
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想明白了这个逻辑,徐天德立刻光速改变战略,回过身就踹了刚刚一直没吭声的徐钰一脚:“你个小兔崽子,谁教得你这么说话的?难道是你老子我吗?”
徐钰一时不察,被踹了一个踉跄:“爸!”
一旁的徐夫人见状,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就冲了上去:“哎!你打儿子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