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哥哥会不会也有一点想自己呢?
谢行看着那张照片良久,最后终于摁灭了屏幕。
他取下衣架上挂着的羽绒服外套,穿好后才把书包甩上了肩头,推开更衣室的门,穿过灯火明亮的大厅,走入了满天飞雪之中。
第93章
一周后, 西京。
一场跨国青年企业家的商务交流会在西京市中心的一所五星级酒店如期举行。
由于参会嘉宾等级的提高,这次晚宴也来了不少媒体记者,不少公司也希望借此能在公众面前混个脸熟, 以开拓更大的市场。
宁柯今天本不想来的,因为西京正值气温断崖式下降的初冬, 他又很不幸的感冒了。
喉咙不太舒服,说话时略有些鼻音, 头脑也有点昏沉, 所以他本来是想让宋洋替他来的,况且他对这种场合向来也没什么兴趣。
不过谢明珏执意要让他亲自参加, 宁柯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心思, 就是变相的催他相亲。
呵, 他是绝不会听话的。
所以他甚至没有刻意打扮, 头发也没有怎么打理,略长的发丝就这么随意卷曲地搭在额前。
没有戴眼镜, 穿着款式简单的浅米色高领毛衣和深灰色西装,衣领上只配了一枚矢车菊蓝宝石胸针。
在宁柯的想法中,他现在还生着病,面上一定是苍白没有血色的,就算不丑也一定不好看。
但是宁柯哪里知道,他那张脸即便气色不好也依旧是个惹人怜惜的病美人,除了想来找他谈合作的,还有不少国外的年轻商人想要来和他搭讪。
同样的,也吸引来了最近刚刚得以喘息的秦煜。
今年年中的时候,谢氏集团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城西新区最大一块地皮的使用权。
而腾云由于出手确实大方, 也分到了一杯羹。
终于没算是一直在吃败仗。
再加上腾云在北美的总部得到了不少政界的支持,股价一直稳中有进,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秦煜拿着一杯朗姆酒,不请自来地碰了碰宁柯手中端着的温热的花茶:“晚上好啊,宁总。”
宁柯掀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似乎并不想理他,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秦煜看着这张总是一次更比一次令他着迷的冷淡面容,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宁总好像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闻言,宁柯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我着什么急?”
秦煜微微俯下身,凑近了宁柯那张泛着点苍白的昳丽面容:“宁总最近不是麻烦很多吗?”
“我可听说了,上周时宁总还因为刹车片被人动了手脚去警局报了警,可是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难道宁总就打算这么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闻言,宁柯微微眯了下眼,心里的不爽却是又加深了,因为这件事其实说到底和腾云绝对脱不开关系。
上周时如果不是因为宋洋开车前特意检查过,他们可能说不定又要出一次车祸。
这件事宁柯故意闹得大了点,虽然公众并不知情,但是圈内基本都已经知道了,也许有人会觉得这是西京有公司看谢氏不顺眼,就会暗中搞些小动作。
但是秦煜这么一问,宁柯基本便已经确定了自己此前的怀疑,容廷在想要杀了自己这件事上其实一直没有完全放弃。
……幸好提前就把阿行送出去了。
宁柯向后退了一步,躲开秦煜凑近的脸,这才接着说道:“秦总该不会是想说自己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吧?”
闻言,秦煜不禁“唔”了一声:“我猜宁总应该也找不到证据,不过你知道的,我在美人面前向来是不喜欢说谎话的。”
“如果宁总打算一直这么维持现状,那我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要是宁总想过安生日子,我倒是有个办法。”
宁柯微微挑了下眉梢,没有回答,但是眼神却还带着点兴味,似乎是难得对秦煜的话有点兴趣。
秦煜了然地轻笑了一声,又逼近了宁柯一步:“宁总要不要考虑求我一下,要是这样的话,只要我在西京一日,就能保证宁总这一天是安全的,怎么样?”
说着,他便抬手十分暧昧地捋了一下宁柯额前垂落的发丝,指尖还碰到了他光洁的额角,又行云流水般一路向下,抚过莹润的耳垂。
按照宁柯平时正常情况下的反应速度来说,是绝不会让秦煜得逞的。
可惜他现在还生着病,秦煜又太过突然地动手动脚,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登徒子已经把手指收了回去。
脸上还带着点占到便宜的得意洋洋。
宁柯的后槽牙咯吱一响,拼命忍着才没在这种有媒体在场的正规场合下把手里的热茶泼到秦煜的脸上。
他尽量不动声色地挤出来了一声“滚。”
说着便果断地转身离开,准备去宴会桌边抽一张湿纸巾擦干净秦煜碰过的地方。
秦煜似乎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又站在原地笑了一会儿才端着酒杯转身回去。
宁柯刚一转身,刚刚一直在悄悄偷看的谢行就飞快别过了眼。
因为没看见宁柯的正脸,所以刚刚谢行只看见了两人之间不似作伪的狎昵。
那一瞬间,一年没看见哥哥的思念倏然就被一股妒火和难言的委屈淹没了。
哥哥好像并不想他,而且就算没了他,身边也不会缺前仆后继献殷勤的人。
连秦煜这样的人都能接近他,还能聊那么久的天,就算秦煜做那么亲密的动作也没有躲开,那自己又算什么( p′︵‵。)?
他面上没什么明显的神色起伏,但是手中装着热红酒的酒杯却被捏得越来越紧,杯中的酒液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你想和宁柯聊一聊吗,孩子?」身旁的男人循着他刚刚的视线也看见了宁柯,便笑着问他。
谢行今天是和瓦伦堡的经理一起回的西京,一路上也不知被劝过多少次回瑞典入职的事,不过他也一直没有答应。
谢行愣了一下才抬起头:「您想去吗?」
男人“唔”了一声,接着说道:「其实我一直对他很感兴趣,之前他来瑞典走得太匆忙,都没来得及约到他见面。」
谢行有点没反应过来似地眨了下眼:「宁先生来过瑞典吗?」
自从他和哥哥认识以来,好像还没有什么印象他出过国。
「奥,你应该不知道。他今年年初,就是刚过完圣诞节假期那时候,宁柯来了瑞典谈了一个外贸合同,和哪家公司不太记得了,不过他没待几天就走了。」
……哥哥居然就在今年,来过瑞典?
可是自己一点都不知情,哥哥也没说要见自己。
……他好像真的被抛弃了(T_T)。
男人又踌躇了几秒钟,终于顺手揽过了谢行的肩,抬步向宁柯走去。
谢行完全没来得及挣扎,就这么直接站到了宁柯的面前。
其实今天没有几个西京的公司负责人认出来了他就是谢氏那个消失了一年多的小儿子,因为他的气质确实变化很大。
从清瘦的少年变成了高大挺拔的成年男人,撑得起任何形制的正装,鼻梁上也架了一副细金属边框的眼镜。
但是对于宁柯来说,他怎么会认不出自己曾经朝夕相处的小孩儿。
不过谢行并没有看他,只是垂着眼睛看着锃亮的大理石地面,任凭身旁瓦伦堡的经理和宁柯介绍自己:
「这是我在皇家理工认识的一个年轻人,也是西京人,执意不肯留在瑞典,这么优秀,我都不太舍得放他走。」
宁柯琥珀色的桃花眼神色不变地看了好像是对大理石地砖格外感兴趣的小孩儿,平静地笑道:「是吗?真是一表人才。」
一年过去,小家伙看起来长大了很多,即便是和今年年初自己去瑞典偷偷看他时的匆匆一瞥相比也变了很多。
就像从喜欢撒娇的小奶狗变成了威风凛凛的小狼,站在自己面前时居然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宁柯有些心不在焉,于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了将近十分钟,瓦伦堡的经理就准备告辞离开。
但是此时,谢行却突然动了,他对着宁柯微微欠下身,伸出了一只骨节修长的右手:「能请您跳支舞吗,宁先生。」
商务晚宴自然也会有跳交际舞的环节,现在乐队正在演奏的是一首舒缓的舞曲,舞池里也有不少宾客。
按理来讲,两个男人跳交际舞本来就有点奇怪,更别说宁柯这种连和女孩子一起跳舞都很少的人了。
他垂下琥珀色的眸子,看见动作间,谢行黑色西装的袖口向上移动了一截,露出了劲瘦手腕上缠绕了好几圈的一条银链。
是他从前送给阿行的那条项链。
……他居然还留着,还是在自己把他丢出国之后。
想到这里,宁柯心下微动,几秒钟之后终于抬手,把细长的手指搭在了谢行的手掌中。
他没说话,清透的桃花眼只是瞥了一眼对面俊郎的青年,谢行便笑了一下,带着宁柯进了舞池。
出乎宁柯意料的,谢行带着他跳的是区分男女步的华尔兹,他几乎是一进舞池就选了男步。
第一次被逼着跳女步的感觉让宁柯愣了一下,但是转瞬,想到一年前自己那冷漠的不告而别,他便也没说什么。
……算了,反正自己把阿行在最危险的时候推出西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愿意怎么报复自己就报复吧。
这公司也早晚要交到他手里。
谢行的舞步比宁柯记忆里要娴熟很多,他一只手搭在宁柯的腰后,另一只手则按在青年削薄的肩头。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哥哥好像相比于一年前的时候又瘦了一点,而且今晚的哥哥,似乎格外招人欺负。
趁着两人距离的拉近,宁柯微微侧过头,对着谢行轻声说道:“在瑞典过得风生水起,是不是阿行?”
“你看,没有我你一样能过得很好,甚至更好。”
第94章
宁柯的语气就好像是诱哄一般, 满心希望谢行能够认同这一点,几乎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做其实是一种刻意的逃避。
在逃避谢行对自己的那份炽热情感。
听见哥哥这样明显把自己往外推的话, 谢行心里不禁更不舒服了。
他有些委屈地轻轻哼唧了一声,就像小狗的撒娇。
转而便凑到宁柯耳边, 不服输般地说道:“可是我看没有我,哥哥过得也很自在啊。”
“不管有没有我, 哥哥身边都不会缺人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