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轻轻撑了下床面,林烨稍稍坐起。
竟然通过了。
两个小时前,顾钧住处迎来了一位熟人,打小认识,且是学生时代并称为铁三角之一的朋友。
傅寒松掸着头顶的雨水进门,自顾拿了拖鞋换上。看水渍滴得地毯上都是,顾钧眼里的嫌弃表露无疑:“我不喜欢家里湿哒哒的,换好鞋把地给我拖了。”
“我堂堂傅家少爷,人称一声傅公子,你让我拖地?”傅寒松是受了气来的,语气不大好,地没拖先脱了衣服,胡乱把脸一抹将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一转身,顾钧对着他朝某个方向一指:“打扫卫生的拖把在那个房间。”
这地是不拖不行了。
傅寒松认命,拿来打扫工具,抱怨道:“这么大房子,光钟点工怎么行,好歹也该请个家住的阿姨,图清净不是这么个图法。”
顾钧拿出手机:“少淮给我来过电话,说你要是一旦出现就让我通知他。”
傅寒松一声卧槽,忙把手机夺了过来:“你怕不是要害死我!”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咳,”傅寒松摸了摸鼻子,“是这样,少淮最近不是恋爱了吗,把人当宝贝疙瘩,恰巧我就遇上他宝贝疙瘩的朋友了,装穷住进了他宝贝的朋友家里,结果他那宝贝一来就把我揭穿了,害得我被赶出来,我呢就‘不小心’把他家那位的资料发到他爸的邮箱里了,你也知道他们家复杂,他还没打算这么快带人见父母,所以他现在在追杀我。”
顾钧扶了扶镜边,是朋友也不给面子:“一天天的,闲出屁。”
“说他?”
“说你。”
傅寒松无言反驳。
打在窗户上的噼啪声渐小,一会儿雨也停了,傅寒松的地拖得潦草,单手随便划拉几下就算完事儿,拖把往旁边一搁,大咧咧倒进沙发内没个正形。
顾钧的手机还在他手里:“你手机借我订个机票,我打算出国躲一段时间。”
“你自己手机呢?”顾钧问。
“送人了,我怕少淮他定位我。”
“你干脆约他打一架,打完不管谁输谁赢,这事儿就算了了。”
“又不是学生时代了,还打架呢,幼不幼稚。”
顾钧往楼上走,唇边发出一声呵,极具嘲讽。
傅寒松想了想,好像他干的事儿和打架的幼稚程度彼此彼此,想再狡辩,最后还是默默闭了嘴,一个两个,论嘴上功夫他都比不上。
定完机票,视线定在了诸多软件里的一款社交APP上,想起几个月前的事儿。
许家的那场酒会。
同样是单身狗的顾钧调侃少淮母胎solo,他还记得少淮怼人的话,“我是母胎solo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身边的人看不上不如网上找一个,广撒网都没有合适的,你就只能去外太空了。”于是给顾钧下了款APP。
当晚就有人向他打听顾钧的注册账号,后来他才知道,那帮狐朋狗友天天给顾钧拉票,把他送上了什么排行榜,无孔不入的要攀人脉,但眼见账号一直没动静才偃旗息鼓。
这事儿,怕是顾钧还一点儿不知道。
傅寒松戳开APP,果然,没有任何聊天记录。
“是兄弟就不能看着你孤独终老,”他一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手机,查看陌生人的申请记录,在众多申请里选了一个申请次数多且名字听着顺耳的【华火】,确认通过。
说是为朋友的感情生活着想,其实就是手欠,更想看看,顾钧要真恋爱了被人管是什么糗样。
兄弟嘛,就是拿来损的。
顾钧换了身运动装,摘了眼镜,他有晚上夜跑的习惯,下楼时,傅寒松还躺在沙发上,见到他,笑眯眯抬手将手机递过来:“今天收留我一晚,我明天一早的飞机。”
“不收留你也会赖下来,还需要我同意?我的沙发也被你弄湿了,要么洗了要么给我换了,”顾钧道。
傅寒松啧了声:“以前没听说你还有洁癖啊。”
对方已经出了门。
庭院的灯光打在湿漉漉的草坪上,摘了眼镜的轮廓在光线下明暗交错,还未放入口袋的手机发出消息提示音,鉴于工作性质,他不会错漏任何消息和电话。
页面打开,却是某APP的聊天界面。
华火的留言:你好。
顾钧面无表情,有些小事没有放在心上的必要,所以早忘了。谁帮他加的好友也可想而知,正想删除软件,手机来了通电话,结束通话后再看,聊天页面多了张照片。
一张腿照。
照片的角度以半躺的姿势由上至下,暗红色绸缎面料堆叠在褪下,只堪堪遮挡住腿根,即便是暖黄色的灯光,也衬得尤为洁白如玉。尽管是张静态图,但它仿佛已经在脑海中动起来,面料滑过皮肤,剥出了细腻润滑的一双长腿。
顾钧眯了眯眼,他眼光毒,毒到能从任何细枝末节里看出照片有没有P过。
而这张照片,属于原生态。
当初踏入娱乐圈,是因为年轻叛逆不想受家里管束,后来则是抱着打造众人追捧的艺术品的心态在带艺人,所以对外形要求高,这双腿,比他见过的绝大多数的艺人都完美,比例、匀称度、都符合他打造艺术品的条件。
正要问是不是本人,照片突然撤回了。
顾钧略一拧眉,发了个问号。
华火回:[发错了,不是发给你的。]
晶莹的雨水滑过叶尖,叶片轻轻一荡,一点水珠落在站在庭院中已矗立了几分钟的男人发顶,顾钧默了默:[我记得,是我刚通过了你的好友申请。]
如果这句话换成语音,“我”字必是着重音。
花火:[长达了半个月的好友申请。]
讽刺,细品下还有几分不满的嗔怪。
顾钧并不吃这一套,想再带个艺人也不一定要网上找,删除APP的念头再次闪过,还没动作,对方又发来一张只到脖颈的半身照。
单手撑着床面,微微耸起的肩头使得宽松的睡袍门襟敞开了些,虽然偏瘦,却不是消瘦的骨感勾勒出极致冷艳,锁骨线条有力流畅,不妖媚,倒反而勾到人心尖上,一时半会儿挪不开眼。
顾钧改变了主意,可是没两秒照片又撤回了。
他问:[又发错?]
那头,林烨立了立蓬松柔软的枕头垫在腰后,让坐姿更舒适。工作有工作的态度,撩骚有撩骚的诱惑,两者不矛盾,不冲突,他唇角噙笑:[嗯,时常手误。]
给你看,却不让你看个够。
顾钧:[有整体照吗?]
华火:[哪种整体照,是穿衣服,还是不穿衣服的那种?]
顾钧冷面:[你可以不穿。]
随后对方回了条语音,吐字清晰,不疾不徐,音色清凌凌,矜娇又冷傲地骂了他一句:“混、蛋。”
在娱乐圈多年,他处事是很少讲情面,但不是没有情商,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是勾引的话,那他顾钧的名字就可以倒过来写了。
第8章
门店上午的营业时间为九点,而八点,门店经理已早早抵达,其他店员陆陆续续赶在八点半左右也到了。
为昨天发生的客户投诉事件,经理利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做了营业前培训。当宣布培训将维持一周时,一名新来的店员开始小声抱怨。老员工示意他少说话,而新员工没经历的,他们经历过。
早两年,海门路的客流量就不错,但也因流量好,各种问题层出不穷,原上头领导看在销量好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原领导出差错换了人,新领导一来便辞退了两名资历深却办事老油条的店员和当时的门店经理。
新领导接手的三把火一下送走三个人。
至今,领导的办事准则也没有因为接手的时间长了而松懈过,看似好相与,做事却不含糊,所以经理时常给他们提提神的确有必要。
下午,林烨下了门店。
经理知道他不喜欢又虚又假的那一套,例如在店门口迎接之类,所以只老老实实细致地汇报手头工作。林烨还领了三名实习生过来,多几个人意味着可以分担其他人的压力,这让大伙儿又觉得领导尤其体恤。
除了海门路,他又一一去了其他门店,回到公司大约三点多。
车子驶入地库前,小齐巴巴望了眼不远处的星巴克,林烨哪里看不出来他想什么,道:“你负责去买,组里人的份都带上,我请客。”
小齐一咧嘴:“好咧!”
上了楼层,刚打开电梯门,便听见几道笑声传来,他隐约猜到什么。
如果说是蔡志安是他们生产部的阴霾制造机,那么某个人必须是快乐源泉,或者说,能招蜂引蝶的快乐源泉。
盛飞扬提着一个精装礼品袋分发礼物,男男女女围着他。蔡志安见了不满,一声冷哼让大家静了静:“盛飞扬,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还没下班呢,吵吵闹闹像样子吗!”
一个礼物盒朝蔡志安抛去,盛飞扬笑说:“闭嘴吧你。”
“你....”蔡志安接了东西,但当下就闭嘴是不可能的,总要怼回去,掂了掂手里的礼物,倏地也笑了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去出差还是去玩儿的,还有心思给每个人带东西。”
“你要是怀疑我业务能力,以后出差你去呗,咱俩现在就去找陆总说说?”
“好了好了,一个部门可别闹内讧啊,”陶蔓雪打圆场。
和平级的人吵嘴即便吵赢了也落不着什么好处,蔡志安回了办公室,关门前一个凌厉眼神也让自己组员的人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盛飞扬耸耸肩,将剩下几个礼物发了。Kaylin迫不及待拆开包装,是一款意大利香水,她开心道谢。一旁,陈思恬也拆了,手里的东西和Kaylin的一模一样,连香型都不带换的。
“盛哥,我的怎么和Kaylin姐的一样啊,你没弄错吧?”陈思恬举着礼物。
江凯、宋晓伟,包括盛飞扬自己组里的人也都拆掉了包装,清一色香水,几个大男人苦笑:“盛哥,下次给咱们带点土特产就行。”
盛飞扬散漫地倚在格子间旁:“要特产我们国内什么没有,还需要我带?”
“既要送礼又送得这么敷衍,也就你了,”林烨路过。
盛飞扬一笑,双手抄兜随林烨进了办公室。
Kaylin拍了拍陈思恬肩膀:“有礼物拿就不错了,管是什么,毕竟咱们可不是盛哥真爱。”
陈思恬:“也是。”
盛飞扬随手带上门,径直往办公桌上一坐,伸手进裤兜里,林烨瞥了眼说:“你别拿出来,一旦你拿出来,你就该知道它的归属是哪里。”
视线划过垃圾桶,盛飞扬摇头叹息:“无情啊无情。”
林烨淡笑:“与其在我这里聊废话,不如把手头的工作理一理,别让陆总以为你一回来就这么闲。”
盛飞扬抱起双臂,侧身看向他:“你知道的,玩归玩,工作方面我向来不会疏忽,该谈的合作也谈得相当顺利,等着让你拭目以待。”
“好啊,”林烨随口应道,他登录某账号,单手敲字,一手打开桌上文件查阅。
盛飞扬好奇他一心二用做什么,扭身朝电脑桌面看去。林烨登录的是公司的匿名八卦群,好些人正磕他俩的CP,只见林烨敲字不含糊:[我有朋友恰好去了米兰时装周,亲眼撞见盛哥和女朋友在一起呢,他和Lynn只是朋友啦。]
底下一片问真假,也有马上信了喊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