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向寒吻完以后自己站在花洒底下。
仰着头,冲掉身上细密的黏腻,等到热气从头到脚退散,又在颈上喷了点安神的古龙水。
拿着毛巾出去了。
他在做这些时候一玻璃之隔的岑帆没有多的动作。
只低头看着浴缸前边的水龙头,像在思考什么,又似是在发呆。
等他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刑向寒正坐在沿着墙边的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身体微微往后靠,像是在读什么资料。
岑帆看着他说,“你怎么不先吃?”
“等你。”
说是等他一起,刑向寒脸却没从屏幕上挪开,只是换了个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偶尔在键盘上敲两下。
岑帆早习惯他这样了。
默默去把锅里的几个菜端出来,又盛了两碗汤。
一碗放自己跟前,另一碗搁对面,上面用碟子罩着,可以延慢他变凉的时间。
这些年岑帆也是这么做的。
要不是偶有传出的打字声,屋子里此时安静的像是只自己一人。
岑帆扭头瞥眼客厅里的男子,唇瓣微动,有些话堵在嗓眼多日,还是溢出口:
“我想搬出去住。”
打字声停止了。
岑帆感受到客厅有人朝他这边看过来。
很快笔记本电脑被一下阖上。
刑向寒步履稳健,神情和平常无异,在他对面坐下后,喝了口汤,舀了一勺虾仁放在旁边的空碗里。
细细咀嚼后,他评价说,“味道不错。”
岑帆见他脸色没变,肩膀动了下,身体往前倾一些。
再度开口时是看着他的,“我说我想搬出去。”
这一声比刚才那句要坚定,音量也大一些,能保证传到对面人耳朵里,也能引起他的重视。
刑向寒眉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放下筷子。
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俨然一副在实验室里和其他老师开会的模样。
“理由。”他薄唇微启。
岑帆睫毛轻颤,只觉得刚喝下的汤水异常苦涩,嘴里一番话变了又变。
最后只道:“我们的木雕室换了位置,新的地方离这边比较远,搬到......别的地方去,会方便很多。”
搬出去的理由其实有很多,但这个是最难被驳回来的一个。
岑帆很清楚。
刑向寒继续看他:“地址。”
岑帆说了个名字。
对方拿出手机看了瞬,食指在桌面轻敲几下,最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凳腿在地板划出条长长的线,很刺耳。
岑帆眼皮一直垂着,动都没动,忽地想起几年前,自己毕业以后在江城找房子。
刑向寒告诉他:
——我需要我的伴侣和我同住。
那时候岑帆只觉得幸福,大着胆搂住对方的脖子,央着人承诺,这辈子不把他赶出去。
没成想最后提出来的居然会是自己。
以刑向寒的性子,要是不同住的话,应该就不是伴侣了吧。
岑帆很清楚。
很快刑向寒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A4大小的纸,还有张名片。
语气很淡,“本来是想下个月再告诉你的,不过你可以先看看。”
岑帆没想到他会给自己这个。
拿过来以后,看清楚里面的内容,惊讶抬头,“推荐信?”
“恩。”
刑向寒,“是附近的一个私立学校,他们建筑专业正在招老师。 ”
“你只是研究生,虽然江大毕业,要想一进去就当讲师比较困难。”
“但可以先从辅导员做起,等以后再参加集体竞聘。”刑向寒说完后,重新拿起桌上的汤喝了口。
他动作比刚才要快,碗里的汤汁溅出来一点。
“你觉得我现在的工作不好么?”岑帆轻声问他。
“只是一个建议。”刑向寒薄唇微抿。
顿了下继续说:“将来我们要一直留在江城,这个选择对你来说更好。”
除了上课,他平常极少跟人说这么多话。
岑帆拿着又看了两遍,最后把聘书放在旁边凳子上,语气低低的,“我的性格不适合进学校。”
“你都没做怎么知道自己不合适。”刑向寒不赞同地睨他。
岑帆深吸口气,很快又叹出声,“我不是你。”
在记忆里,自己这些年很少有这样反驳过刑向寒,掰着手指头算这应该是第二次。
这句话过后。
岑帆以为刑向寒要说什么。
可对方也只是把碗里剩下的汤喝完了。
岑帆做饭很好吃,也全是照着刑向寒的口味做的,往常对方边吃会边说些什么。
今天这顿饭却异常安静。
两人像是回到了学校的图书馆。
那时候岑帆天天一大早赶到刑向寒任职的学校,带水占座位,提前一点点去食堂打饭,即便是自己最重要的策展都能不参与。
为的就是能去听年轻的刑教授一节课。
那时候连他身边的朋友都看出来了,明里暗里劝过他好几次。
可岑帆当时像是被下了蛊,倔脾气一上来,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这个蛊持续至今。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一顿饭吃完,刑向寒起身把桌上的碗碟放进洗碗机。
岑帆跟在他后面起身,看着他的方向刚要说话,刑向寒就开了口,“别搬了,以后我开车送你。”
岑帆一怔。
下意识抬起头,“什么......”
毕业以后他没做自己本专业的工作,和室友一块创办了木雕手作室。
期间室友的朋友、几任女友都来了个遍,经常给他们送些茶水点心,还会帮着在朋友圈里宣传。
身边人只有刑向寒没去过。
刑向寒闻不惯木屑味,也有洁癖,有时候到门口连车都不会下。
岑帆知道这些,反应过来后很快说,“不用的,我可以自己去。”
刑向寒在华大任职,从家开车过去才二十分钟,但是绕到他们的那儿,再往学校赶得两个多小时。
岑帆不想他这样。
刑向寒语气很淡,“没事。”
见旁边人还要再说,他脸彻底冷下去,背过身走到洗手台旁边,说:“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
他每次这种语气就是真生气了。
岑帆站在距离不到三米的位置,看了对方一会,忽然从人身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刑向寒背上。
贴得很紧,微挺的鼻尖给压得有些生疼。
“对不起。”他说。
像是对这个人,又像是对自己,“我只是不想再麻烦你。”
虽然他们是恋人,但无论是在一起的第一天,还是现在,岑帆始终都不愿意让自己显得是个累赘。
刑向寒没回他这句,却也没扯开他的手。
岑帆搂住他脖子,把刑向寒往自己这边扯,等两人面对面了,确定他眼底的寒意散去一点,才垫起脚尖亲他。
岑帆的吻从来都是青涩的,这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都这样。
两人的距离一瞬间被拉近。
刑向寒就算是被吻着也是在看他,眼睛睁着,里面却深不见底,即便是近在咫尺都探不到任何情绪。
原本他在这个吻中稍显被动,却在岑帆刚要分离的唇瓣中——
把人打横抱起来,走进一旁两人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