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睡很快就睡过去。
刑向寒没拿手机,也没看别的,就在旁边紧紧地守着他。
一刻也没阖过眼。
害怕只要闭上,再度睁开会发现这一切只是他白日做梦。
怀中人根本就没回来。
私人病房很安静,中途连换药的护士都没来打扰。
倒是刑建平进去过一次。
保安没敢拦。
老先生看到床上的两个人愣了下。
熟睡的那个毫无察觉,旁边那个没睡的整个人却冷下来。
没管进来的是谁,扯过被子,把怀里穿着齐整的青年遮了个严严实实。
俨然一个保护的姿态。
刑建平:“......”
默默从病房里退出去。
还没走几步,手机亮了一下。
[谢谢您]
是刑向寒发来的消息。
刑建平忍不住道出一句:“.....不像话。”
但又非常感慨。
其实两年前,在刑向寒一直住着的地方,对方第一次在他面前坦白自己和岑帆的关系。
刑建平当时是不接受的。
虽然自己儿子从不带女朋友回家,他不是没察觉过。
但那时候刑建平真的没法接受他去喜欢一个男人。
之前给刑向寒找的那位心理医生,一开始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让对方矫正自己儿子的心理取向。
他觉得只是幼年那次绑架刺激到了刑向寒。
结果年底刑家聚餐,有个世家名媛一直跟他聊天。
后来又找了自己的姑母过来和他说话。
一向对这种事置之不理的刑向寒,却当着所有人的面:
——‘我一直有爱人。’
——‘他是男性。’
当时候刑家最德高望重的七舅爷直接一拐杖抽过去!
刑向寒不能还手,被打得直接跪到地上。
但很快他就又站起来。
——‘要是你们不接受他,这个地方我以后可以不来。’
——‘挂在刑家名下的所有财产,你们只要拿出自愿放弃协定书,我现在就可以签字。’
他说的时候是看着刑建平的。
这句话要换个人大家都不会当回事,但说这个的人是,平常寡言少语却一言九鼎的刑向寒,而他要放弃的是整个刑家。
那时候刑建平就知道,没用了。
这个儿子,这辈子的爱人只会是那一个。
也是唯一的一个。
第91章
“刑先生,您现在不能提前出院。”
护士站在旁边,看着眼前这个伤情未愈男人有些无奈。
后者却仍然坚持。
“我已经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按照腿骨修复规律,剩下的时间回家调养就可以。”刑向寒说。
手里递给对方一大摞,关于他这个情况后,最好的康复和调理方法的学术论文。
逻辑清晰,思路清楚。
不知道还以为人是学医的,明显有备而来。
负责这间病房的小护士一个头两个大。
接过来以后匆匆扫两眼,很快叹出口气,“那您先在这等一等,我去请刘医生过来跟您说。”
“谢谢。”刑向寒对她说。
护士满脸黑线地出去,刚好岑帆迎面从走廊进来,手里拎着一份刚打包回来的鸡汤小馄饨。
看到他这样立刻就知道,“又想出院了?”
他一进门刑向寒本来躺着的身体坐直,脸上的冰全化了,朝他伸出手:“今天食堂人多么?”
接着又道:“都说了让其他人去买,你非要自己去。”
“没事,反正我现在空余时间还多。”岑帆把馄饨放桌上,想起刚才护士的神情,忍不住问:“你怎么总是想着出去?”
刑向寒拉过他的手,从交握变成十指紧扣,“不想你一直待在医院。”
他很想岑帆待在自己身边,巴不得两个人从早到晚都待在一起。
但同时他也不想让人真的天天在这儿。
虽说他这间病房已经比其他的条件要好,但医院这地方还是能别来尽量别来。
“我没事的。”岑帆说。
已经把旁边的馄饨碗打开,放在人跟前的小餐桌上。
“反正我现在晚上都是回家睡,只有早上这个时间才过来。”
刑向寒拉着他的手没松开,专注道:
“所以我也想回家睡。”
岑帆:“......”
原来这个才是原因。
他耳尖微热,把袋子里的小勺儿拿出来,搁在碗上冲他,“先吃。”
刑向寒吃东西的时候和没受伤之前一样。
慢条斯理。
只是多了个毛病,非要和岑帆牵着一只手。
一日三餐都是这样,有时候医生过来换药的时候也这样,但只一次之后,岑帆就在两个小护士窃窃私语里再也不敢了。
起初岑帆还会买两碗上来,后来被牵习惯了,干脆自己那份在食堂吃,只把刑向寒的餐食端上来。
“你这是什么毛病呢,以前也不见你这样。”他忍不住说。
刑向寒先是没应这个,拇指在他以前被木雕刀割出来的划痕上轻轻摩挲。
直到一碗馄饨吃完。
刑向寒示意让外边的人把空碗拿到外面丢掉。
把岑帆扯过来坐在病床边上,温柔的声音,可又坚定的跟宣誓一样:“实在是不想跟你分开。”
岑帆在这样的语气里抬起头。
对上他的视线,只觉得心里有无数情绪涌起。
两个人其实到现在还有很多没说清楚,那天冲到病房,岑帆脑子有过思考,但其实更像是一次苯基乙胺加速上脑。
会发疯地想跟对方在一起。
但岑帆很清楚。
冲动是真的,放不下也是。
即使把全部的生活都用木雕填满,他还是经常做梦梦到那天晚上,这个人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的样子。
猛地从床上吓醒。
坐起来以后再也睡不着了,无论是几点都睁着眼直到天亮。
陈开昨天来他家的时候问他,说要是没有这场车祸,他还会不会原谅刑向寒。
岑帆以前会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
但这件事就是发生的。
他没办法改变,也无法不去正视自己的内心。
“想什么呢。”刑向寒发现人心不在焉,握着他的五指微微收紧,把人拉得离自己更近一些。
岑帆看着对方的眼睛,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出来,“在想你车祸那天。”
他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很轻,即便只有几个字都能听出他语气里的后怕。
刑向寒先是睨着他,后来凑过去含了下他耳垂,覆在旁边低声道:“别怕。”
“没有下次了。”
——咳咳
病房门被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