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最后一句话带着些许的揶揄，显然是意有所指。五条悟的脸色因为对方的话而微变，他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又盯着周围不自觉翻了个白眼。
“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我砸了薨星宫。”五条悟龇牙威胁，丝毫不在意说话之人是咒术界的精神支柱。
果然老橘子都没有什么好心思，天元也是一个样子，希望不要算计音，不然他不介意让对方吃顿苦头。
而有栖川音这边，空间开始转换之时，他已经发现了其中的玄妙。在空间开启的刹那，他放松身心，一直到转换完成，他才缓缓地睁开双眸。
他现在站立的地方，是一间装饰极为华丽的屋子，但是风格却是完完全全的唐代宫廷风。
“日安天元大人。”有栖川音微笑地勾起双唇，语气中添了一丝亲近，少了一抹恭敬：“没有想到，天元大人会是小中的一抹意识。”
在他面前高台之上，坐着一名貌美的女子，她看起来大概二十几岁生得杏眼桃腮，眉宇之间不是日本女性常见的温婉，反而像是带着一抹热烈的彩霞。
此时听到有栖川音的话，对方打开折扇，遮盖住唇边的笑容：
“好久不见，音酱。”
天元看着眼前的少女，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迷离了瞬间。原本尘封的记忆像是被打碎的镜片，逐渐拼合成一张张完整的画卷。
她的神情不自觉地有一丝恍惚，随即她垂下眼眸，带着难言的亲昵：
“一转眼时间就已经度过了千年，我有的时候都在想，千年之前的那些故事究竟是真的发生过，还是不过就是我一时的兴起。”
天元说到这儿，语气难免地低沉下来，显得有一丝丝丧气之感。
“不管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又有什么区别呢？”有栖川音轻声地说道，他并没有安抚天元，也相信天元根本就不需要他来安抚。
就如同有栖川音所预料的天元听了这一句话，同样是极为赞同的模样。
“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实际上同化星浆体是我最坏的选择，是不得已之后的妥协。”
天元并没有撒谎，她不是自愿与天内理子融合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再长一些。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能理解你的处境，毕竟冥界的力量消散，你根本无法自由地获得让身体保持活性的力量，也就不得不选择退而求其次。”
天元轻轻地叹息，眼神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是的，没有力量的支撑，我的身体已经接近于崩溃的状态，为了不使得力量异化，我唯有做下这种事情。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我体内的灵魂还在，有一天他们还是可以能够自由地再次转生。”
有栖川音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那一双绯红色的六道之眼，不自觉地凝固在天元的身上。
对方竟然说的是真话，此时天源的身体里，两个灵魂正在安心地睡眠。
“不愧是天元大人。”有栖川音这会儿放下了一半心，其实一直以来他都在担心担心天元的立场问题。
作为和脑花同时代的咒术师，天元同样是被有栖川音所忌惮的，尤其是从刚刚对方转移自己的能力之中，他窥见一丝转轮王的力量，小中还可以多少操作一下，但转轮王有栖川音必须给面子。
天元看着有栖川音莞尔地一笑，她知道有栖川音此时虽然语气恭敬，神色温和但实际上没有一丝一毫地放下警惕。
如果她有着任何的异动，恐怕在发出力量的瞬间，就会被有栖川音体内藏着的强大力量直接撕碎。
该说不愧是第一辅助官的大红人吗？
天元想起鬼灯，脸上划过一丝忌惮，她对有栖川音的语气越发地温柔起来。
“我其实已经等待你很久了，从你来到高专的那一天，我就感受到了冥界之力的存在，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独守了千年，终于多了一个人陪伴。”
天元的语气真诚，看着有栖川音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回忆。
而有栖川音自然也知道，他带着一丝疑问地看向天元：“所以千年之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冥界的大家会被驱逐出这个世界？”
所有一切的异变都是从千年之前开始，有栖川音实在是好奇千年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或是因为谁的力量使得千年之前，整个世界因它的力量而走上另外的歧途。
天元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有栖川音会提出这个问题，她不自觉地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某些过往。
“你应该知道多米诺骨牌吧？有些时候一根稻草也可以压死骆驼。”天元的语气似是而非，有栖川音像是听懂了，又好像一个字都没有听懂。
“嗯。”有栖川音淡淡地点头，用眼神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对于千年前的事情，天元实际上也是有些莫名，在千年之前，世界并没有像现在这样。天界、人界、冥界虽然同处在一个世界之中，却有着彼此足够宽阔的界限。
生与死，在这个界限中不停地轮转，仿佛是守恒定律一样，缓慢而又稳定地推进着世界。
可是突然有一天，不知道是哪里出现的意外，这个稳定向前的轮子似乎被人踢掉了一个零件，虽然只是小小的一个失误，却引发了类似于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的可怕风暴。
一说到这里，天元仍旧心有余悸：“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说得清，我们唯一知道的就是整个世界似乎都处在破碎的边缘，那个时候我们每天都能够看见在我们面前消失的人和大陆。
即使是拥有着强大力量的神族和鬼族，都没有办法挣脱消失的命运，而我们也不知道，在消失之后我们会是回到原本的世界，又或者是变为时间最纯粹的能量。”
说到这儿天元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慌，她随即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晃动的精神，继续讲起以前的事情。
“在异变之前的时候，这个世界是没有咒灵存在的，当时敌人一直都是妖怪。可是有一天，当我们回过神来，妖怪这个群体已经不知在何时销声匿迹。唯一存留下来的只剩下由人类负面情绪所凝聚的那些丑陋的咒灵。”
人类在咒灵的面前太过渺小，在咒术师没有成长起来之前，人类的确是吃了大亏。
好在人类终究有着一线生机，就在奈良时代结束之后，世界似乎也进入了一种稳定期。
在这个期间中妖怪彻底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咒灵，而人类则处于捕食链的底端。好在福祸相依相辅相成，人类中的咒术师也猛地快速地增加，这才能保住人类的存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日本越远，咒术师的产生比例就越低，没有办法之下，转轮王将小中的一部分灵魂劈开，我因此而诞生。”说起自己诞生的经历，天元有些唏嘘，他拥有属于小中的全部记忆，也明白自己诞生的意义究竟是为何。
看着有栖川音不自觉柔和的双眼，天元露出一抹笑容：“放心，我一直都是自愿的，没有人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包括星浆体的融合。”
天元的确是日本咒术界的支撑，可是同样的，她的存在更像是人柱力的存在。
她并不是毫无意识的傀儡。
以自身来支撑世界，原本就是已经被确认过的不可行的方法，当时不过是权宜之策，有栖川音看着天元轻松地说道：
“我相信当时转轮王大人，也只是想让你暂时的支撑，他会找到合适的替代的。”
所以你从不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听到有栖川音的话，天元突然捂住自己的樱唇，愉悦地笑了起来。
“完全不需要担心，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未被放弃，我的身上其实一直有着转轮王大人留下的保险。
一旦星浆体融合失败，我的灵魂就会自动地脱离这具身体，剩余下来的不过是本能和躯壳罢了。”
天元口中说着她的神色越发的明媚，有栖川音也忍不住面带轻松，他一直担心天元会在长久的自我封闭之中出现什么问题。现在看来对方还是非常理智的，情绪也是相对平稳，而这就足够了。
“我给你输入一部分冥界的力量吧，这比你选择星浆体融合所产生的负担要小很多。”
有栖川音走上前两步，双眸中的六道缓缓地转动，一股磅礴的力量，以眼瞳为通道出现在薨星宫中。
“麻烦了。”天元缓缓地合上双眸，放开整个身心，来接受这一股庞大的力量。
随着两人的靠近，有栖川音更加的将天元的身形看得清楚，对方体内深处沉睡的两个灵魂，也一览无余。
他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将两个灵魂伸手拿出，紧接着他划开一块空间，将灵魂塞入冥界，这些灵魂会自己想三途川而去。
看着天元明显变得轻松的表情，有栖川音也放下心来，太多的灵魂会让躯体变得沉重，而且意识也会不清。
而且一旦星浆体融合失败，那么天元的灵魂会自动的离开，到时候这具身体的主宰就会变成那两个沉睡的灵魂。
有栖川音在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后来的天元会是那种样子，灵魂具现□□，□□忠诚于灵魂。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有栖川音的手心越发地炙热起来，虽然还没搞清楚冥界关闭的真正原因，但是他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
千年之前，看来他得多去找找这些方面的资料。
大概10分钟之后，有栖川音看着天元微笑：“感觉怎么样？”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这还是他第1回，直接向身体输送冥界的力量。
天元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她又缓缓地合上眼眸，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
“那两个灵魂？”天元飞快地问道，她希望从有栖川音能得到好消息。
有栖川音微微地笑着，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我直接把他们送到冥界去了，这样你也可以轻松一点，背负他人的灵魂太累了。”
“谢谢。”
天元笑弯了眼眸，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的，仿佛一根鸿毛，沉重了千年之后，似乎终于再次复苏起来。
“我在这儿已经有一会儿了，如果再不出去，恐怕外面就会着急了，你直接给咒术高层通知吧，至于你想怎么说都没有问题。”
有栖川音微笑着说道，他准备离开，这边事情已经基本上解决，天元自然有着自己和咒术高层通信的能力，只要她出面天内理子就不会出事。
“好的，那么下次见。”
天元轻声地说道，她并没有阻拦有栖川音，因为某个暴躁的小孩已经开始，按捺不住自己炸房子的心思了。
这件事情天元知道有栖川音自然更清楚，他递给对方一个示好的眼神：“把我送到悟那吧。”
天元点点头，随即有栖川音便感觉自己身边的空间又一次被某根纤细的手指所波动，一阵涟漪过后，有栖川音消失在天元的面前。
当他再次睁开眼，自己便被包裹住了一个带着热气的胸膛，此时对方还在不停地喘息：
“你怎么这么慢。”我都拆了一间宫殿了，你才出现。
五条悟有些不满的压住有栖川音的发心，用力地蹭了蹭，发泄自己的不满和那快变成实质的不安。
感觉到头顶些许的压痛，有栖川音带着无奈地叹气，他伸手扶过五条悟的脖颈带着几分安慰的意味。
“和天元谈的一些事情，放心吧，天内没事了。”
有栖川音以为他还在担心天内的事情，当下连忙解释，可是随即就看见五条悟鼓起脸颊，一双猫眼瞪得更大，显然是越发地生气起来。
“和她有什么关系，我担心的是你。如果你出事可怎么办？我说过了，对我来说你是最重要的。”五条悟少有地带着几次气急败坏，他有的时候真的想撬开有栖川音的脑袋，想要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明明他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可是偏偏在行事作为上，总是做下这种事情。
五条悟不敢想象，如果在他们分开的这一段期间之内，有栖川音受到了什么伤害，那么他一定会疯的。
看着眼前的五条悟，有栖川音突然有些心虚，好像事情的确是这样子，一直以来都是他懵懵懂懂任由对方在身后追逐。
“对不起。”有栖川音伸出双手用力地抱住五条悟的腰，他这个时候偏偏嘴笨起来，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抚对方。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让对方看到自己是在真心实意地反省。
他也是没有想的，有栖川音突然的举动，并没有让五条悟心情变好，倒是让他更加地紧张起来。
他仔细地查看有栖川音的身形，甚至一把握住对方的肩膀，将其推出自己的怀抱，就为了查看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伤痕。
一脸茫然的有栖川音，只能任由对方检查，知道五条悟确定有栖川音身上并没有任何的伤势，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把有栖川音按在自己的胸前，特地让有栖川音听自己快速的心跳。
“你总是吓人，我还以为你哪里受伤了，这才说出这种话，你听我的心跳，吓得都快停止了。”
被强迫按在胸口的有栖川音，听着对方比往常活泛不少的心跳，默默无语。
好半天他再扯了扯五条悟：“我们出去吧，不然杰他们也会担心的。”
五条悟用力地在有栖川音的头发上蹭了又蹭，像是做标记一样，这才揽住有栖川音的肩膀往外走。
“我们去吃大福吧，我饿了。”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脖颈，连着打了两三场，就算他是六眼也有点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