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年轻男子就是顾楚的表弟章瑾了。
至于陆沉,江盏的视线轻描淡写地扫过他,不管章瑾和许总怎么认识的,陆沉在这里就说明今日的事他脱不了干系。说不定章瑾这号人就是他找来的。
想到这里,江盏心下涌起烦躁。
他脸上表情很冷,带着嘲弄带着不屑。
真是肮脏。
陆沉皱着眉头一直盯着江盏,江盏那轻飘飘地一眼扫过,他双手死死握在一起。
章瑾还在惊恐地粗重地喘息着,他不经意地朝陆沉身边靠去,陆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章瑾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似乎又被人狠狠掐住了,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划拉了下椅子。
椅子挪动的声音打破了沉静。
人到老年的许总脸上堆着刺眼的笑:“顾总,这位是?”
江盏抓起顾楚的手随意捏来两下,捏得顾楚轻笑一声。
江盏也笑了,他抬眼看向许总:“我是他男朋友,你是哪位?”
许总被他的自我介绍震惊了下。
顾楚低声笑了笑,他道:“男朋友?”
江盏看了他一眼挑眉:“又不能结婚,不是男朋友是什么?”
“先生?爱人?”顾楚在他手指上亲了下道:“哪个称呼不比男朋友亲密。”
他的情绪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江盏在身边,他晃荡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江盏是他的药。
两人毫不顾忌地动作言语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自在。
许总脸色不大好看。
也是,情绪崩溃的人突然稳定下来,这对他很不利。
于是许总一脸歉意道:“顾总,我不知道这位章先生和您之间有矛盾……”
“呵。”顾楚冷笑一声,他抬手打断许总的话:“您客气了,我和他没什么矛盾。”
他看向章瑾:“看来你是想为舅舅尽孝负医疗费用,那我就满足你,以后舅舅的事都归你管。至于你说是我把舅舅关到精神病院的,我没有这个权利。”
“表弟大概年纪到了,忘性也大。舅舅当年生性爱赌,爱打骂人。他之所以病了,是看到了姥爷死的样子。可能是做贼心虚给吓到了,也可能是受了刺激,精神才会出问题。”
“杀人和精神病,表弟总要承认一点。”
顾楚说一句,章瑾的脸色就白一分,他看向许总。
许总脸上仍旧挂着慈祥的笑,眼睛却错开了。
章瑾看向陆沉,陆沉看着江盏。
“走不走?家里的饭都准备好了,一会儿就不好吃了。”坐在顾楚身边的江盏感受到僵硬的身躯,顾楚的精神还在高度紧绷中。
江盏根本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略带嘲讽道:“吃个饭都能吃出一堆事,真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的,大过年的也不嫌晦气。”
“走。”顾楚抓着江盏的胳膊缓缓站起身。
顾楚站稳,他看了眼桌子上的食物,又看向许总等人,然后阴鸷一笑:“很抱歉,我刚才失态了。我曾经养过一条流浪狗被舅舅和表弟他们给吃了,我是个心善爱动物的人,心里一直过不去这道坎。所以今天一看到桌子上有狗,心里就想到了往事。”
“表弟,你也真是,明知道我不喜欢吃狗肉,为什么还要故意给我夹呢?”顾楚笑意盈盈:“这不是故意找揍么。”
听到这轻飘飘几句话,江盏愣在原地。
别人不知道顾楚口中的狗代表什么,他却明白。
顾楚一直认为那条狗是他,而那条狗被吃了。
江盏心下一紧,他挽着顾楚的胳膊准备带他离开。
章瑾看顾楚那模样,心中又害怕又畏惧又不甘心。
这些人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拉下顾楚,他就能过人上人的生活。
他也承诺过,自己会给他们看顾楚的弱点,会让他们抓住顾楚的把柄。
可现在事情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眼瞅着顾楚即将离开,章瑾心下一横,他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再差劲能差劲到哪里去。
于是他放下手怒吼道:“你装什么装,当时那盆狗肉你不是也吃了吗?”说到这里,章瑾哈哈大笑起来,他眼中满是恶意:“你忘了吗?你中考结束的那晚,就是那晚,我们吃的那条狗……”
顾楚站在那里,章瑾的话像是一道道暗箭,扎在他身上,他都忘了自己该要有什么样的反应了。
江盏不由自主地看向顾楚,看到顾楚的表情,他垂下眼扶着顾楚坐下。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过许总走过陆沉最终站在章瑾面前:“你真是让人恶心。”
说完这话,他的拳头狠狠落在章瑾脸上:“你仗着什么来欺负他?仗着你不要脸吗?”
章瑾痛苦地叫一声,他捂着脸,血从他的鼻子和嘴巴里流出来,染红了手。
江盏这一拳的力道很大,感受到疼痛,章瑾恶狠狠地看着江盏:“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卖屁股的玩意儿……”
“你找死。”顾楚厉声道,如果不是他腿受限,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弄死章瑾。
与此同时陆沉一脚踢在章瑾的肚子上,一脚把人踹在了地上,陆沉踩着章瑾的手指重重碾压着:“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这么说他?”
江盏拿起餐桌上的纸擦了擦手,他看向许总双眸冰冷:“这是你的客人,你可以帮他告我,找我要赔偿,我等着。”
许总站在那里十分不安,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
他想算计顾楚拿捏顾楚的弱点。
事情本来都朝着预计的方向来,谁知江盏蹦了出来。这种被养起来玩的人物蹦出来就出来了,没想到他对顾楚的影响那么大,顾楚突然从神经质就变成了正常人。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陆沉在抽什么风,为什么也加入了里面。
许总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不,比那更严重。
顾楚可不会给他反击的机会。
想到自己未来要过的日子,许总脸上的笑终于保持不住了,他连忙解释道:“我和他不熟,我只是……”
江盏嗤笑一声:“熟不熟不用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这时陆沉看向江盏,固执道:“不是我。”
江盏轻描淡写道:“是吗?重要吗?”
“你不相信我?”陆沉沉声道。
江盏看向他,神色冷然:“我怎么相信你?你做过什么值得我信任的事儿?他不是你们找来故意给顾楚添堵的?”
“不是我。”陆沉抬着受伤的眼睛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要再说了。”江盏垂眸道:“我不想听,我只知道你们在伤害我喜欢的人。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在耍这种阴毒的手段。”
陆沉被他这话刺得脸色一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愣在那里,模样看起来有点可怜。
江盏没在看他。
他走到顾楚身边道:“我们回家。”
顾楚点了点头。
回去是秦礼开的车。
顾楚如同一座雕像一样坐在那里,江盏握着他的手,他的手一片冰凉。
江盏把人揽住。
回到家中,顾楚看着同样下车的秦礼彬彬有礼:“今日麻烦了,年终奖金翻倍。”
秦礼:“……”他并不是很想要这份奖金,他有点担心顾楚的情绪。
江盏朝他微微点了点头,秦礼深吸口气:“多谢老板,那我先回去了。”
顾楚嗯了声。
等秦礼离开,顾楚转身往房子里走。
他走的很匆忙,踉踉跄跄地走着,他没有让江盏搀扶。
江盏也没有强求,他跟在顾楚后面,跟着他穿过客厅走到房间。
回到了私密之地,顾楚朝卫生间走去,他走得很快,差点摔倒。
卫生间的门被狠狠推开,没过多久里面传来干呕的声音。
卫生间的门没有关严实,江盏站在门外,他没有看顾楚此时的模样。
江盏站了多久,顾楚就在里面干呕了多久。
他吐不出来,只是徒劳地干呕着。
又等了一会儿,江盏终于推开了那扇门,他走到顾楚身边把人拽起来拽出卫生间把人摁在床上。
他给顾楚倒了水,来到床边给他漱口。
顾楚像是一个木偶一样任由他摆弄。
等收拾好自己,顾楚坐在那里不动了。
他额头上眼睛上都是水汽,他难受地抠着自己的喉结,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多年前那些被迫吃下去的东西给抠出来。
“顾楚,看着我,顾楚。”江盏捧着他的脸。
顾楚看着他,眼睛被水汽糊住了,看人都看不清楚。
顾楚抹了把眼,看清人后他笑了下,笑容比哭还难看:“真是一个糟糕的除夕夜,我都不好意思祝你除夕快乐了。”
“为什么说糟糕。”江盏亲了下他的嘴角:“有你在,怎么会糟糕。”
“江盏……”顾楚张口。
江盏道:“我在啊……不要多想,我在啊。”
顾楚抱着他的肩膀,有湿润的液体落在他的脖子上。
江盏把人紧紧抱住。
他都不敢想这些年顾楚是怎么过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