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做梦时请别说谎 第94章

他的语气里全是无法接受,他的身体晃了晃,但还是勉强撑住了。他就那么瞪着那具小小的身体,眼睛里的红血丝和眼泪全部迸发出来。

在那片混沌里,他看到季水风的一瞬间,就开始狂怒着大吼,但是没人听得到,任他崩溃,任他叫嚣,他看着自己出手伤害自己的朋友,一遍遍在黑暗中大喊“快杀了我”依然无济于事。

他想挤进那束光里,让自己成为自己身体的主宰。

也许是下一秒他就真的能杀掉他的朋友,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好在最后一秒他做到了。

可是季水风……全都是假的……

言威也不急,只是充满笑意地看着季山月的痛苦。

季山月喃喃着说:“姐,姐……”

片刻,言威转头看了一眼那躺在远处的尸体,不紧不慢地开口:“你不知道那是谁吗?”

季山月的目光瞬间就转移到了言威身上,他的眼里全是仇恨,如果可以,他会把言威撕碎。

他颤抖着举起手,指着那个小女孩,颤颤巍巍地说:“我姐,季水风,安全管理中心最高管理,水风医院、孤儿院建立者,全世界、全世界最好的人。我,我为什么不知道她是谁?”

言威笑着叹气:“真可怜。”

季山月脸色变了,他警惕道:“什么意思?”

言威似乎也是不忍,他摇了摇头,缓缓地开口。带着戏谑,带着对命运的嘲弄,带着怜悯,带着对往事的知情。

轻轻揭开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

“你一直叫姐的这个人啊,原名叫……”

“季纯。”

第104章 时光掩埋的秘密

二十多年前的街道与现在差别不大, 只是住在楼房里的人年轻许多。

一间狭小的屋子,一个女人,两个几岁大的小女孩。

懵懵懂懂有些害怕的季水风抱着自己的娃娃站在陌生的家里, 看着眼前这个大自己一岁的女孩,拉出一个友善的微笑:“你好, 姐姐,我叫季水风。”

另一个女孩只是看着她, 有些疑惑,并没有作声。

女人连忙出来帮季水风拿她的行李收拾, 一边收拾一边喊道:“季纯!帮妹妹把衣服拿进来一下!”

说话间, 见季纯不为所动, 女人怒吼道:“季纯!你聋了吗?拿东西!你看看,人家比你乖多了, 给你打招呼你也不听, 叫你拿东西你也不听,你怎么这么没礼貌?还不听话。”

原本还只是疑惑的季纯忽然就不耐烦起来, 眼神变成了厌恶, 她扭头就走:“爱谁拿谁拿!”说完还踢了一脚季水风放在地上的行李。

对于几岁大的孩子来说, 另一个孩子的到来多数并不意味着童年的玩伴,而是意味着:夺取父母的爱。

饭桌上,女人把最大的肉夹在了季水风碗里,轻声说:“水风乖, 以后在我们家好好住着, 你比姐姐乖。”

季水风看着那块肉, 吞了口口水,又看向一直不太高兴的季纯,最终举起碗靠近季纯的碗旁边, 她说:“最大的肉姐姐吃吧。”

这句话不知道是哪里触碰到了小孩的火线,季纯一巴掌掀开了季水风的手,也掀开了她拿着的碗。

啪地一声,碗碎了,肉掉了,饭撒了一地。

季水风愣愣地看着,眼睛逐渐红了,但到最后也没有吭一声,默默去拿扫把把地上清理了。

女人将筷子扔在季纯身上,吼道:“你这对妹妹是什么态度?!”

季纯也不甘示弱吼回去:“你就是想要一个妹妹,你早就想要妹妹,不想要我!!”

这话惹恼了女人,她“啪”一巴掌甩到季纯脸上:“你听话一点我能对你这样吗?妹妹听话,我当然对她好,你听话我也对你好!”

季纯摔门跑了。

季水风很乖,收拾好东西后安慰女人,又等季纯晚上回家,向她道歉了。

季纯不接受。

或许是季水风性格很好,虽然季纯不太喜欢她,但她还是喜欢把自己的东西给这个脾气不好的姐姐分享。

季水风知道自己是被抛弃的小孩,而那个女人是可以给她庇护的人,所以她得做出一些牺牲,比如快乐和尊严。

季水风对季纯的好并没有得来季纯的回心转意,而是变本加厉,因为季纯觉得这个妹妹心机太深,她太知道如何讨母亲欢心,知道如何让母亲讨厌自己,那她就更讨厌季水风。

于是她殷勤地把母亲刚出锅的热汤端出来,假装滑倒,滚烫的油汤全部洒在季水风身上。季水风惨叫,女人立刻抱着她去了医院。

虽然那天是季纯一个人的午饭,但是她吃得还挺开心。

季水风身上贴着烫伤的药膏,季纯路过她,会故意去戳一下,听到季水风的痛叫,她就很满意。

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个女孩还不走啊?还要在她家住多久呢?

时间慢慢地过去,两个女孩并没有因为同住一个房间而变得熟络,而是越来越冷漠,因为后来的季水风发现无论怎么讨好这个姐姐,她也不会对自己好哪怕一点,便不想再同她示好。

她们成了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或许陌生人会更好一些。

有一天,是寒冬。

季纯半夜冻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房间的窗被打开了,寒风一直往房间里吹。她忍着冻过去关窗,回头的一瞬间,却看见季水风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睡得正香。

季纯觉得很恨。

她转身就过去扯掉了季水风身上的被子,但季水风没醒,季纯觉得更生气了,她的目光瞥到了刚刚才关的窗户上,她放下被子跑过去打开窗,把季水风的被子毫不犹豫地扔了下去。

她裹上厚厚的大衣,开着窗户,坐在床边等,等季水风被冻醒。还好她没有等太久,季水风发抖着醒来,迷迷糊糊问季纯,她的被子呢?

季纯指了指窗外,冷漠说:“楼下,想要自己下去捡。”

季水风真的就穿着薄薄的睡衣出门下楼去捡被子了。

她一走,季纯就把门锁上了。她安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关门关窗,开始美美睡自己的觉。

最后还是女人被敲门声吵醒去开的门。

还有一次,季水风写完的作业全部装好准备出门,季纯趁着她去洗漱,把她的作业撕了细碎。

季水风回来跟她大吵了一架,那是她们第一次正面争吵,季水风说不过季纯,想动手,被季纯一个耳光扇回去了,那也是她们相处这么久以来,季水风第一次哭。

可能是实在委屈了,不想再这样了。

第二天,季水风去向季纯道歉,问她们能不能好好相处,她并不想夺取母亲的注意力,只是想在这里好好生活,等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一定离开。

季纯说:“不,你现在就走。”

无果,两个人还是做回各自的陌生人。

其实季水风很可爱,人也很好,季纯这么觉得,但是她就错在不应该分担母亲的爱,不该到她们家。

这么想着,一直做手工做不好的季纯大发雷霆,自己跟自己生气。

如果这个时候母亲在,母亲会帮她做完她的作业,但是现在母亲却要去给季水风开家长会!

季纯恨。

于是在季水风回来后,趁着母亲出门买菜,季纯突然扑过去压制住季水风,仗着自己年纪大一点,力气大一点,想打她,扇了她几个耳光不解气后,四处张望,目光最终落到桌上的胶水。

她一把抓过胶水,掰开季水风的嘴就往她喉咙里灌,在这途中季水风咬住她的手指。

“啊啊€€€€!”季纯惨叫。季水风趁机翻身起来了。

季纯手上都是血,季水风在旁边猛咳嗽,咳得满脸通红,几乎要窒息。

刚好女人回来,看到这一幕便把两个孩子一起送进了医院。好在季纯的伤口不深,季水风吞下的胶水不多,本身质地也不浓稠。

回来后季纯被女人破天荒地大骂了一顿,甚至第一次动手打她。

这顿毒打没有消减季纯的恨意,她产生了最恐怖的想法€€€€杀了季水风。

于是在下一个冬天,她故技重施,从窗户扔掉了季水风的被子。季水风也是学倔了,她真就没有下楼,裹着自己的衣服在床上躺了一晚,但第二天她就发烧了,烧得很严重。

季水风没有去上学,在家休息吃药。但是女人每天却有自己的事,让季水风自己照顾好自己。

趁此时机,季纯偷走了季水风的退烧药。

那一次,季水风越休息越严重,最后高烧到神志不清,还是被前来查看的女人送往医院。

在医院里,季纯拒不承认,她完全矢口否认她做过的事。

女人气得在医院里破口大骂。

“你这样,以后怎么办!我还指望你让我过得很好,你,你品行低劣!”

季纯也委屈大哭:“你都没有让我过得好,凭什么要指望我让你过得好!”

女人气极了,她怒喊:“你不孝顺谁孝顺!孝顺就是天下第一大的事!无论我怎么对你!你都要孝顺我!”

季纯在医院哭得震天动地。

她讨厌她的母亲,讨厌她关于孝顺的理论。为了孝顺,可以随意抹杀一个人的人格,抹杀她的精神,她的需求,最后再在茶余饭后的餐桌上与朋友们高谈阔论几句:百善孝为先!

女人怒吼:“我生了你!你就应该孝敬我,这是你逃不掉的命!”

季纯回骂:“那你生我的时候问我了吗?问我愿意孝敬你吗?你凭什么认为你是一个好母亲?世界上那么多的母亲,如果我有选择,你凭什么认为我愿意认你当母亲?!你有什么资格!你有什么优势!你想过这个问题吗?你凭什么?!”

一场闹剧一样的对话,从辱骂季纯的品行低劣变成对“孝顺”的冲击。

季纯想要的很简单,就是母亲的爱,母亲的关注,但她的母亲想要的只有她快点长大,变成分担她重担的“好女儿”。

甚至并不关注季水风的到来,给她什么样的心理冲击。

小时候的季纯不太懂,等她懂的时候却什么都无法改变了。

她和季水风在家打了一架,那一架打得天昏地暗。或许是季水风再也忍受不了季纯的侮辱,开始对她有所反抗。

但与母亲大吵一架的季纯其实不太再想跟季水风产生多余的冲突,她突然明白这个家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家,她想要一个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生活的地方,没有母亲,也没有季水风,她想回到安静快乐的季纯,不再奢望母亲的爱,而是自己给予自己爱的季纯。

所以身体刚刚恢复,突然对季纯发起攻击的季水风,让季纯被打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两个小女孩在家从卧室打到客厅,又打回卧室,打烂了她们平时写作业的书桌,拿起椅子往对方抡,直到砸坏椅子腿、床沿,所有她们可以破坏的地方。

后来那张椅子不知道是被谁扔出去的,它被扔到玻璃上,砸碎了本来就不牢固的窗户。

季水风红了眼,失去理智,她不顾手里的疼痛,捡起玻璃碎渣就去刺季纯。

季纯比她力气大一些,胳膊被化了好几道口后,一脚踢掉她手里的玻璃,但是季水风立刻转身重新去捡,于是季纯扑上去,将季水风按倒在一堆玻璃渣里,她听到季水风痛苦的惨叫。

季水风刚刚捡到玻璃渣狠狠刺下来,一下捅进季纯的锁骨上方,一下又捅到她的脖子,痛得季纯也完全失去理智,她夺过了那块玻璃,也疯了一样。

她怒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浑身颤抖的季纯一手拿着那枚玻璃渣,捏得满手的鲜血似乎都快感觉不到痛,一手按着季水风,那只手就一下一下,如同猛兽的爪牙,一遍一遍刺着季水风的胸口,脖子,每个能刺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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