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米不够安全，他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小区外。 陶意彤讲课出乎意料的认真。
姜梓昙一开始不好意思问她，陶意彤就会坐到她身边，看她哪道题做的慢了，小声问姜梓昙这道题要怎么做。
时间长了，姜梓昙怕她这样太辛苦，也不再和她客气。
毕竟就像陶意彤说的，她如果连送上门的机会都抓不住，那未来不仅走不出这个村子，也回报不了陶意彤待她的恩情。
下午午休，姜梓昙趴在桌子上看手机。
今天有雨，天阴的厉害，气候闷热的让人心浮气躁，来餐馆吃饭的人也少。
洪小暖上楼前大方开了空调，姜梓昙坐在凳子上，汗湿的后背被吹得有点发凉，往里挪了挪，接着认真看手机。
陶意彤给她发了很多复习资料，还有静市一中的考题，要她没事了就做做，晚上她亲自检查。
姜梓昙小声念着题目，从柜台拿了纸笔出来，在桌上算公式，太过投入，就连张岩勤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哎呦，外头这怎么就下起来了。”张岩勤嚷嚷着推开门，拍了拍头发上的雨滴子，伸长了手从空调后头抽出块硬纸板垫在地上，脚才踏进屋里。
没人搭他，姜梓昙坐在凳子上，一片昏暗里，只手边亮着屏幕的手机发出零星白光。
张岩勤以为姜梓昙带着蓝牙耳机呢，一凑近才发现人正全身投入地给纸上算着公式呢。
“姜梓昙？”张岩勤压小嗓门喊她一声。[我去，姜梓昙和付沫筝要合体演新剧了？！]
[楼上怎么说话听起来HH的呢，付沫筝财阀千金回国，想去娱乐圈玩玩，刚好自己未婚妻也要筹备新剧，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儿么，顺便公费谈恋爱了。]
[哇，那我们是不是有糖可以磕了，姜梓昙那颜值，我真的是看一眼都陶醉，我不信付沫筝不会沉沦。]
陆续又有两个营销号发了相关的内容，一时间热度又往上冲了好几翻，热搜上连续爆了好几条相关的词条，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相关的话题讨论。
陶意彤手里托着手机，在一个剧组所在的酒店排着队等面试。
今天面试的角色是一个刚入职场的后辈，所以她特地挑了一身雪纺衬衣，配了简单的小脚西装裤。
因为想更加贴合角色一些，羽绒服都特地在前台寄存了。
这次面试当然不是公司给她找的，是她听说有个网剧剧组招演员，自己跑来应聘的。
酒店的走廊，挤满了抱着简历怀揣梦想的年轻人，而自己就是其中的一粒尘埃。
陶意彤跟着队伍一个一个往前挪，时不时扯扯白色雪纺衬衫的领口，脑海里勾勒试戏角色的状态。
耳中就听见前面两个女生对着手机议论起来的声音。
“你看热搜了么，我偶像三金影后、超级大美人姜梓昙，和那个名门千金要订婚了。”
这个事情的热度果然是高，陶意彤下意识绷紧了后背。
前面的女孩捂着嘴低笑，但因为离得近，讨论声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了陶意彤耳朵里。
“姜梓昙和那个付氏千金，我是真的有点意外耶，我可是缠着问了经纪人和公司里的前辈哥，消息放出来之前根本没人知道。”
“你别说，我也挺意外的，据说那个千金高傲难搞着呢，我们之前有个小兄弟给她十八岁成人礼当伴舞，因为这人多摸了一把服装间的水钻长礼服，就被她助开除了。”
“这么横的嘛？”
“不过，一个男的摸人家裙子干嘛？”
“哎呀你别管这个！我那次应聘上付氏集团周年庆的节目舞蹈演员，亲耳听见这大小姐的助和别人说演艺圈不入流，下随主意，既然都看不上，怎么这次非要回来抢角色演啊？”
“为了姜梓昙吧？”
“那谁知道，这种千金大小姐，上面还有三个特别宠妹的总裁哥护着，一脚踏进演艺圈，路都是铺好的，谁知道哪个倒霉蛋撞上她空降，就被抢角色咯。”
真倒霉蛋陶意彤抱着自己的简历，默默听着。
排了好久，终于轮到她，没想到刚转过拐角，直接被两个穿黑西装的拦住。
“等下，你现在不能从这过。”
西装男孔武雄壮，两个人站在那里像是横着两堵墙，将两个黑幢幢的影子直接劈头盖脸地压在了陶意彤身上。
陶意彤怔了怔，指了指前面那个开着的房间：“我要去面试。”
“这和我们无关，酒店这层刚刚已经包下来了，后续会陆续清场，现在我们小姐朋友刚落地要休息，请不要打扰。”
两个黑西装的双手一拦，那两道身影像是两座黑塔似的，居高临下看陶意彤的时候，脸上的横肉似乎都在乱动。
这边拦着人，后面排队的自然就不愿意了，好多人开始嚷嚷起来：“不是吧，你们小姐是谁啊？”
“这么霸道，这个地方明明是剧组应聘的。”
黑西装满脸横肉，嗤之以鼻：“那你们剧组包下来酒店了吗？”
众人本来吵吵嚷嚷的，一下变得气势不足。
“不光这层，这层的上层和下层我们都包下来了，快点走，不要打扰我们小姐休息。”
“我们小姐朋友坐长途飞机刚回国，很累的，身体不好要休息。”
他们拦着人，剧组那边有点坐不住了，过来问情况，那俩黑西装也是这般解释，这副导演当即就不干了，和黑西装呛呛起来，剧组其他人也出来争论，两拨人一度演变到要动手，乱成了一锅粥。
陶意彤被挤到人群边沿，被迫贴在了一个套房的门框上。
说自己倒霉，是真的倒霉。
偏偏到自己这就又出状况。
这次更离谱，居然遇上豪横的世家小姐，为了归国疲惫的朋友包下酒店楼层。
不知道是哪家大小姐。
也不知道大小姐的朋友是谁。
“哎沫筝，你看我新定制的设计师款首饰，好看吗？”
一个红裙少女和一个白衫少女从另一个转角处走出来，那个红裙少女挽着白衫少女的手臂，亲昵地叫她：“沫筝。”
“沫筝，你可算回国了，我这套首饰是庆祝你回国专门定制的……”红裙少女说得正高兴，一看见这边乌泱泱的混乱人潮，立刻柳眉倒竖起来：“这是干什么呢？”
保镖本来气势很嚣张，但是被少女一个呵斥，态度立刻軟了下来。
“何小姐，付小姐，你们不是在楼上做SPA吗？”
“我们做完了呀！”红裙的女生毫不客气地白了保镖一眼：“我好朋友今天回国，谁让她不开心我就让谁不开心。”
“是是是，我们知道了。”保镖唯唯诺诺，一转过身就开始卖力轰人：“快点走，快点走，再晚一点我就报警抓你们了！”
陶意彤被挤得向前踉跄两步，偏巧被挤出了人群，一站直腰肢，突地就和白衫少女打了个照面。
她们一样的身高，一样如倾墨一般的披肩发，甚至连今天的衣服都是同一个款式。
——白色雪纺衬衫配黑色小脚裤，俩人面对面站着和照镜子似的。
就是俩人身上的衣料裁剪高下立见，气质也不是同一款的。
少女有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下巴尖尖，薄唇小口，鼻梁山根的位置有一颗黑色的小痣，看人的时候下意识仰着下巴，眼皮略下垂，有种浑然天成的傲慢。
“……”
“……”
“沫筝，你看她做什么。”红裙女孩上前，挡住俩人的目光接触。
陶意彤清晰地听见“沫筝”这两个字。
沫筝，付沫筝？
听该是，刚刚保镖说过付小姐……
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和付沫筝在这样的场合下相遇了。
可是身上的白雪纺衬衫却被挤出了褶子……
反观付沫筝，精致裁剪的衣衫低调中透着华贵，就这么亭亭彤立地站在对面，和狼狈不堪的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
两个人互相注视彼此，就这样静静矗立在人潮里。
直到红衣服少女拉了拉付沫筝的袖子——
“沫筝，你是不是认识她？”
付沫筝从陶意彤白皙的脸上收回目光，“不认识。”
“我猜也不认识。”
付沫筝微笑，拍了拍身边人的手背：“芸芸，我只是觉得她很好看而已。”
“呵呵，”何芸芸像是个迷妹一样，幸福地挽住了付沫筝的手臂：“她哪有你好看，估计是看她那地摊衣服和你撞衫，有点意外吧？”
“嗯，确实有点意外，”付沫筝目光掠过陶意彤打了褶子的雪纺衬衫，拍了拍何芸芸的手背：“但是芸芸，不要这么说人家。”
“哎呀沫筝你真是心地太善良了，不愧是我们公认的校花、最美钢琴家，好了别看啦，走啦回去休息啦，我从我爸酒柜最高层偷拿了一瓶珍藏香槟给你接风。”
“我回来的比较突然，除了知会了哥哥们，还没回家，谢谢芸芸收留我。”
“哎呀，跟我还客气什么。”
两个人说着闲话，自顾自地就进了房间，把那些寻求生计的嘈杂抛诸脑后。
不在意、无所谓，反正会有人摆平，也根本没意识要去关注。
果然，闹事的风波很快平息下去。
剧组搞清楚对方是谁以后，自认倒霉，只能择日再选角。
陶意彤和其他失去机会的人一起，恹恹地走出酒店。
说起来，这已经是付沫筝第二次让她失去工作机会了……
走出暖光氤氲的大堂，跨过金属大门，一脚踏入晦暗的夜幕。
陶意彤白色羽绒服的外套上落上了几颗细碎的雪花，她抬手接了一下，指尖便有一颗六棱霜花坠落。
好冷啊，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冷。
早上起来就赶过来排队，这会胃终于反应过来要抗议。
暗沉沉的街道，只有街角那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落地窗透着光亮。
蒸包子的机器呼出的热气喷在玻璃上，形成了昙蒙蒙的一片水汽。
陶意彤顶着寒风朝着那点光亮走过去，推开门的一瞬间，才终于感觉回到人间。
手脚回暖，她抱着手吹了口热乎气。
“你好，要一个包子，一杯热牛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