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超越者从写小说开始 第123章

雨果没有推拒,而是相当自然地坐下来,末了还叫住了想要离开的但丁:“老朋友,你不用听一听吗?”

但丁离开的脚步一顿,虽然没有说话,但无声在自己高脚椅上坐下的动作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答案。

房间里的氛围远比先前要凝重得多。季言秋双手交叠放于自己的腿上,不断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他从未想过找他的人会是雨果——另一条世界线上的七个背叛者之中,属于法国的超越者是儒勒.凡尔纳,而不是维克多.雨果。

难道说,这也是世界线变动的结果吗?

“雨果先生,我大概猜到了你想做什么。”经过了长久的思考后,季言秋终于开了口。他直视着对面人的眼睛,话语里是货真价实的困惑,“可法国加入战局不过一个月,您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就开始行动。”

战争初期,法国政府必定会加大力度宣传这场战争的必要性,在这种时候来进行反战宣传并不理智。

面对着他的疑问,维克多.雨果认真地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终止一场战争从来不分早晚。”

为什么要挑选时机?对于在战场上的人而言,每个理想的停战时间就在下一秒。

“……我明白了。”季言秋感到了由衷的羞愧。

是啊,终止一场战争是不需要挑进一个所谓“时机”的。在他们高高在上地辨断城镇中人民对战争的厌恶是否达到可以掀起风浪的程度时,不远处的战场上每天都有人在半夜祈祷着这场灾难能够早日结束。

想清楚了一切,季言秋主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维克多.雨果伸出手去。

“我很高兴可以多一位同伴。”

“我也非常高兴能够看到同行者。”维克多.雨果握上那双因为长期拿着钢笔而略微磨出了笔茧的手,语气相当之真诚的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巴黎的出版社将会在这段时间内陆续刊登《和平之春》,预计在半个月后可以扩散至整个法国。”

季言秋思索了一下先前与但丁所构思出来的计划,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方案。

“我们需要将这篇小说的影响力尽可能的扩大——我指的不是在文学意义上的。”季言秋与他对视,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是说不出的锐利,“情绪到达一定界限之后应该做什么事情,身为巴黎公社领导者的你一定非常清楚。”

文字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思想,掀起浪潮。而在所有前置工作都完成之后,他需要强而有力的盟友来替他引导浪潮的方向。

维克多.雨果轻笑了一声:“我当然清楚。”

东方人满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已经留长了许多的发丝伴随着他微微偏过头的动作而顺着肩头滑落。他看向窗外,夏日里的巴黎街头依旧美丽至极。

“希望在下一个春天,我们能够迎来真正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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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蔓延的速度远比季言秋心中料想的要快,等到大半个欧洲都彻底将《异能保密协议》当做是一张废纸之后,战争的惨烈程度几乎要上升整整一倍。

超越者被各国严格把控并非是没有道理的,那些现代的军备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变得如此之脆弱。前往东欧战场之时,季言秋听到沿途的报童正在报道法国仅仅用了30分钟便占领了摩纳哥。

可一旦当摧毁变得轻而易举,那么也不会有人去在意普通人的死活。超越者的争斗之下往往都有更多的普通人被当成博弈的筹码,他们的死亡就像是被随意的扔进熔炉中的薪柴,最后只化作了战争报道上一串又一串冰冷的数字,有时甚至只换做一个单词——“半座城市的人民遇难”。

于是,总是盘旋在天空中的雨燕扇动着他的翅膀,飞去了那片遥远的雪原,去寻找那位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虽说这个国家并没有正式下场,但东欧燃起的战火还是对俄罗斯的物资供应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此时正值饭点,街道上却有一半的饭店都关着灯,就连标注了价格的招牌都被老板愁眉苦脸地取了下来。而与之相反的就是超市以及各种批发市场,稀缺的物资总是能带来更大的价格上升空间,到了最后,一颗西红柿的价格都能直接将一个穷困潦倒的作家活活吓死。

列夫.托尔斯泰提着新鲜的蔬菜走出超市,看着购物小票上一天比一天高的价格叹了一口气。物价上涨当然影响不到可以说是举国之力培养的超越者们,但对于每一个俄罗斯的普通人来说,这都是让他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苦的导火索。

最近政府的态度让他有些担忧。东欧的局势越来越混乱,政府官员们似乎从中嗅到了机遇的气味,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场做一只蹲在螳螂后方的黄雀。

如果真的开战了,今年的圣诞节他或许都没有办法听到街头有诗唱班在歌唱圣诞颂歌。一想到这里,列夫.托尔斯泰又叹了一口气。

此时已经逐渐步入夏天,但位于高纬度的莫斯科依旧保持着十分清凉的温度,尤其是在进入夜晚之后。微凉的风携带着不远处的尘烟味,像是在半空中轻巧的打了个滚,最后进入了他的鼻腔,让这位强大的超越者先生打了个喷嚏。

或许将战场上的随便哪位士兵带过来,告诉他眼前这个看上去就像是刚下了班来购买晚餐的先生是一位超越者,都会收获到对方宛若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可事实确实如此,莫斯科的守护神就是一个开完国际会议之后还会亲自去买菜的男人。

这是列夫.托尔斯泰一向的坚持:他不想要脱离普通人生活太久,那会让他迷失自我。异能者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又是什么呢?如果仅仅是因为拥有着异能就将自己傲慢的与普通人划分开界限的话,那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于是他就这么慢慢的走过商业街,走进了那条已经踏足过成千上万次的街道,在即将拐进自己的屋子时停住了脚步。那道将小花园与其他地方分隔开的矮栅栏外,正站着一道他无比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投来的视线,东方人转过身来,露出了与他们第一次会面时一模一样的温和微笑。

“好久不见,托尔斯泰先生。”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一如既往的在灯光之下显现出琥珀般的色彩,“我能和您聊聊吗?”

第142章 和谋

伴随着购物袋被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俄罗斯男人伸出手去打开了电灯,有些拘谨地拉开了自己的鞋柜。

“最上面那层应该有还没用完的一次性拖鞋,如果没有的话请告诉我,仓库里还有一些。”

季言秋弯下身子, 准确无误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标物品, 举起它来向列夫.托尔斯泰示意了一下:“不用了,托尔斯泰先生, 我已经找到了。”

“噢, 好的……”列夫.托尔斯泰的目光开始在玄关处游晃,似乎在绞尽脑汁地想出新的话题。在这尴尬的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后, 他终于找到了值得一聊的东西。

“你的老师最近身体如何?”他抛出了一个十分经典的问题, 虽然有些老套,但好歹没让场子继续冷下去。

季言秋一边更换自己的鞋子一边回答道:“老师最近身体还不错, 天气转热之后他就没那么咳嗽了。我们正在谋划着把他的斗篷里安上智能暖炉,或者用异能把它变成恒温的。”

“他早该这样做了。”列夫.托尔斯泰聊到自己熟悉的话题时明显放松了不少, 嘴角带着笑意, “那一件单薄的斗篷又能抵多少用?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肯换一件。”

“因为老师已经习惯了吧?我有时候也不喜欢换掉用惯了的钢笔,尽管它的出墨已经变得非常差劲。”

玄关后面是连接各个房间的走廊, 走廊尽头就是半开放式的客厅。季言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间属于超越者的宅邸:很温馨的风格,地板是刷了漆的原木;墙壁没有设计花纹, 只是普通的米白色。角落的柜子里整齐地放着明显属于他人的物品, 应当是时不时来借住的友人留下的。至于厨房里头则是一望过去就能看见有些凌乱地堆在柜子里的厨具, 看起来充满了生活痕迹。

在走进客厅时, 季言秋看到了头顶颇具童趣的星星形状的灯,一时有些错愕。列夫.托尔斯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闭了闭眼睛,强忍着尴尬解释道:“这是同僚的恶作剧……我在装修时他们经常来捣乱。”

“哦, 我猜到了。”季言秋眼睛里头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狄更斯当初搬家时我们也曾经帮他挑选过家具,到现在为止,他的衣帽架依旧是一只骷髅的手。”

“谢谢,你让我觉得这个星星灯好多了。”列夫.托尔斯泰由衷的说道。

沙发的材质意外的绵软,几乎是刚坐下去便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往下陷。季言秋顿时感觉自己疲惫的身躯得到了一些慰藉,缓缓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才看向了俄罗斯人的方向。

这是他第一次与列夫.托尔斯泰先生单独会面。当对方与QIN先生站在一起时所扮演的角色永远都是一位不太相熟、但是态度和蔼的长辈。可此时的列夫.托尔斯泰的身份却发生了变化,变成了他必须要拉拢的同盟。

这种转变让季言秋略微感到了些遗憾,但也只有一些。他原先就是独立面对这一切,只不过是短暂的去到了长辈们温暖的巢穴里,现在只是回归到了自己应在的地方。于是他收敛了自己的心绪,稍微挺直了些腰板,并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

“列夫.托尔斯泰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俄罗斯人的眼中闪过一抹货真价实的茫然,紧接着便从东方青年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些端倪,嘴角的笑容弧度一点一点降了下来,最终皱着眉头发出了反问:“什么?”

“我需要您的帮助。”季言秋没有分毫退缩的直视着那双眼睛,“您应该看过那篇文章了吧——《和平之春》。”

“是的,我当然看过了,那是一篇非常出色的作品……”列夫.托尔斯泰的眉头皱的更紧,“但我不太明白,你需要我帮助什么?如果是联系莫斯科的出版社的话,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你的投稿。”

季言秋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不只是这些。您有思考过这场战争接下来的走向吗?”

东方人从沙发之上站起,抬起手指在半空中用银色的线条绘制出一幅世界地图。代表了欧洲的版图之上,危险的黑点已经占据了整整一半的面积,正在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跳动着,似乎在虎视眈眈的想要吞噬掉剩下的洁白。

“超越者的出现多么的巧妙啊……他们抹平了现代军备力量之间的差距,让原有的力量排名重新洗牌,哪怕只是一个经济体量并不起眼的国家也能将两个老牌国家扯进战火的泥潭之中。”

有些苍白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跃动着,带过的地方都仿佛被洒落了墨水一般晕染开黑色,正在不断的伸出新的触须。而在这片墨迹的最尾端,正是还没有被波及的俄罗斯。浓郁的黑色折服在这片苍白雪原的边缘,蠢蠢欲动着要扑上来肢解这片辽阔的土地。

东方人那双深棕色的眼睛也仿佛随着末点的扩大而逐渐染黑,里头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浪潮。

“您真的认为这场战争会轻而易举的结束吗?不。在整个世界以他们想要的方式重新洗牌之前,它都不会结束。超越者的力量足以让他们在三天之内攻占下一座中型城市,只是眨眼之间便覆灭掉的摩纳哥就是证据。”

列夫.托尔斯泰注视着东方人的眼睛,轻声说道:“所以,《和平之春》就是你的行动吗?”

季言秋眼中染上一抹笑意:“是,但它只是整个计划中的第一环。而我想要求助您的,就是下一步计划了。”

他带着那幅用异能构建出来的世界地图来到列夫.托尔斯泰的面前,看着这位无论是在现实世界里的文学史上还是在异能世界中都举足轻重的大前辈,眼睫垂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恳求。

“托尔斯泰先生,您厌恶战争,我们也是一样。”

被称为莫斯科守护神的俄罗斯人缓缓闭上眼睛,过了许久之后,才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

“除了我之外,你还向谁寻求了帮助?”

“目前有但丁先生以及雨果先生,莎士比亚先生和歌德先生那边我已经写信过去问了,卡洛.科洛迪先生也很愿意加入这一次计划。”眼看对方已经有了答应下来的趋势,季言秋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挚不少,“当然了,还会有更多的异能者加入进来。我们的目标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更多人被卷入战火之前终止这场战争。”

列夫.托尔斯泰有些恍然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像极了他那位常常斗篷不离身的老师。

难不成你们师门都是这种性格吗?这种令人羡慕的、令人赞叹的执着与信念……

窗外传来放学归来的孩子们的吵闹声,伴随着滑板车之上的车铃叮铃叮铃的声音,将这场有些微凉的夏夜变得轻快起来。于是,列夫.托尔斯泰沐浴在年轻人带着些期盼的目光之中,点了点头。

“为我说一说你的计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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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日历上的日期一天一天的被划去,哪怕是俄罗斯也总算拥有了夏日应有的炎热。越来越紧迫的战争尚且没有影响到那些藏在街头巷尾的小酒馆的生意——社会的压力越大就越需要一个能够发泄的渠道,而那些廉价到就像是医用酒精兑水的劣质烈酒正好能扮演这个角色。

莫斯科人总是离不开酒的,他们需要用酒精去冲淡大脑中的忧虑与哀愁,让脑袋变得昏昏沉沉、身体变得像沉重的狗熊一样,才能在酒馆昏暗的灯光下说出一点真心话。

当普希金一边将戴了一天的帽子摘下来,一边疲惫的走进酒馆里的时候,意外的发现原先应当闹哄哄的酒馆里出离得的安静,只能听到站在正中央的桌子上拿着杂志正在念上面刊登文章的人的声音。

“……于是我对他说,我已经没那么害怕了,不需要再派人来保护我。要是上帝真的要惩罚我这个医术不正的医生的话那就让敌人的子弹击中我好了,不需要在用别人的命来换我的命。

军官并没有说话,但那个哭红了眼睛的副官上来,狠狠的在我的脸上揍了一拳。他扯住我的领子,像是恨不得将我的领口连着听诊器一起扯下来。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负罪感?’他的语气很生硬,‘他只不过是个逃兵而已!’

我盯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去玩具商店时的经历。那时候我的母亲面对着买不到限量玩具而嚎啕大哭的我,故意说了许多有关那款玩具的缺点:容易损坏、没什么内容、样子不够好看……她在试图通过贬低一个我得不到的东西来安抚我的心。

多么精明的一招,不是吗?这在心理学里头也有相应的理论。那时候,小小的孩子确实因为这些话语而降低了得不到的不甘感,没过几天便将那款从指缝里溜走的玩具抛到脑后。可一个人的生命没有办法以这种方式忘记,更何况的是,他也不是逃兵。

他只不过是正好害怕了而已,就只是害怕了那一回而已。”

酒馆里头的氛围伴随着故事的推进而越来越沉重,到了最后,就连角落里满不在意的酒鬼也不自觉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普希金莫名从这些文字里听出了熟悉的影子,恍然地走到吧台去扯了扯相熟的酒保的袖子,问道:“这是在读谁的文章?”

酒保原先也在聚精会神的听着,看到熟人过来之后勉为其难分出一点心神来给他解答疑惑:“是帕列斯.莱芬耿尔的新作品《和平之春》,前天刚开始在莫斯科的早报上刊登。”

帕列斯.莱芬耿尔……普希金的脑中闪过那道有些瘦削的身影,转过头去看向了正在大声朗读的人手中的杂志,下意识的将手伸进口袋里,碰了碰自己干瘪的钱包。

自从战线逐渐北移之后,征兵处对异能者的搜查力度也扩大到了先前从未有过的地步。原先就被迫东躲西藏的普希金这下子更是连份稳定的工作都找不到了,之前答应了让他稳定供稿的出版社也因为战争的影响而濒临倒闭,不得不退 回了他的合同……这也导致了他现在连一本文学杂志都买不起。

“酒馆有定这一套杂志吗?”普希金将自己的钱包放了回去,怀着一点微薄的希望朝着酒保问道。

酒保摇了摇头,但没等他眼中的期许的光彻底暗下去,就说出了新的希望——

“我听说每天下午都会有人在红场分享这篇文章的复印件,供大家现场阅读,或许你可以去看看。”

普希金有些惊讶:“现场阅读?这……这篇文章的影响力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酒保耸了耸肩膀:“谁知道呢?或许是某位忠诚的粉丝自掏腰包想要为喜欢的作者宣传吧。但不得不说,这篇文章确实写的很好。”

作者的文字里似乎包含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的情绪也随着文中人物的情绪而一同波动,伴随着他们的失落,伴随着他们的欢欣,伴随着他们的绝望……最后,循着他们的目光看见了那片血淋淋的战场。

于是,一种微妙的思潮开始在阅读过文章的人群中蔓延开来,并且逐渐扩大。远方的炮火不再是人们在酒馆里高谈阔论的话题之一,而变成了另外一种更加深沉的东西。

不止在莫斯科,这种变化也无时无刻发生在欧洲的其他地方。并且随着不断疯狂的战局深深的扎根于每个人的心中,等待着某一天有一个领导者出现,让这片浪潮彻底卷席整个世界。

——以和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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