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回宫就找端妃哭去了:“母妃啊,您给我找了个祖宗啊!”
端妃早知道了前边发生的事儿,闻言抬了抬手:“我这些日子也没见过家里人……你也知道你表哥的,最和善不过,就是个面团儿人。”
“我是知道……”二皇子叹气,所以就不担心表哥会惹事,却担心他受了欺负,才今日早早赶过去,一进门就开口叫他表哥,给他撑腰,“可他现在不是面团啊。”
“傻小子,你就不该来找我。”端妃在二皇子脑门上戳了一下,“你去找你表哥啊。我还等着你从他那打听出事来。”
二皇子一听就站起来了,端妃却又拽住了他。
“你等会儿再去,正吃饭呢。”
“哦。”
颛孙恬义知道情况比宫里要晚许多,但晌午的时候也知道个大概了,毕竟陶韩啸都从宫里给“接”出来了。施侯陶吉茂亲自来接的孩子,在宫门口认下了教子不严之罪,表示了自己对于牵累到贵妃名声的惶恐,把陶韩啸按在宫门口一顿好打,带着血淋淋的陶韩啸回家闭门思过去了。
颛孙恬义:“……”
同僚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御史那边还有人过来,旁敲侧击询问,他儿子以后过了科举有没有兴趣进御史台?他们言官的队伍里,就需要这种战斗力彪悍的人物。
不过更多的人是在怀疑颛孙恬义,以及郭家的态度。
这是皇子们渐渐长大,外戚开始起异心了?
颛孙恬义心里苦,但他不认为干出这些事的大郎是故意的,他觉得都是自己的错€€€€就不该跟他说为了出宫干点傻事也行,他这是干了翻天的事啊。
颛孙恬义也上了个教子不严,君前失仪的告罪折子。等他下午一回家,在京的连襟们陆陆续续都来了。一个是三姐夫,宣武将军卫护疆,另一个是四姐夫,他是翰林院中极殿大学士(五品)白渠照€€€€在楚朝,算是元烈帝的秘书。其余几个姐夫妹夫都在玩。
三人坐下,卫护疆便道:“妹夫,我们不是来掰扯孩子对错的,只来问一句,今后怎么办?”
白渠照同样干脆:“陛下今日试探过我,外放,还是留京。”
卫护疆和颛孙恬义都看向了白渠照。
外放,少则三年多则六年回不了京,但这恰恰代表了端妃要斗一斗了,因为楚朝的规矩,外放官员才可入阁,所以当年颛孙恬义在大哥不在家的情况下,也扔下了怀孕的妻子,去外地赴任了。白渠照虽然六年都无法正面参与朝堂争斗,但他回来的时候,却也是正得用的时候。不过这也不能太确定,因为要是二皇子提前倒了,他也就一辈子回不来了。
留京,他这辈子也就在翰林院过了。可能会如刘学士一般,在仕林颇有威望,可也就到此为止了,这证明了端妃无心争斗。
至于说白渠照只是争取自己人生的价值?除非他和妻子和离。然后,他就等着现在亲如兄弟的连襟,用尽一切手段,先把他搞死吧。况且他也没必要啊,能走到今天,郭家与连襟们都出了力气的,他总不能只要好处,不出力。
“四姐夫放心外放吧。”颛孙恬义琢磨片刻,道。
卫护疆:“那咱们?”
颛孙恬义摆了摆手:“现在,急的是陶家……咱们专心在四姐夫外放这件事上。”
颛孙恬义回到了正院,郭夫人一边帮他给头发松开,一边道:“陶家大姑娘和二姑娘的婚事,都坏了。”
“这么快?”
“就是您和两位姐夫吃酒的时候,嫂子派人来告诉我的,说是对门靖国公的家眷晌午的时候说的,彩礼都抬回去了。”
这种联姻是大事,颛孙恬义也是知道的,陶家两个姑娘是一对儿孪生子,原本匹配的都是赵太妃的娘家。那边也有一对儿孪生兄弟,说是天造地设,一门双好。
赵太妃的娘家并非勋贵,却也是书香门第。赵太妃的娘家哥哥前年刚从翰林院退下来的,这一家的名声相当好。当时这两家议亲,京中颇议论了一阵子,说是两家的孩子中秋灯会上看对了眼,两个非你不娶,另两个非你不嫁。赵家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嘶……这可有些过了。”
三书六礼过了一多半,婚期都定下来了,男方这时候悔婚了,这是不给女方活路了。不用问,就是陶韩啸那事闹的。这事情怪在陶韩啸的跋扈上,但陶家绝对不这么想。颛孙恬义知道和陶家结下了大仇,可没想到这刚开始就翻着跟头地越变越大了。
颛孙恬义愣神站了半天。
“老爷?”郭夫人皱眉,“大郎在宫里……”
张了张口,颛孙恬义最终只是道:“别多想,睡吧。陶吉茂闭门思过,陶氏一党找麻烦怎么说也得等他出来,否则陛下先要不高兴的。”
€€€€朕让你闭门思过,结果你私下里还联系党羽?
话虽如此,却怎么可能不多想,郭夫人侧着身闭着眼,一夜没睡着。
他们若是不找家里的麻烦,只找宫里孩子的麻烦呢?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不只郭夫人。和安宫,二皇子也几乎一夜没睡。
他本想昨日下午去找敖昱的,可他前天晚上也没怎么睡,下午等着等着就给睡过去了。端妃也没叫,他一睁眼天都黑了,不能去了。二皇子就想这一日早早起来,去开阳殿那边接人。结果他也是事到临头掉链子的神人,眼看着时辰快到了,反而睡着了,还是让侍奉的松子叫醒的。
直奔上书房吧!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打理好自己的二皇子一路连跑带颠才总算没迟到。
第二天的先生,就不是刘学士了,还好,没出什么幺蛾子,二皇子和多数伴读们都松了一口气。一散学,二皇子就窜到后头来了,看着敖昱刚要说话,敖昱道:“见过太子殿下,见过二皇子、四皇子。”
此时,老大已经带着他的伴读没影了。
二皇子脸色没变,实际有点腿软。他什么时候碰到过被太子和老四一块儿找上门来的时候?
他暗恨自己昨天为什么睡着,现在两眼一抹黑。
“无需多礼。”皇太子道,“昨日四弟回去,不安了一日,今日特来给颛孙家的大郎赔个不是。”
“四皇子垂髫之龄,却已知日省己身,以臣之过为己之过,且担臣之过。实在是让臣敬佩不已,他日殿下必为贤王!”
敖昱语气十分铿锵有力,这拱手一礼更是诚意满满。其他二皇子伴读的四小只,立刻跟上:“四皇子必为贤王!”
四皇子的伴读们犹豫了一会儿,可还是也跟着说了:“四皇子必为贤王!”毕竟这是夸奖他们殿下的,好事总不能不开口。
接着就是皇太子的伴读,他们跟着的是皇太子,可也是伴读。
二皇子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不然他就要笑出来了。
口号喊完,敖昱道:“臣既是臣,自然不该受四皇子的道歉的,但这是四皇子的大事,臣若不受,反而坏了四皇子的名声。要不然您站着道歉,臣跪着听,也当是臣诚心聆听训示了。”
“不不不!”眼见敖昱真就撩袍子就要跪,四皇子赶紧叫停,他昨天回去总算是从母妃那弄明白了什么是邀名,又恶补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很清楚现在敖昱跪下去,转头闭门思过就轮到他了€€€€他没资格让敖昱跪着听他的训示,“我就是来为昨日之事道歉的,我未曾妥善管束自己的下属,以至于让颛孙大郎受了委屈,还请大郎见谅。”
“四皇子伟量,臣佩服。还请殿下不要因陶家大郎过于哀痛,豺狼之辈,狗肺狼心,殿下今日远了他,反而少了他日之祸。”
皇太子生硬道:“……四弟确实伟量,但颛孙大郎这言辞,是否就有些心窄了。”他说这话便觉失言,果然,其余在场的伴读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他,这实在是没罪强按头了。
“谢殿下夸奖,臣凡夫俗子,不比龙子,人心自然窄过龙心。”
【这位皇太子,还没调整好心态呀。他现在该缩着啊!】苹果醋虽然躺着,但依然不屈不挠指指点点,同时还在吃着赛博爆米花【毕竟是个小孩子。】
太子笑了笑:“四弟,走吧。”
今日找不了他的麻烦了。
待出了门,四皇子忍不住问:“太子哥哥,颛孙大郎是不是真的缺心眼?”
太子朝后看了一眼,太监将伴读们都拦住了,他和四皇子朝前走了几步,方才问他:“不想报仇了?”
“……”四皇子一脸别扭。
“你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亏,第一次吃亏就要退了?”太子站住了,虽然没说出来,但脸上写满了,“孤就是帮你的忙,要不要继续,看你自己选。”
“可是他不上钩啊。”
“方才他上钩了也不一定有用,毕竟昨天陶韩啸出事,今天就他出事,谁看不出来不对?”
“那何苦来这一趟?”
“他今日这做派正说明他并非耿直之人,分明油滑至极。”
“太子哥哥说的是。”四皇子一脸敬佩地称赞,肚子里却在骂:死鸭子嘴硬!
第136章 (捉虫) 二皇子:我表……
136
太子靠近道:“你找大哥帮忙。”
“大哥?”
“大哥的远房舅舅与颛孙大郎的姨父, 今年都要争外放。大哥家的表亲,却没能进宫来当伴读……”
淑妃是个安静的妃嫔,她最喜欢干的事儿, 是在宫里纺纱织布。需要出宫的场合, 她也少言寡语, 极其安静。她生母早逝,和她的娘家王家并不亲近,更别提什么远房亲戚了。王家也行事谨慎小心, 王又是个大姓, 这家活得都不像是个外戚。
只这个七拐八绕的远房舅舅,不知怎么和大皇子直接搭上了关系。大皇子还真上心, 连连找到太子跟前求了几次帮忙。皇太子应了,只不过……他连自家舅舅的差事都不敢多嘴,还管老大€€远€€房舅舅?
看父皇最后的决定,若恰好给老大远房舅舅安排得好, 他便去表功, 若安排得不好, 他便说尽力了, 再说是老四拦下的。
反正老大就算是找老四吵架,他也只认为老四敢作不敢认。而老四即便是肚里知道实情,那又如何?他还能拿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找父皇告状?
“太子哥哥,您知道弟弟的, 什么本事都没有。没法子承诺大哥什么的。”四皇子赶紧推拒, 他方才都不想来找事,就算颛孙大郎给他们拿住了痛处又如何?他表哥能回来?恰恰相反,父皇和外人都以为这是皇太子宠他, 为他报复。虽然过去也出过几次风口浪尖上的事,但跟这次不一样……母妃昨夜也说了,让他尽量老实。
“无需承诺什么,坏了颛孙大郎的名声,他爹就如你舅舅一样,都要受牵连,他姨父也要不好,好差事自然就落到大哥的舅舅身上了。”
四皇子:才怪。且不说大哥如何,若煽动大哥这事儿查到我头上,我才是离死不远。
可对着皇太子哪里能这么说?四皇子只能硬着头皮道:“落到大哥舅舅的身上……”
太子笑着摸了摸四皇子的头:“总不能好事都落在你身上,对不对?”
孤的兄弟啊,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前赴后继的。像虫子一样,真讨厌。
四皇子傻乐:“太子哥哥说得对,是我贪心了。”躲不了了。
二皇子晌午没回宫,与敖昱他们一块儿吃的。四小只食不下咽,吃到一半,端妃还赐菜了。他们嘴里谢着赏赐,心里骂着娘,他们宁愿吃糠咽菜,也不想跟这位小爷一块儿吃大宴。
还好,敖昱吃饱了,二皇子就扯着他出去了,一群人都松了一口气。
把人扯出来了,二皇子叉腰看着敖昱,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我进宫,便是陛下让您争了。且昨日……您也见了结果了。”
“……”二皇子抿了抿嘴唇,胳膊放下来了。
端妃不乐意自家外甥进来,之前她真是找着机会就向元烈帝提:陇国公家的年纪太小了,是否就别送人进来了?
当时元烈帝不置可否,陇国公那个傻子上奏折的事传进端妃耳朵里,她拿着针扎了半天的枕头。
她五妹妹嫁得最不好,男人不疼人,男人的家里人也不是省心的。陇国公往日有个针尖大的事儿,都得跟二房商量,把二房推到了前头,结果真在大事上,却来了个闷不吭声。到外头二房还得咬着牙说大哥好,大哥把好事都让给弟弟了,二房还得记他的情。
但这事情固然是大房不地道,也是元烈帝早就有心了。
元烈帝确实就是要端妃的外甥进来,昨日的结果也确实明白,这位陛下把“引诸皇子内斗”这件事做得明明白白。
“你知道父皇昨日叫我们兄弟出去,说了什么吗?”
“兄 弟友爱。”
“……你这答得也太快了。”二皇子都被吓了一跳,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大体上是没错的。那你还让我……”
敖昱笑而不言。
二皇子也闭嘴了€€€€他父皇说什么重要吗?做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叹了一声,不再揪着这些没用的不放了:“家里,要动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