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名赵有蛋,当了将军后成了有胆。
听名字以为这人是个莽夫,上次他来到安朗县的行为,初看也确实够莽夫。
但是,他手下那群兵痞可没祸害县城里的寻常百姓,杀的都是李家人,李家的家眷也有些没了踪迹。
他自己得了十五万两,也没得寸进尺€€€€其实敖昱私底下截留了些东西,就等着他再行索要。
赵有胆也是有几分长远思量的,否则最后不会给敖昱名帖。
他这种招安的将军,被招安的时候是个什么官儿,以后就只能降,很难升了。毕竟成了朝廷的官儿,那就得听朝廷(文官)的了,如今的绥朝,文官本就看不起武将,像是悍匪出身的,那就更被看不起了。
当前孙屠子听说敖昱要去葵城,顿时一惊:“哥哥!你这是€€€€”
敖昱摆摆手:“稍安勿躁,我若是去见官招认,能告诉你吗?我是去见赵有胆赵将军的。这位说起来,也算是咱们的前辈高人了。”
孙屠子眼珠子一转:“哥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你可别明白,我可是什么都没说的,你朝上头说事的事情,也别拉拔上我,我去就是要找赵将军拉一拉交情。这要是有人找过来胡乱‘交代’我什么,我可是不认的。”
卧虎山的盗匪作为盗匪是有些能耐的,可从他们敢劫谢相最大的一笔生辰纲就知道,这群人有勇无谋。李家算是代其受过,盗匪连个事后祭扫的人都没有。敖昱铲除县内的匪类,一样没吱声。说明他们毫无义气,连做个样子的小人心思都没有。
如今孙屠子张口就要塞两个衙役,代价呢?难道就是猪肉?
敖昱本还有几分上山的心,如今彻底绝了,还是另起炉灶为佳。
孙屠子立刻赔笑,如今卧虎山上一群人傲气得很,自认为得了这笔银子便可彻底施展了,可到底怎么施展,其实全没有章法。
说到章法……
孙屠子喝一口酒,看向了顾清瑶。
顾清瑶的行事,其实也挺有章法的,这不就让他薅着机会,蹿上来了吗?如今安朗县谁还敢提他当年是个混混的事儿?
顾家更是了不得,现在甚至有人叫顾家主“顾安朗”了。
“哥哥,山上会有几个兄弟下来,置办个产业,还请哥哥行个方便。”
“赌?”
“哥哥放心,他们都知道规矩,会照着日子给哥哥分润。”
苹果醋心道,大黑鱼绝对不会答应的。
“好,你等会儿,我去拿个房契,正是李家当年开的福旺钱庄。算是我给下山兄弟的礼。”
孙屠子大笑起来,又与敖昱推杯换盏一番,最后醉醺醺地走了。
苹果醋【宿主,你要开赌坊?】
敖昱【他们要朝衙门里塞人,我已经否了。开赌坊已经是退了一步,我再否,怕是没命活到去府城找赵有胆。更何况,他们这赌坊,也得能开得起来呀。】
【哦哦~原来如此。】
敖昱歇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先去找顾家主要了三百两银子,又要了一匹马(家里的马要给小月亮用)。
带着银子和马回来的敖昱,跟小月亮烙了一天的饼。第二日他便带着这些干粮,自行离开了€€€€他目前的下属里,还没一个会骑马的。
府城离着安朗县还真不算近,敖昱骑马用了一天半,中间在野地里过了一夜,这才到了地方。他没着急去见赵有胆,先找了客栈住下,清洗一番,又找茶馆坐了半日。
第二日一早,他换了衙役的衣着,收敛自己乾元的气息,出城去了。
原来赵有胆虽然在府城没走,却没住进城里,而是跟他的兵一块儿在郊外弄了个庄子,建起大营住下。
到了营寨,因他的衙役衣裳,再加上赵有胆的名帖,敖昱倒是没受什么刁难就给迎了进去。
敖昱将一百二十两银子,以及一对金簪奉上€€€€对,他私吞了一多半~
“赵将军,这是今年的孝敬。我们顾家人都知道将军的好,从今往后必定孝敬不断。”
赵有胆一笑:“好说,好说。”
敖昱磕了个头头,起身走了,并未多说其他。
但有时候能进门,就已是能说明顾清瑶和赵将军确实是有几分交情的。
又过了两个月,正是农忙,这期间说是要下来开赌坊的卧虎山盗匪,却还不见踪影。
期间敖昱可没闲着,他先是让顾家主杀了几头猪,包了饺子,卤了肉,陆陆续续送去了赵有胆的军营。收了士卒的破衣裳回来,帮他们缝补。敖昱还赶了几辆大车,接生病受伤的士卒到安朗县来修养。
他甚至还弄了些大爷大妈过去,给士卒净面梳头。值钱的,不值钱的,反正至少半个月内,总少不了干点亲近的事儿。
赵有胆知道顾家要巴结他,并不阻拦。可后来他就觉得有意思了,他手底下这群兵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现在他出外头一逛,竟然莫名有种……他们被换了人的感觉?
不是说过去脏成狗的家伙能看出人模样来了,是那个精气神。过去这群狗子在寻常日子里就是一群废人,现在有超过一半人眼睛都是亮闪闪的,朝那一站,都比过去挺拔些,更有人样子了。
第233章 (捉虫) 入了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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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本该是轮休的日子, 可他看见该轮休的那个百人队还都在呢。甚至他们建起来后,就没怎么用过的校场里,竟然有了不少人在打熬力气。
有聚起来小赌的, 却不过是三两人, 且赌得十分没趣, 几个人都蔫头耷脑的。
他找人问了问,单人独个的答:“想攒一笔钱,回来置办个家。”有爹娘妻儿的答:“得给家里留点儿了。”
赵有胆笑:“你们倒是长良心了, 挺好的!可不就得这样吗?这才有奔头。”
他也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 但他领兵的经验€€€€别逆着多数士卒的想法说话。
自然也少不了士卒问他,何时再驻扎到安朗县去?
“那地方的人, 人性好。”“对,若能在安朗县安家,必定是极好的。”
这群士卒又开始咒骂当年李家的不对,骂完了自然又开始乐呵地议论自己杀得是如何应该, 昂首挺胸一副英雄气概€€€€李家那些衙役, 放在现代的法律体系里, 全嘎了还真不算冤枉了谁。不过, 这群兵痞也不能说好人。
这年代的人,全员恶人。
但即便他们自己都知道自己也不是好人,夸奖时也要朝好处夸。像对士卒就得说他们杀的人都是该死的, 他们是为民除害。敖昱若碰见了卧虎山上的盗匪,那自然得说他们义薄云天。
赵有胆:军心还真给那混混招去了。
对于未知, 赵有胆有些犹豫, 他想拒绝顾清瑶再来。可人有时候真的是念谁,谁反而来。
敖昱第二日就来了,这回是带来了一车毛桃, 另有一车山楂干、乌梅干,毛桃发给士卒吃了,山楂和乌梅架起大锅熬了两大锅山楂乌梅汤,赵有胆都喝了两大碗。
这酸酸甜甜的味儿,过去他是不喜欢的,可现在……
赵有胆虽然是招安的出身,但自认为已经足够约束士卒了。自来到了葵城,对当地百姓说不上秋毫无犯,但也最多有点小偷小摸骗吃骗喝,欺男霸女,或明目张胆勒索抢劫的行径,绝对没有。甚至当地人欺生,买东西常常多要他们的。
葵城上下,还是视他们如瘟疫,有点倒霉事儿就朝他们身上栽赃。小孩子追逐打闹,挨打的那个就是“赵家匪类”。
他们是客军,在葵城该是当地负责吃喝的,可最近送过来的吃食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污糟。赵有胆心知,这是前段时间他送银子送得太猛了,非但没能把人喂饱,反而让人生了贪心。
对比之下,顾清瑶带着安朗县的人对他们做的这些,确实让人心中热意翻涌。
敖昱这回还带了几个家里会写字的老书生过来:“我姐姐前些日子知道了一个要朝靖州去的商队,可让他给诸位带家书。”
士卒们顿时大喜,排了队上来写家书。
又有人过来问:“你们顾家可有要嫁的吗?中庸男女都可以!”
这几回过来问的人挺多的,敖昱便揣着手道:“我安朗县的好女好儿多的是,只是诸位哥哥弟弟都在营里,如何相看?”
这些人有的不过是一时的热度,有的却是真心实意。
“上回给我梳头的李家婶子,说是家里边有一儿,我有意€€€€”这就属于过于真心实意的,竟然直接从怀里掏出个金镯子来。
敖昱赶紧摆手:“这不成,贵重物品,我可不接受。况且安朗县的李家婶子多了去了,这万一来了个张冠李戴,坏了姻缘可就是我的大罪过了。”
赵有胆将敖昱叫进了帅帐,道:“顾班头,你可不要做过了火。”
“将军,小人……其实是想到将军军中效力。”
这一点,赵有胆倒不意外,顾清瑶做得太过了,这明显是在军中积攒人脉:“我可是客军。”
“未来两三年,将军都离不开岩州了。”敖昱朝着西北边一指,那正是卧虎山的方向。
“你还真敢说。”
赵有胆的手指头敲着桌面,他依旧是不意外的。
去年冬天他们不走,还能说是严寒不利于行军(如今的文官已经很少有这么体贴武人的了,尤其如今新任的知府老爷,虽收了他的钱,却对他们并无好感),现在早已开春,却依旧没调令,他们留在岩州的原因也就昭然若揭了。
就为了卧虎山的盗匪,可那伙盗匪号称三十五万€€€€这当然是没有了的。
三十五万人,吃嚼都不知多少,别说卧虎山,整个岩州都养不活这么多人。可能连零头都没有,但一两万还是能有的。外加卧虎山地势险峻,要征伐盗匪,至少要动用十万兵马。
朝廷多年未曾如此大动干戈了,也可能是以招安为主。
但是,丢的可是谢相的生辰纲……谢相还有个族人也折在里头了,依稀听闻是十分得宠的后辈,他能就这么算了?
赵有胆距离京城太远,接触不到京里大人物的动静,但他站的位置终归是比敖昱高一点,知道的也更多些的。
岩州本地的士卒不堪用,赵有胆的兵虽也没什么名头,可朝廷最喜爱让招安的前匪,去打现匪。
若非他的士卒人数实在太少,已经有人让他上了。
“你可熟悉卧虎山?”
“熟悉得不多。”敖昱嘿嘿一笑,就站在那不说话了。
“……”赵有胆也一笑,心道自己是太急了,便道,“我可收下你,但你却要自己募兵,你能募来多少兵,我就安排你当什么官儿。”
赵有胆顿了顿,因是想到了此时军营的状况:“我们还在这边儿驻扎着,你倒是能朝着安朗县跑一跑,可战事结束,你却不能再回去当班头,守着你的小夫郎了。”
“小人明白,富贵险中求。”
【宿主,你真要和小月亮分开?】
【你放心,两年后,我就能带着他一块儿走了。】
敖昱回了一趟安朗县,回来时连他自己算上,正正好好十个人。
周壮和赖二跟着他来了,赵家村村长的小儿子赵青云,敖昱本不想带的,可这小子死活要跟,敖昱也算了他一个。
周勇本也想来,可敖昱让他当了总捕头。
这个年头,越是小地方当衙役越容易。尤其安朗县这个地方,多少年了,就出过李熊这一起人命官司。偷盗的事儿虽然常有,但九成当时就能知道谁是贼,基本上老百姓都不求衙役,完全靠把贼打一顿解决内部纠纷。
毕竟地方太小,没有流窜犯的可能。
衙役们要做的更多工作,是收税。不过这事儿有顾家主带着属吏干活,他们只要别乱跳,跟着办差就行。
敖昱带回来的是十个人,赵有胆就给了他一个什长的名头,其实官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