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司像押犯人一样把池明“押”到一旁的长椅上,池明也的确有些乏力,人一倒,直接躺在了长椅上。
沈静司看了他一眼,接着跟电话那头的池镜说明情况。
今晚池明跟朋友去酒吧放松小聚,喝多了酒,跟一个骚扰女孩子的男人起了冲突。他喝多了,本来脾气就暴,对方不断挑衅,他就拿拳头教对方做人。于是小聚阵地就从酒吧转移到了派出所,他们现在就刚从派出所出来。
池镜皱了皱眉:“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暴躁冲动。
“他有没有受伤?”
“脸上挨了一拳。”沈静司在池明旁边坐了下来,“不肯去医院,也不回家,还想回去喝酒。我拿他没辙,所以给你打了电话。”
池明给池镜的备注是“阎王爷”,沈静司知道池明有个哥哥,也听他说过自己谁都不怵,就怵他哥,可能是血脉压制。池镜常年在国外,沈静司没见过他,翻了翻池明的通讯录,猜测这个“阎王爷”可能就是他。
接通电话的那一刻,他觉得对面的声音跟这个备注十分违和。
这是个温和好听的年轻嗓音。
情况池镜了解了,他对沈静司道了声谢:“麻烦你了。给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
沈静司侧头看了一眼,池明已经躺在长椅上睡着了,脸上挂了彩,嘴角是青的。他跟池镜提议:“他现在睡着了,或者我直接打的送他回家。”
看池明睡着了这么安稳,沈静司心想早知道刚才直接把这人打晕送回去了。
“不用了,还是我来接。别回头醒了又闹腾,给你添麻烦。我马上过去。”
“好。”
沈静司俯身把手机塞回了池明兜里,听到他鼻息间传来很重的呼吸声。
池镜跟陆思远打了声招呼,说有点事,要先走了。
“怎么了?要紧事?”
“我弟在外面喝多了,出了点小状况,我过去接他。”
陆思远点点头:“行,那你路上慢点。”
余闻嘉还在陪李彻打台球,他拿着球杆伏在台球桌上,抬眼看见池镜朝这边走了过来。余闻嘉收了杆,直起身来。
“你一会儿结束了直接回学校?”池镜走过来问他。
“嗯,怎么了?”
“我有事,得先走了。你等会儿怎么回去?”
李彻举了举手说:“我带他来的,我负责送他回去。”
“你去哪儿?”余闻嘉问池镜。
“去接池明。”
“你不是喝酒了吗?”
“我叫代驾。”池镜说着拿出手机,“你到学校了给我发个消息。”
“嗯。”
池镜跟众人告辞,提前离场,李彻走到余闻嘉旁边,提醒他:“别愣着了,咱继续。”
余闻嘉俯身一杆进洞。
李彻“啧”了一声,破防了:“还让不让我打了。”
今天限号,陆思远没开车,打的来的酒店。他平时滴酒不沾,今天也没喝酒。散场时李彻把车钥匙交给了他,让他先送余闻嘉回学校,再送他回家。
“明儿你直接开我车去医院吧。”李彻说。
“刮了蹭了怎么说?”陆思远问。
“照价赔偿。”李彻刚才又喝了不少,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他明天休息,今天难得放纵。
仨人坐进车里,李彻坐副驾驶,余闻嘉坐在后座。
酒鬼话多,李彻坐在前面絮絮叨叨唠个没完,说着说着扯到了池镜身上。
“诶对了,你上哪儿认识的那位外交官啊?人脉够广的啊。”
陆思远被他一身酒气熏得直皱眉,开了点窗户,说:“有两年我不是跟着医疗队去援非了么,去的勒基坦,就那会儿认识的。”
联系到池镜的职业,李彻眯了眯眼睛,喃喃道:“噢……他是在使馆工作是吧?”
“嗯,是。”
提到陆思远援非,李彻多了一段较为清晰的记忆,他突然“哎”了一声,猛地转过头:“我想起来了€€€€”他直盯着陆思远,一脸看破天机的神情,“陆思远啊陆思远,你那会儿跟我说惦记上一人,不会就是他吧?”
陆思远“嘶”了一声,对李彻岁月史书的用词颇为不满:“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惦记’上一人,能不能别瞎用词。”
“你当时不就这么个意思么,还不好意思呢。我说你今天怎么反应有点微妙呢,敢情是有内情啊。”
第5章 他在池镜面前是头乖一点的……
05
陆思远有点无语:“什么跟什么,你甭瞎扯。”
“还我瞎扯呢,你就说吧,你当年去援非那会儿,跟我说有个想追的人,是不是就这?就这池先生?”
李彻虽然性格外向,但平时也不是个话痨,今天是真喝多了,人有点兴奋。兴奋到忘了坐在后面的余闻嘉也认识池镜,说话没遮没掩的。
陆思远“啧”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你师弟还在后头坐着呢,这张破嘴能不能把把门。”
李彻回头看了看余闻嘉,大大咧咧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陆思远的性向在他这帮朋友里不是秘密,余闻嘉也早就知道。
李彻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说:“我记得你当初也没追上吧,他是直的吧?”
陆思远皱眉制止:“别跟车里抽。”
“哎行,不抽。”李彻又把烟收回去了。
直不直的陆思远不清楚,人家当初拒绝他也不是这个理由。
虽然陆思远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李彻的追问,但他的反应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是青睐过池镜,不过也没有明着追,怕太冒昧。虽然没明目张胆地追求,但那点心思基本都表现在明面上了,所以当初他跟挑明池镜之时,池镜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反应,拒绝得很体面,也很干脆。
陆思远比池镜大几岁,他们相识那会儿池镜刚外派到勒基坦没多久,很年轻,当时他还只是个随员。勒基坦是个新生国家,贫穷落后,他们医疗队抵达之初这个国家建国还没几年,因为内战,甚至有战乱的威胁。
当时他们医疗队刚找到新的驻地,落脚第二天就去拜会了使馆,那天也是陆思远第一次见到池镜€€€€模样清俊,温文有礼。
他想自己可能第一次见面就被池镜吸引了。
初见时的好感又在随后每一次接触中逐渐叠加。
陆思远在那边工作了两年就回国了,池镜工作任期结束后又辗转去过其他的国家,今年调任回国。这些年陆思远跟池镜还有联系,池镜要回国的事他也是一次闲聊中偶然得知的。
虽然没那方面的缘分,但除去喜欢,他也很欣赏池镜,感情上求不来,当朋友也是值得的。
李彻回想池镜的气质相貌,由衷道:“别的不说,那位池先生模样气质还真挺出挑的,不愧是外交官。”
也难怪陆思远惦记€€€€这句他没说出口,怕陆思远跳起来削他。
陆思远笑了笑:“外交官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体面轻松,你当他们的工作就是在各种高级宴会来来往往?人家是干实事的。”
去新生国家巩固建交关系相当于是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更何况那是个相对来说没那么和平的地区,还要面对战乱带来的各种不稳定因素。
陆思远不想在背后对池镜多加议论,便不再回应李彻抛出的话题。不料李彻问了句:“说老实话,你是不是还惦记人家呢?”
车在红绿灯路口停下,陆思远叹了口气:“真想给你嘴巴缝起来啊。”
李彻立马坐直了:“哎哟,这是给我说中心事了。”
“早就过去了,惦记什么惦记。”陆思远斜了他一眼,“都过去多少年了,这几年我又不是没谈过。”
“白月光懂不懂?”
陆思远被逗笑了,这么幼稚的词也亏这人能说得出口。
“要不是杀人犯法,我是真想把你从窗户口扔出去。”陆思远看着前方路况,“我说了没有就没有,你别朝天一张嘴胡咧咧。”
“那你今天算怎么个事儿,对着人家手脚都不知道往那儿放了,跟人说个话笑得比花还灿烂。”
“李彻你真的还能再夸张点,我哪这样了?我那是尊重,怕怠慢了,你扯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思远语气认真,表情也严肃了起来,李彻知道自己再说下去这家伙该生气了,双手一举主动退场:“不扯了,我闭麦。”
毕竟余闻嘉跟池镜认识,当着他面聊池镜有点冒昧,陆思远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余闻嘉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似乎不太关注他们的对话。
他本来想说点什么打个圆场,见余闻嘉好像没什么反应,就作罢了。
池镜从沈静司那儿接回了池明,直接把他带去了自己那里。到家后池镜从药箱里翻出棉签和酒精,帮池明给伤口消毒。池明酒还没醒,一进屋就躺沙发上了。池镜拿粘了酒精的棉签往他嘴角一碰,他疼得直接弹起身。
池明人都疼清醒了,眼冒金花地看了眼他哥手里的棉签:“您拿酒精是要谋杀我啊,用碘伏不成么?”
“没找着碘伏,酒精凑合吧。”池镜说着棉签又戳过去,池明赶忙往后躲。
“哎哎哎,别了别了,这一步就算了吧,我去洗洗就成了,太特么疼了。”
池镜没说什么,按着他肩膀还是拿酒精给他消毒。池明疼得龇牙咧嘴,消个毒倒让他醒酒了。
消完毒,池镜去厨房拿来冰块和毛巾,给他冷敷。池明拿冰毛巾捂着嘴角肿起来的地方,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发上。
“敷完了去洗澡。”池镜给他拿了身换洗衣服。
“你怎么不说我啊。”池明眼巴巴地看着他。
“说你有用?”池镜看了他一眼,“今天你占理,我还敢说你?”
池明乐了:“那确实,你可说不了我。”
“什么时候改改你那臭脾气?”
“改不了了。”
池镜拿着衣服往浴室走:“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跟人打架。”
“你这几天有这么忙吗,都见不着你人。”池明靠在沙发上问。
“忙。”
“什么时候忙完?你不是说要来我公司看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