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始洗澡前，他先进了一趟迷宫，请妮戎之后转告莱瓦莎，他没事，但是他们可能欠下了一笔巨额债务。
一件件将湿透的衣物脱掉，艾莱萨赤身泡进浴缸里，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勉强平静了下来。
他蜷起膝盖，感受着温水蒸腾的热气，深深呼吸，吐气，重复着这个动作。
大概泡了一个多小时吧，或许只有半个小时，总之，艾莱萨平复了很久，才让自己忘却了那种恐惧，简单搓洗了一下身体和头发，就从浴缸里爬了起来。
这里的浴袍对他而言有点宽大，艾莱萨把湿透的衣物全部塞进阴影口袋，系紧浴袍腰带，走出了浴室。
客厅里没有人，似乎布鲁斯和凯特都没有察觉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艾莱萨攥着浴袍领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敲响了布鲁斯的门。
他觉得他有必要跟布鲁斯解释一下。毕竟蝙蝠侠已经看到了，布鲁斯迟早也会知道，不如坦白从宽。
没人应门。
是已经睡了，还是和蝙蝠侠一起行动去了？
艾莱萨只好回到自己卧室，把自己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或许是听到莱瓦莎的歌声带来的后遗症？莱瓦莎的歌声可不分敌友，顶多是他们这些邪恶生物对其抵抗力强一点而已。
这样躺着发了好一会儿呆，他突然听到房门被敲响了。
“艾莱萨。”是布鲁斯的声音，“你在吗？”
艾莱萨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去开门的。
一开门，他立刻九十度鞠躬，“对不起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的——”
“我没有要责怪你，艾莱萨。”布鲁斯嗓音温和，“能让我进去说吗？”
艾莱萨忐忑地让开了门。
布鲁斯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拉开书桌前的圆椅坐了下来，他对艾莱萨道：“不用紧张，先坐吧。”
艾莱萨低着头坐在床边，手指下意识抓住了被子，像一只等待挨训的小鸡仔。
船上的房间面积有限，布鲁斯离艾莱萨并不远，他看着少年发顶的两个漩涡，伸出手，在他半干的短发上揉了揉。
“我听蝙蝠侠说了。”布鲁斯的声音很温和，“你认识那条人鱼的姐姐，对吗？”
艾莱萨闷闷点头。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说……人鱼？”
艾莱萨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问题。
“呃……温柔，心善，有点喜欢捉弄人……”还喜欢收藏尸体。
布鲁斯点点头，问：“你和她关系很好？”
“……我们是朋友。”艾莱萨小声道。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好问题。艾莱萨心虚地抬起头，刚编的假话在视线碰到布鲁斯那双平和的双眼时又卡住了。
艾莱萨喉头动了动，只好道：“抱歉，这个不能说。”
还好布鲁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而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这个……这个应该可以说吧，“莱瓦莎。”
“她是不是一直生活在哥谭？近些年的主要活动范围在哥谭河到码头区，前些年在哥谭大学附近的海域？”
艾莱萨震惊了，他差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但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大概吧，我不太清楚。”
艾莱萨问道：“你为什么要打听她的事情？”
“你应该猜到了，我买下那条人鱼也是因为她。”布鲁斯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认出了他的脸，他长得和小时候救过我的海怪女士很像。”
“他叫埃尔登。”艾莱萨下意识道，然后他愣住了，“莱瓦莎救过你？”
“还记得我们谈论过关于霍普先生的问题吗？”布鲁斯话锋一转。
“啊？呃……”艾莱萨愣愣点头，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变了。
“我认为你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布鲁斯郑重地道，“你现在正是一个善良的人。”
第59章
尊贵富有的血族子爵吃饱喝足地从市区的血库食堂里带着接下来一个星期的存粮回到了家。
“嗯？有信？”玛瑞斯看见了城堡大门漆黑地毯上的那方白色, 于是轻盈地落至地面，弯腰捡起那封带着优雅香气的信，“这个味道……格蕾丝？”
一想到那个看起来温柔优雅实则腹黑、而且乐此不疲地想要把他从家里拽出去接触现代社会的堂姐, 他就感到心烦。
好吧, 自从七十年前她让哥谭大学事务委员会的工作人员错误地给他寄了一封会议通知后, 这次她又搞了什么新花样？
玛瑞斯回到古堡里, 找出拆信刀拆开信纸, 阅读起来。
[亲爱的堂弟：
在北大西洋附近, 一艘来自挪威的捕鲸船在近海的位置捕获了一条美丽的男性人鱼……]
玛瑞斯眼皮一跳, 他突然有了种脊背发麻的预感。
[他有着深邃的碧绿眼眸，漆黑的头发，与一张同栖居哥谭的海怪女士非常相像的俊秀面容，银色的鱼尾闪耀着珍珠与钻石一般的光泽……]
[他被通过秘密渠道，卖到了家族的夜间拍卖场，就在今晚，拍卖会的结束时间是十一点三十分，地点在“白玫瑰”号上……]
[——爱你的堂姐。]
玛瑞斯猛地看向了客厅里蒙尘的古董座钟。
现在是——十二点五十六分。
他被烫到般扔下信纸，背后蝙蝠翅膀伸展, 随即拖出一道残影冲了出去。
不不不不不还赶得及吗？！
千万要赶得上！千万要赶得上！
他展翅滑翔至“白玫瑰”号附近, 化作一群蝙蝠扑向游轮最上层的房间——希望该死的这么多年过去这里的布局没有变动过——他找到了格蕾丝, 他亲爱的堂姐正在豪华套房里和一个年轻的人类女性说话, 他顾不得暴露身份，一头从窗户冲进房间。
“格蕾丝！”无数蝙蝠凝聚成血族子爵的身影, “他在哪？！”
坐在沙发上的伊莎贝拉被突然闯入的蝙蝠大变活人吓得发出一声尖叫。
“别害怕，伊莎贝拉。”格蕾丝安抚地对着她笑笑，转而略带责怪地道：“玛瑞斯，你的绅士风度呢？”
“还说什么风度！莱瓦莎会杀了我！”玛瑞斯气急, “告诉我你没有真的把他拍卖出去！”
“很遗憾，卖出去了。”格蕾丝笑了一下，“我看你一直没出现，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呢。”
“我只是没看到那封信！”
“谁让你不愿意使用手机呢。”格蕾丝耸了耸肩，“现在，你总该承认现代科技的重要性了吧？”
“他被谁买走了？他现在在哪里？！”
“布鲁斯·韦恩，他是受以西结·罗马尼的邀请过来的。”格蕾丝说道，她观察着玛瑞斯的表情。
她刚刚才在甲板附近看了一出好戏，她很好奇玛瑞斯是否认识以西结·罗马尼那个混血恶魔。
“他们的房间在哪里？！”玛瑞斯才不关心韦恩和罗马尼是谁，如果格蕾丝不是女士，他就要揪着她的领子质问了。
“让阿瑟斯带你去吧。”
格蕾丝不紧不慢地按了一下桌上的铃铛。
房门打开，一个头发斑白的管家走进房间，恭敬地向着格蕾丝和玛瑞斯行了一礼。
“晚上好，格蕾丝女士，晚上好，子爵阁下……”
“阿瑟斯，那个什么韦恩和罗马尼住在哪里？！”
对于男人，玛瑞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一个闪身来到阿瑟斯身前，揪住他的领子激动地问。
“请随我来，子爵阁下。”阿瑟斯表情不变地恭敬道。
玛瑞斯跟着阿瑟斯离开了，格蕾丝指节抵住唇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伊莎贝拉，失陪一下。”
她同样化身无数蝙蝠，从窗口飞了出去，只留下呆滞的伊莎贝拉在原地。
之前看到的那出好戏已经足够让她满足，蝙蝠侠和他的恶魔儿子，不知道玛瑞斯的加入会不会让局面火上浇油呢？
格蕾丝以为自己会矜持一点、沉稳一点，但是，唉，她真的很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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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吗？”艾莱萨低声喃喃，“我……”
“我想和莱瓦莎女士再见一面。”布鲁斯道，“请你转告她，四十年前，我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曾经给过她糖果，那是一块棕色的椰子糖。”
“……我会转告她的。”艾莱萨小声道。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我能问问，是你找她，还是蝙蝠侠找她吗？”
“都有。”布鲁斯笑了一下，“我注意到你似乎很害怕蝙蝠侠？”
怎么可能不怕啊！他那么恐怖！艾莱萨缩了一下手脚，“可能像是小偷遇到失主的那种害怕吧……”
“因为你放走了人鱼？”
“……因为我身上有他的基因。”艾莱萨低着头不敢看布鲁斯，“虽然霍普先生没有告诉过我，但是他显然不知道我的存在……我感觉，我感觉就像，就像我从他身上偷来了我的生命，我的人生一样……”
布鲁斯一时无言，他从没想过艾莱萨会这么想。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他的一部分被偷走了，最后成了我，我的立场就像个小偷，这让人怎么可能不心虚不害怕……”艾莱萨嘀嘀咕咕，“我，我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在他眼前吧……”
尤其是，从蝙蝠侠身上得来的那部分，还被嵌在了一个邪恶生物的身体里。
蝙蝠侠那种正义的英雄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讨厌我……艾莱萨小声道：“韦恩先生，您别把这些话告诉他，好吗？”
他已经知道了。布鲁斯叹息一声，他伸出双臂，将有点没反应过来的少年拥入怀中。
艾莱萨猝不及防得到了一个拥抱，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僵硬了一下，才小心翼翼、试探性地将手放在布鲁斯的脊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