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恋爱脑与运动漫的适配性 第100章

真田弦一郎最后深深望了幸村精市一眼,给出了最后的告诫,“你要顺从自己的心意。”

幸村精市一怔。

到头来,他也会心生怨恨吗?

幸村精市一直在思考着真田弦一郎的话。

回到病房里,他也显得心事重重,我妻结夏试着像往常那样跟小幸撒娇。

但他的笑容总显得心不在焉。

没到晚上,幸村精市便忽然开口说,“结夏,你先回去吧。”

他的目光凝在窗外夕阳的余晖上,眉眼间似乎笼罩着散不去的忧愁,“我想要一个人认真思考一下。”

我妻结夏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很不安。

内心的惶恐像头怪兽,一步一步向他走进,浓黑的阴影就那样一毫一厘地将他吞噬。

事实上,我妻结夏的预感没有错。

这之后没多久,幸村精市便告诉了我妻结夏他的决定。

“我要接受手术,真正的让身体痊愈。”

他的眼神像初见时那样闪闪发光,犹如宝石般闪耀着历经打磨以后依然灿烂的坚定。

那是拨开迷雾、初见太阳般的美丽眼神。

然而,我妻结夏感受不到丝毫的欣喜,他深深望着幸村精市的双眼,要通过这扇心窗,试图找到一丝破绽、一点脆弱。

但是,没有,没有。

没有一丝破绽,也没有一点脆弱,没有任何可回旋的余地,幸村精市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的心脏不停地、不停地下坠,咕咚一声被不见底的冰窟吞没。

遍体生寒。

我妻结夏并不知道弦一郎和小幸之间有过怎样的谈话,他只知道,这次谈话之后,小幸忽然变了。

变得一点也不听话、一点也不可爱。

固执地改变了心意,拒绝了已经进行到一半、最好的保守治疗方案,坚持要进行手术,还说服了父母支持他的选择。

为什么要去冒险?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只不过是网球而已,难道能比得上生命重要吗?

如果是遗憾立海大三连霸还没完成,只要是小幸想要的,他拼尽全力也会去弥补,不是已经在做了吗?不是一切都已经如他所愿了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变得这么不听话?

那些压抑在心中、拼命忍耐过的阴冷愤怒仿佛在那一瞬间灼烧过全身,连骨髓里都渗着漆黑发粘的怨恨,像是那滩烂泥终于撕破了人形,要从那罅隙中喷涌而出。

——好痛苦、好痛苦啊。

为什么一点点、都不能体谅体谅我呢,小幸?

我妻结夏有好多天没有再去过医院,他害怕看见小幸,更害怕见到小幸之后的自己。

他将自己关在那间童年的储物间里,好久不见的爸爸妈妈被灰尘弄脏了,乳白、纤长的指尖泛着黄,隔着狭窄的铁笼,他温柔地抚摸着爱着的爸爸妈妈,那些决不能被外面的人知道的话,也只能说给爸爸妈妈听。

“爸爸、妈妈,今天小幸说了很过分的话,我好伤心。”

结夏想了想,用这句起了头。

“明明只要吃药就可以好起来的,明明已经答应过我的,究竟为什么、要反悔呢?”

“我有些讨厌小幸。”

“又有点舍不得小幸。”

“如果小幸乖乖听我话就好了。”

“就像爸爸妈妈这样乖乖的。”

他的语调絮絮叨叨的,有些温柔,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现在要怎么才好啊?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小幸放弃掉那种危险的念头,爸爸、妈妈?”

他不说话后,昏暗的储物间里透不进一丝光亮,也没有一丝声音,像间方方正正的黑盒子,只盛装着我妻结夏一个人。

寂静无声。

“为什么不回答我呢?你们也没有办法吗?”

他有些失望,即便如此,他的语调也是轻轻柔柔的。

“爸爸妈妈好没用啊。”

结夏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也跟爸爸妈妈一样没用,没办法让小幸改变念头,于是扑簌簌地掉着眼泪,粉红的浅瞳都被冲洗的透亮,眼眶、鼻头都冻伤般变得红红的,可怜极了。

这样可怜的结夏,带着哭腔说出来的话,却是在可怜别人,“小幸,真的太可怜了。”

他是带着发自内心的爱怜说出这样的话来的。

“要是死掉就好了。”

再也不用承受病痛的折磨、再也不用品尝无法打网球的痛苦、再也不用面对手术失败的恐惧……他们之间,也再也不会存在争吵和分歧。

留下的只会是那些棉花糖般柔软又幸福的回忆,咬上一口,都会甜蜜到牙齿发痛。

无比快乐、无比珍贵、无比温暖的那些记忆,不应该蒙上灰暗的色彩,不应该被肮脏的雨水冲刷殆尽,不应该在乌黑的炭火里融化成渣。

第107章

因爱故生怖,因怖故生怨。

我妻结夏是个自私自利的怪物。

但他自己不这么认为。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因为想要得到爱,因为想要去爱人。

他既然出于这样能给所有人都带来幸福的目的,那自然所有人也都应当要解他。

无法解他的爸爸妈妈是错误的,无法解他的小幸也是错误的。

比起小幸死掉所带来的恐怖,他更怨恨的是从来都能够无限解他的小幸,这一次背叛了他的幸福。

生病了,不是小幸的错。

拒绝了他的休学,不是小幸的错。

渴望能够继续打网球,不是小幸的错。

想要完成立海大三连霸,不是小幸的错。

这一切都跟我妻结夏追求着的想中的家并不冲突,所以他一直以来,都能够克制着自己,一次次地退让。

但是。

将自己置于危险的手术台上,要让他所幻想着的幸福化为泡影,这怎能不让人疯狂?怎能不让人生恨?

我妻结夏轻轻地抚摸着爸爸妈妈的面孔,细致地描摹着他们的五官。

空洞洞的眼窝再也不会用冷漠的目光注视他,凹陷的脸颊没有了丰盈的血肉,再也不会哭、不会笑、不能说出伤人的话语,成为了他幸福家庭里稳固的、绝不动摇的一部分。

可是、可是。

如果小幸也变成这幅样子。

那些温柔的抚摸,那些闪闪发光的灿烂青春,那些自信而骄傲的锐利眼神,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我妻结夏有些舍不得。

他的心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在痛苦与空虚之间左右为难。

这样想来,让手术来决定未来似乎也并不是件坏事。

如果死掉的话,小幸就会跟爸爸妈妈一样成为这个幸福家庭中的固定组件。

如果活着的话,一切幸福的故事就都可以像童话中那样永远地延续下去。

我妻结夏请了几天的病假,之后便又恢复到往常的样子,照常去上学,照常去参加社团活动,也照常地去医院探望幸村精市。

为了之后的手术,他配合着医生调整着身体状态,之前吃的药停了,又换了几种,恍惚之间,好像冲突并没有发生过。

我妻结夏坐在床边,拿着小刀给他削着苹果,他的厨艺向来很好,因此拿刀也很稳,红艳艳的苹果皮不急不缓、没有断绝地被他整条削了下来,他还细心地将苹果切成兔子形状,装了一整盘,插上了水果叉递给幸村精市。

“小幸,给。”

幸村精市没有动,他深深注视着我妻结夏,觉得他的反应很不对劲。

幸村一直知道,结夏是个不安而敏感、很需要包容心的孩子,在面对他的事情上时,就会显得尤为过激。

这次下定决心要手术之后,他犹豫再三,还是第一时间告诉了结夏,那一刻,他就做好了要面对狂风暴雨的准备。

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结夏竟然显得很冷静,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在家里待了几天之后,便一如往常地过来看他。

“怎么不吃?”

我妻结夏歪了歪头,疑惑地看他。

“暂时没什么胃口。”幸村精市朝他笑笑,“你吃吧。”

我妻结夏平静地点点头,用手上的小刀叉了块苹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幸村精市,没什么特殊的意味,就只是看着。

一直看着。

那双如玻璃糖般透亮的粉红眸子里,透着极致的专注和耐心。

有时候,幸村精市觉得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就像是在丛密的树林里设下陷阱的猎人一般,以无与伦比的耐心等待着猎物的陷落。

有时候,幸村精市又能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凶狠,他紧紧攥着那把小刀,像是防备着被伤害,又像是时刻准备着插进谁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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