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滕禹猛地掀开被子,不由分说伸手就去解滕时的睡衣。
“哥,我没事……”滕时挣扎着想要避开,然而疼痛让他根本没有力气,整个人被滕禹按住,一把扯开了睡衣的扣子。
啪啦……
掉落的扣子弹落到床下的奚斐然面前,他的心脏狂跳,只听上面安静了足足几秒,然后滕禹的声音压抑着暴怒低低响起:“这是怎么弄的?”
“……”
下一秒音调徒然拔高!
“好好的怎么会受伤!是不是那个姓奚的小孩搞的!”
滕时喘息着摇头:“是我自己不小心。”
然而滕禹在看到那绷带下渗出的一点鲜红后整个人已经炸了:“奚斐然他人呢!”
“我把他送到祁南槿家暂住了,哥,我真的没事,皮外伤而已……”
“老子扒掉他的皮!!”
奚斐然在床下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后背上的汗毛都惊恐地炸了起来,怪不得滕时怕他,滕家大哥发起火来也太可怕了!
如果自己被抓住,只怕要被当场红烧了!
“哥!”
滕时一个病号根本拦不住发飙的滕禹,滕禹像是一阵暴怒的龙卷风似的挂了出去,几秒钟之后只听院子里车轮与地面摩擦的锐响,黑色玛莎拉蒂已经轰鸣着冲向了祁南槿家。
对不起了兄弟……
滕时闭上眼,不忍心想睡得呼噜震天的祁南槿被滕禹从被子里拎出来时的懵逼场景。
——为了小屁孩的生命安全,只能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房间里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床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奚斐然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
滕时精疲力尽地看了他一眼,扬了一下头,示意他把门关上。
奚斐然难得的听话,把门关上,上了锁,又走了回来。
关上门,屋子里就只剩下月光,奚斐然站在滕时床边,想要说什么,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滕时闭着眼睛休息了几秒,失血的眩晕感才过去,结果一睁开眼就看见奚斐然目光幽幽的站在自己床头,不由得吓了一哆嗦。
“你不要大半夜小鬼勾魂似的站在我床头行吗。”滕时哭笑不得,“索命似的。”
他的声音比之前还要虚弱几分,几乎只剩下气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柔软。
奚斐然用力捏着自己的指尖,掐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那我去哪?”
滕时忍着疼动了动,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在黑暗中看着他:“右转,直走。”
奚斐然:“?”
虽然不明白滕时什么意思,但是奚斐然知道自己又欠了他一笔,于是乖乖的顺着他的指示往前走。
该不会是让我去跳窗吧?
“再左拐走两步,好了,停吧。”
奚斐然按照指示停下。
“拉开面前的门。”
奚斐然在黑暗中伸手,然后,他碰到了一扇微凉的门,抓住把手的一刹那,他忽的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门”缓缓拉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整齐摆放的零食。
滕时让他打开的是房里的小冰箱。
“不是饿了吗,挑你喜欢的吃吧,”滕时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侧向右边缩进被子里,闷声闷气地把自己蒙了起来,“吃完记得刷牙,洗手间有新的牙具。”
奚斐然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零食,鼻子忽然涌上一股汹涌的酸涩。
“对了,”滕时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吃完别回你房间了,省的一会儿滕禹去找你,今晚睡我这,我的床够大……上来的时候小心点,碰着我肩膀跟你急。”
那一刻奚斐然的眼前忽的就萌上了一层水雾,他忽然很想哭,想要嚎啕大哭,所有的情绪呼啦啦的涌上来,让他委屈又迷茫,几乎招架不住。
他仓皇的从冰箱里挑出一块蛋糕塞进嘴里,把喉头的哽咽堵了下去,吃完后他听话地用新牙刷刷了牙,然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滕时的床。
滕时已经睡熟了,呼吸真正的均匀了下来。
奚斐然用最轻的动作在他身边躺下,不敢用力,只捏住被子一角,轻轻盖在了自己肚子上。
床确实很大,两人中间隔着一人的距离,依旧不觉得挤,奚斐然侧身躺着,在黑中注视着滕时的背影。
月光勾勒出滕时脖颈优美的弧度,在皮肤边缘甚至能透出微光,几乎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深秋的房间里即便开着恒温也不太暖和,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脚冻得冰凉,奚斐然无声的吞咽了一下,屏住呼吸往滕时身边靠了靠。
滕时的呼吸依旧均匀,并没有被惊扰到。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轻微的声响——奚斐然一点点贴近滕时的后背,直到距离滕时只有一拳的距离。
温暖的困意席卷上来,四肢都被被子包裹住,奚斐然蜷缩在滕时后背的影子里,像一只依靠在母亲身旁的雏鸟,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6章 代入感
奚斐然这一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赵阿姨不知道为什么没来叫他,他好像难得的睡到了自然醒。
清晨的阳光从窗口透过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奚斐然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奶糖堆里似的,周围香香甜甜的。
他揉了揉眼睛坐起来,模糊的视线对上了面前墙上陌生的极简风格钟表。
10:08
奚斐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自己在滕时的房间里。
他猛然侧头看向身边,床上空空荡荡的,滕时已经不在了,柔软的被子盖在他自己身上,周围一片安静。
奚斐然坐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柔软清新的洗衣剂味道和滕时身上经久不散的奶茶甜,仿佛融合出了一种奇异的让人心安的独特味道。
鬼使神差的,奚斐然伸出手,缓缓按住了滕时躺过的枕头,手指微微蜷缩,像是想要抓住些什么。
“早上好啊。”
床头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吓得奚斐然整个人弹飞出去。
“今天是周末,我让他们别来叫你,让你睡个懒觉。”
原来是床头的电子管家感觉他的苏醒,屏幕自动亮起,开始播放滕时的录音。
奚斐然哭笑不得地放松了紧绷的身子,昨天晚上他吓了滕时一次,今天就一报还一报又被吓回来了。
“在你醒来之前,我已经拉着我大哥陪我去医院了。放心,我会安抚好他的,一定不会剥掉你的皮的……顶多打断你一条胳膊。”
奚斐然:“……”
录音里的滕时憋不住笑了出来:“好了不吓你了,今天你先在家里自己玩吧。”
奚斐然静静听着。
“可以多和赵阿姨聊聊天,你们是同乡,应该有很多聊得来的……”
奚斐然豁然站了起来,没有再听后面的话,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了洗漱间。
***
“肩膀受伤就不要玩手机了。”
车子后排,滕禹冷冷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滕时,又转回头去。
滕时吊着左手,右手从善如流地打完最后一个字,按下发送,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同学约我出去玩。”
滕禹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这两天就算了,你的伤需要修养。”
“嗯,”滕时温顺地点头,“我就是这么说的,改成约下周。”
能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是件好事,看到滕时逐渐从失去母亲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滕禹心中的一块石头无声地落了下来。
车内的空气有些安静,隔了好久,直到安静得几乎有些尴尬的时候,滕禹忽的打破了沉默:“还疼吗?”
“唔,还好吧。”滕时随口调侃,“伤筋动骨一百天,哥,我至少又一百天不能作妖了,你开心不。”
滕禹忽的转头看向他,视线如箭般射过来,滕时惊讶地从那眼神里看到了恼怒,好像生气了似的。
“哥?”
“你为什么觉得你受伤了我会开心?”滕禹黑着脸盯着他。
滕时:“?”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滕禹冷冷转过脸去,目视前方:“你是滕家的子嗣,受了伤别人会怎么想?会觉得我们滕家连自己少爷都保护不了!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
滕时:“……”
上辈子滕时和滕禹的关系从来都说不上好,尤其是这段时间。
作为被滕仲云从小重点培养、把“家族”作为第一要务的滕禹来说,叛逆期的滕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可接受的。
所以两兄弟之间经常爆发激烈冲突。
那时候的滕时觉得滕禹就像自己的第二个爸,什么都要管,烦得要命,而且无论如何都永远和滕仲云占在同一战线上,让他根本无法忍受。
在叛逆期里他对于滕禹的烦更是上升到了顶点,也为很久之后的兄弟反目打下了基础。
不过这一世,滕时以一个成年人的视角来看滕禹的所作所为,似乎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他盯着滕禹坚硬的侧脸,忽的觉得滕禹对自己的关注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家族脸面,而是真的出于关心。
细细想来,滕禹管自己,是因为他出手,滕仲云就不会再出手,就好像自己用鞭子抽奚斐然,滕仲云就不会再下狠手一样。
设身处地一代入,以长辈的视角重新看,滕时忽的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上辈子心智不成熟的时候,好像误会了很多事。
什么样的哥哥会为了给弟弟出气而半夜冲到别人家的房子里?
又是什么样的哥哥会因为自己早上的一句“哥,我有点疼”,而立刻放下手中的正事陪他去医院?
滕禹好像真的很在乎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