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真相
冷风从北方萧瑟的深秋上卷过,掠过赤红的枫叶和冷霜一路南下,在艳阳高照中逐渐被暖化,最后在海边化作一缕悠然的海风散去。
蓝天白云下海浪平静地拍打着沙滩,靠海的六层豪宅外墙用纯白色的粉刷,巨大的落地窗几乎把海天都装进其中,顶层的露天泳池湛蓝如宝石,奢华得令人咂舌。
“我家老头子一说起公司的事情来就没完,辛苦蒋少陪我多晒会儿太阳。”顶层泳池边躺椅上的少年戴着Lotos的墨镜悠然地半躺着,一头乌黑的自来卷,墨镜下的下半张依稀能看出俊美的模样,端起一旁的果汁喝了一口。
如果是对时尚懂一些的人,就会知道那是Lotos的最新款墨镜,眼镜腿上镶得都是真钻,一副眼镜价值十几万。
蒋洲成眯起眼睛看着韩濯,如果是滕家是北方的工业制造企业老大的话,那么韩家就是南方的霸王。
从汽车的汽油系统、柴油系统、起动机与发电机、到家用电器和能源产业,韩家全部涉猎,是工业制造领域里绝对的龙头。
蒋凯这次是来找韩飞龙寻求合作的,滕家的路走不通,总要找另一条路走。
对于韩濯这个人,蒋洲成听说过,同一个圈子里,见过几次面,但不熟。这位韩家大公子玩得非常花,而且出手无比阔绰,是圈子里有名的公子哥。
但是也有另一些传闻,说韩家之所以在近几年业务又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就是因为韩濯在幕后帮他父亲出谋划策,也不知是真是假。
“有韩大少坐陪,我巴不得多待一会儿。”蒋洲成向后靠在了椅子上,日光洒在他冷白的皮肤上,“说到底这个时代拼的还是核心技术,这次我父亲过来和韩叔叔谈合作也是带着诚意来的,如果能达成一致,那真是皆大欢喜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等飞车真的普及开,我们还能笑得出来吗?”韩濯墨镜下的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传统汽车会被挤得连渣子都不剩,大家都在天上飞,谁还在地上跑?我们这些靠做汽车上游发家的做得再好有什么用,估计到时候只能喝西北风了。说起来,滕玟最近是不是放出来了?”
他话锋忽的一转。
蒋洲成的瞳孔晦暗不明,忽的笑了:“是啊,谁知道最后竟然闹了个乌龙,原来是夏蕾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她一直想要攀上滕家这颗大树,攀不上滕时就去攀滕玟,为了拴住滕玟还不惜用毒-品来加码,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玩死了。”
这几天各大媒体都炸了,有新的证人带着录像出现,录像中清晰的照到,是蒋洲成的手下阿黄将毒-品交给的夏蕾。
滕玟的嫌疑一下子就被洗清了,蒋洲成之前在电视里的那番说辞瞬间不攻自破,舆论的矛头一下子反指回了蒋洲成。
然而蒋洲成的反应远比想象中快,立刻就丢出了夏蕾攀附滕家的新故事,说自己之前那番说辞是受阿黄蒙蔽了。
而阿黄之所以编出那样的谎话,是因为他一直对夏蕾有好感,不想夏蕾死后还名声扫地,所以才嫁祸给滕玟,说毒品是滕玟教唆夏蕾吃的。
起初舆论并不信,但是很快有人跳出来,说见过滕玟因为夏雷和滕时认识的事情吃醋,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相信这就是真相。
阿黄不知所踪,滕玟被放了出来,这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说到底我也有责任,没发现我那手下阿黄竟然沾着毒品生意,也没发现他喜欢夏蕾,”蒋洲成用牙签戳起一块芒果,在手里转了转,露出遗憾的表情,“差点冤枉了滕玟。”
韩濯摘下眼镜,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用很难描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蒋洲成,啧地轻叹一声:“你的心真是冷得像块冰,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前女友,你还真舍得。”
蒋洲成的表情徒然凝固,紧盯着韩濯:“你什么意思。”
“这里没外人,不用这么戒备,我们都知道夏蕾是你的一步棋,你想要报复滕家,把她丢出去做个铺垫,”韩濯打了个哈欠,“不过看来你还是小看了滕时。”
这个人太深了。这一瞬间蒋洲成竟有这样的感觉。
韩濯似友又似敌,总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出最一针见血的话,蒋洲成摸不清他的立场,却感觉到了危险。
直觉让他浑身都戒备了起来,然而他心中越戒备,表现出来的就越轻松。
“被韩少看出来了啊,”蒋洲成把芒果放进嘴里吞下去,耸了耸肩,笑了起来,“不过我也指望这一次能对滕家怎么样,小打小闹罢了。”
韩濯趴在扶手上,好奇地凑近了些:“说起来滕时为什么这么针对你?奚家刚没的时候,你们不是合作的好好的?”
蒋洲成的后脊梁骨都冒起了一股寒意,那一瞬间他几乎想要抓起桌上的银刀狠狠捅进韩濯漆黑的眼球里,刺穿他的大脑把他的脑浆都挖出来,然后把他的尸体抛进大海,让自己的秘密永远沉在海底。
“谁知道呢,”蒋洲成看着韩濯轻声说,“他从一开始就讨厌我。”
“是不是你死缠烂打了?”韩濯像是看不懂眼色继续追问,“我看滕时近些年挺低调的,都没怎么抛头露面过,你给我看看他照片长什么样。”
蒋洲成:“你搜搜,网上有。”
韩濯冲他伸手:“哎呀别那么小气,我要看你拍的高清图。”
阳光那么灿烂,面前俊美青年伸出的手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蒋洲成却几乎发起抖来。
——他什么都知道。
危险的信号史无前例地在心底发出尖锐的警报,上一个让他这么戒备的还是滕时!
“快点别藏着。”韩濯推了推他。
蒋洲成拿起手机,解锁。
相册里密密麻麻全都是这些年他找人偷拍滕时的照片,几千张,没有一张重复。
蒋洲成点开一张,递给韩濯。
韩濯接过来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啧啧啧……”
蒋洲成声音发哑:“怎么?”
“这要是进娱乐圈,还有周琦那帮顶流什么事。”韩濯左右欣赏了一下,把手机还给蒋洲成,“看不出来,滕玟那个样子,竟然能有这样的哥。”
蒋洲成:“同父异母。”
韩濯拍了拍蒋洲成的肩膀:“加油兄弟,我祝你成功。”
蒋洲成忽的问:“韩少喜欢什么样的?”
韩濯笑起来,他笑的时候两条眼睛弯起来,有种天真的狡黠:“怎么,怕我跟你抢?放心,虽然滕二少帅的惨绝人寰,但不是我爱的款,我喜欢壮一点的。”
就在这时,管家走上来,恭敬地告诉两人,楼下公事已经谈完了,韩青山邀请两位去楼下吃饭。
“走走走!”韩濯一下子跳起来,把那昂贵的眼镜随手丢在了一边,“饿死我了!走着蒋少。”他亲近地搂住蒋洲成的肩膀,两人一起往楼下走去。
蒋洲成只听他在自己耳边笑眯眯地轻声说了句:“滕家是我们家最大的竞争对手,飞车是我们全行业的敌人,放轻松啦蒋少,我站在你这边。”
“我站在你这边。”
这句话,夏蕾也曾经说过。从韩家离开的时候,蒋洲成想。
温暖的五月底,他躺在夏蕾的大腿上,头顶是郁郁葱葱的树,阳光从树缝中渗透下来,落在夏蕾的头发上。
蒋洲成用手指绕住一缕,在指尖转着。
夏蕾的天生是栗色的,被阳光照射的时候,散发着金色的微光。
他不喜欢夏蕾,她和之前的无数女人一样,都是他暂时解闷的工具罢了。
夏蕾漂亮、有不错的身份、能和圈子里人融洽相处,还知道各种一手消息和资源,而蒋洲成有电视台高层的门路,可以帮她走得更远。
他和她在一起,各取所需,算得上舒服。
“你的头发很好看。”蒋洲成随口说。
夏蕾笑了,轻轻抚摸着他的脸。
春日的暖阳中,他们就像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在慵懒的午后躺在无人的私家草地上消磨时光。
蒋洲成有些头痛,蒋家的业务又被滕时削掉了一大块。
滕时,滕时……
这个名字让他魂牵梦萦又让他恨之入骨,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一个人产生这样浓厚的兴趣,但是滕时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初见时他惊叹于滕时的美貌,之后他沉醉于滕时的心狠手辣,那张美人脸下是绝情的冰冷,更是绝顶的聪慧,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尽收眼底,他居高临下地动一动手指,就能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
滕时越厌恶他,他就越兴奋,他拼命地向上爬,拼命地将人踩在脚下,只为了把滕时从更高处拽下来。
他甚至不明白滕时对他的敌意一开始来自哪里,但这不重要。
他只知道自己想要把滕时的骄傲的碾碎,看那他倒在自己身-下,让那张漂亮的脸露出崩溃又绝望的表情来,这是他毕生的夙愿,哪怕想一想都能让他兴奋到战栗……
他好像硬-了。
“晚上让我给你做饭吧。”夏蕾温柔地说。
蒋洲成根本没注意她在说什么,闭着眼胡乱答:“行。”
“想吃什么?”
“随便。”
女人真的很烦。
蒋洲成皱眉,他闲时候想要个女人服侍左右,一旦厌恶她们了,只想让她们赶紧滚。
夏蕾低头,吻住了他的唇,蒋洲成下意识想要躲开,却被夏蕾抓住了下方刚刚抬起头的地方,温柔的手熟练地照顾着他,带来一阵又一阵的欢欣。
蒋洲成舒服得半眯起了眼睛。
他要收起刚才的想法,女人也不错。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短,蒋洲成记不清了,但是夏蕾比他之前找过的所有女人都懂事。
她做的饭很好吃,她抱着自己的时候很舒服。
不像以前那些叽叽喳喳的小女人,只会激起他扭曲的虐-杀欲-望,躺在夏蕾怀里,他整个人都是安静的,甚至有时会想起他遥远记忆中模糊的母亲。
“我们永远这样下去吧。”夏蕾抱着他。
蒋洲成靠在她胸口懒得回答。
印象中夏蕾说过她小时候过得很苦,爹不疼娘不爱,她拼了命的来到大城市,疯狂的往高位挤,就是为了让别人看得起她,让她感觉到自己很重要。
夏蕾曾经对他说过:“你让我感觉到了被需要。”
被看重、被需要,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真的活着。
蒋洲成感到不屑。
莫名其妙。
自己根本就不需要她,随时都可以踹掉。
“我其实不想往上爬了,”夏蕾抚摸着他的头,低头看向怀里的人,眼神中的情早已超出这段关系该有的浓厚,“我现在感觉就够了。”
一个需要别人的肯定来实现自我认同的女人。
真是可笑。
蒋洲成终于还是踹了夏蕾。
那天他被滕时的又一个狠招激怒了,新做起来的生意死了一半。
滕时云淡风轻,甚至没有直面他,就杀人于无形,这让蒋洲成感觉到了巨大的侮辱,愤怒之后是无比的沮丧和崩溃,那种希望遥遥无期可望不可及的感觉太痛苦了,简直让他想要杀人!
夏蕾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家的,看到蒋洲成的样子她想要像往常一样安抚,却被蒋洲成掐着脖子摔在了地上:“滚!!给我滚!!”
夏蕾忍痛扑过去抱住他:“你想要什么!”
蒋洲成双眼猩红,疯狂地嘶吼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夏蕾在哭着吻他:“对付滕家,我帮你,我永远站在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