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斐然像是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劲儿大了,立刻放松了些,却没松开滕时的手。
“都这么晚了,不好打车,”奚斐然期待地小心试探道,“今晚就住在我这呗。”
滕时下意识尝试了一下抽手,竟然没能抽走。
第154章 收网
窗外华灯初上,远处能看到城市中央的霓虹灯和洪流一样的车水马龙,夜色渐深,正是归家的时候。
滕时静静地低头看向奚斐然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那只手的形状很好看,指尖用力的时候,能看到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发着狠。
“奚斐然,”滕时叹了口气,“有些事我本来不想说的那么明白,但是现在看来你固执得有些执迷不悟了。”
“我家就是你家。”奚斐然好像听不懂他说的话,就是不放手,“就像小时候你家就是我家一样。”
滕时:“咱们做过两次,不代表我们之间就是恋爱关系了。”
奚斐然的手猛的收紧了,身子一点点僵住。
滕时俊美的容颜平静如水,目光柔和淡然,跟小时候对他讲道时一样,没有意思多余的情绪,只是在把客观的事实告诉他。
“每个人都有生需求,我也一样,我不否认这两次我也乐在其中,但是我现在不想再这样了。”滕时说,“之前说把你当炮友是气话,你是我弟弟,是家人,但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暧昧的关系。”
奚斐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在事业上有什么问题我都会帮你,我永远是你哥,”滕时把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去,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可惜并没有起到什么安慰的作用,“找个女朋友去,别总盯着我,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
奚斐然感觉喉咙被什么堵住了,心脏像是被死死捏紧,痛得喘不过气来。
滕时于心不忍,没看他的表情,直接穿上鞋就要推开门。
“哥!”奚斐然忽的在身后叫他,声音有些发颤。
滕时没回头,手按在门把手上。
奚斐然飞快的擦了一把眼睛,没有了刚才强硬的气场,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背后是没来得及收拾的刚吃完的一桌精致饭菜,看上去有些可怜。
“别走行吗,我什么都不干,你睡主卧,我睡客卧,我保证半夜不去打扰你,”他的嘴角扯了扯想要笑一下,但是失败了,“平时我不方便找你,下次再见你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只想和你多呆一会儿。”
滕时一语不发,顿了几秒的时间,还是推门走了。
因为怕自己心软,滕时走得很快,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抬眼看一眼走廊旁边的反光装饰,如果他那样做了的话,就会看到奚斐然在他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闪动着掠食者的微光。
*
星运广场,H国沿海最繁华的一线大城市锦海市中心最大的商业广场。
以往周末这个时候,广场当中的那片号称全世界最顶级的音乐喷泉一定是欢快地喷涌着的,吸引着全球各地的游客。
但是今天不一样,广场被布置成了巨大科技感十足的展台,四周环绕着无数转播设备,中间是十辆造型极具未来感的飞车。
黑衣保镖列在四周,每辆飞车旁边都站着激动的车主,有的是夫妻结伴,有的是自己提车的年轻人,有的是带着小朋友的一大家子。
广场周围围满了激动的人群,黑压压的看上去足有上千人。
场地正中有一些专门的席位,入座的都是受邀参加的政府高层和企业家,旁边是各大电视台的新闻媒体记者,除了本国的还有境外的记者。
广场两侧的液晶大屏幕播放着现场的实况,同时全球各地的线上渠道也都在进行直播,全球观看人数超过八千万。
主持激动地宣布:“台上是全国范围内订购民用飞车的前十位车主,所有的驾驶人已经接受了相关的培训,并取得了飞车驾照,今天,他们将在大家的见证下试飞!”
台下瞬间掀起了激动的浪潮,欢呼声震天动地。
滕时在主持人的邀请下走上台,为本次活动致辞,他穿着一身高定深黑色西装,上台的时候再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些年来滕时并没有频繁出面,所以大众对他的认知度并不高,只听说过这个年轻总裁智商超高且张得不错,而今天当滕时的脸被高清摄像机投放到巨大的屏幕上,众人才意识到那完全不是“长得不错”四个字能概括的。
滕时的那张脸,绝对不熟当前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他身上的璀璨星光仿佛是天生就有的,而他偏偏又与艺人不同,他的气质沉静如水,仿佛三月的贝加尔湖,兼具着冰雪般的沉凝和初春的柔和,那种美貌足以让见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而他的成就又远远超过他的外貌,致辞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台下顿时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几分钟后,十辆飞车在现场的指挥下轰然升空。
很快,第一个家庭宣布到家,开车需要在路上堵1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只花费了13分钟。紧接着第二个家庭也到了,第三个……
系统内设的飞行线路保障了轨道的安全,熔铸了无数设计师心血的流线型外观赛过市面上任何一款超跑,几年时间与政府部门多次沟通而制定的规章制度已足够成熟。
最主要的是,它们是纯电动的,飞行过程中不燃烧一滴油,完全环境友好。
从内到外,从飞车本身到社会支持,全部已经完全成熟,这一场试飞会后,民用飞车卖爆。
与此同时,卖爆的还有智语公司的AI眼镜1.0。
就像当初的MP3一样,AI眼镜1.0已经成为每个年轻人的标配,谁不想拥有一个可以把虚拟现实和现实世界融合起来的眼镜呢,如此真实的视觉感受是史无前例的。
智语的发言人伊藤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而在一次重大新闻发布会上他第一次提出了那个名字——S教授。
“S教授是智语的创始人,也是AI眼镜1.0的实际发明人,”伊藤的言语中处处透露着真切的敬仰和崇拜,一席话震动整个科技圈,“我只是他的发言人而已。”
*
滕时推开茶馆的门,走进经预留好的包间,蒋洲成已经在里面坐着了,面前摆着一壶大红袍,旁边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见滕时来了,蒋洲成笑起来,把电视的音量调小:“来了。”
蒋洲成的长相绝大部分遗传了母亲,他的面相本来就很英俊,而且很显年轻,二十好几了,穿着一身休闲服的时候,说是附近读研的学生也有人信。
滕时坐下来,神色平静。
蒋洲成连忙给他倒上热茶。
如果外人看,只怕还会以为两个人关系不错,根本看不出滕时曾经上门把蒋洲成打得半死,也看不出蒋洲成曾用毒药毁过滕时的身子,更是完全不会知道两人在生意场上无数次试图把对方整死。
“最近身子还好吗?”蒋洲成关心地问,“上次怪我,没注意那瓶酒的度数,回去没难受吧。我后来还专门叫人送了辽参过去呢,从S国运回来的。”
“多谢,收到了。”
“那就好。”蒋洲成微笑着,动作悠闲地喝了一口茶,“合作的事情,咱们两边的流程已经差不多了,董事会也都过了,是不是可以签协议了?”
蒋洲成对这场无声的暗斗心知肚明,滕时上次找他是个套,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买了坪洲的地作为厂房,而放弃优势更大的霸州,目的是为了坑他一把,多半是滕时自己想要霸州那块地。
蒋洲成识破了这个套没跳进去,但他知道这并不影响他和滕时的合作。
滕时只有他一个选择。蒋洲成心中冷笑,他们现在是真的各有所需,滕时需要AI技术和硬件来完善飞车系统,而他需要一个稳定的下游。
滕时非他不可,他已经打听过了,S博士目前不考虑和任何民企合作单独出售他的技术和服务,智语的战略规划是做自己的独立产品,除非合作方是政府。
一旦合作了,之后见面的次数不就多了?蒋洲成眼底幽暗,嘴角微勾,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滕时绝美的容颜上流连,继而视线向下,几乎要化为实质从滕时的衣领钻进衣服遮挡的深处。
这辈子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失手过,无论用什么方法。
滕时端起茶杯,嘴唇轻轻碰了一下茶水,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上次坪洲那块地……”
“啊,”蒋洲成露出遗憾的表情,“多谢靳老帮忙,可惜公司那边规划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霸州,选完之后立刻买地,现在厂房基本上已经建完了。你可能不知道,我老爸在霸州附近起家的,他对那边有情怀。”
滕时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大度地摆了摆手:“没事,我也只是顺手想要帮忙,当然是看你们的选择。”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半天,蒋洲成好几次想把话题转到签合同上,而滕时却总是打太极似的轻飘飘的地把话题转移走,几番下来蒋洲成的眼皮莫名开始跳,终于有些心急了。
“阿时,”蒋洲成笑容不变,语气亲近,“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之前有些分歧都是我年少不懂事,这次咱们合作,就当是干戈化玉帛了怎么样?”
茶已经见底,杯子放到桌上,发出了一声轻响,滕时嘴角微扬:“当然可以。”
蒋洲成心里一松:“那我们……”
“重大突发新闻!”一旁的电视里忽的传出了沉重的声音,虽然电视音量已经被调小了,但两人还是都听见了。
滕时做了个稍等的手势,把电视的音量调大。
新闻主播一脸沉重,演播室的背景是一片断壁残垣:“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霸州出现8.1级大地震,我身后是现场传来的直播图像,可以看到,震源附近的许多建筑已经倒塌,据了解,这是霸州一百三十年来出现的最大震级……”
哗啦!
蒋洲成猛的站起来,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
画面切到了现场记者:“值得庆幸的是霸州人口密度并不高,但近期有几家大型企业在这里设厂,我们可以看到,我身后就是Josen集团新建的厂房,非常可惜,整个厂房在地震当中损毁严重,有一半已经坍塌,另一半墙体上也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好在今天是周末,员工都在休假……小心!余震来了!!”
在记者的惊呼声中,画面中传来一阵巨响,蒋洲成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厂房仿佛风中颤抖的沙堆,在某个极限后轰然倒塌,变成了一地的废墟。
空气中陷入了沉默,许久,滕时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他:“怎么会这样?”
蒋洲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公司在霸州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买地、建厂、装修,甚至借了贷!
他把所有的宝都压在这座厂房上,想象着正式投产之后产出源源不断的收入和现金流,现在竟然在转瞬之间全部化为乌有,损失几乎无法计量!
蒋洲成目眦欲裂,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里忽的有种很奇怪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和滕时有关系!
蒋洲成猛然转头看向滕时。
“自然灾害这种事情,谁能预料得到呢,”
滕时的神色中充满同情和惋惜:“蒋总,咱们的合作可能要推迟了。”
第155章 死亡
蒋洲成有非常强烈的感觉,他被滕时玩了——滕时早就知道霸州会出问题,他就是利用自己多疑的性格引自己入套,自己心思深多转了几道弯,最后却正中下怀。
技不如人,蒋洲成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认。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滕时是怎么知道霸州会地震的?
就算是最先进的地震预测也不能做到完全准确,而且就算是能预测,也不可能精准到这个节骨眼上。
如果不是常识还在,蒋洲成甚至要以为是滕时策划的地震。
这是在太荒唐了,所有的可能性排除之后,几乎让蒋洲成有了一种宿命的感觉,他从茶馆匆忙离去,甚至没能留下最后的体面。
三环外,醉清轩,一处隐蔽性极好的私人饭店。
“他就那么走了?”滕禹把桌上那道帝王蟹拿过来,把蟹腿熟练地咔嚓一声掰断后,把完整的蟹腿肉放到了滕时盘子里,“心素质还是不行。”
“他天价的投资都折在里面了,没当场崩溃就不错了。”滕时慢条斯地咬掉半个蟹腿,“他们公司现在管层都疯了,蒋洲成当初一意孤行选了霸州,本来就有集团内部的人不同意,这下被抓住了把柄,位置能不能坐稳都不一定。”
滕禹看着他吃完螃蟹腿之后又往加拿大牡丹虾的盘子上瞥,似乎做了半秒中的心斗争,然后趁他不注意,若无其事地把筷子伸了过去。
“咳。”滕禹咳嗽了一声,滕时的筷子立刻不动声色地在空中拐了个弯,夹起来了一块豆腐。
“生虾太寒,你的胃刚好没几天,”滕禹把那盘虾挪远了一点,“吃一个就够了。”